第三百九十三章 逃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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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顏悟接電話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更別說是王鴿的電話了。

    這個時間她還在吃完飯,說起話來支支吾吾的,食堂裏的嘈雜的背景聲音在電話之中還清晰可見,接起了電話,還在跟自己的同學舍友聊天,充滿了青春與活力。

    王鴿甚至在電話中隱隱約約的聽到,林顏悟的同學似乎是在談論有關於他的事情。

    “剛才在忙嗎?”林顏悟笑了笑,終於開口問道。

    “沒出車,心情不太好,跟小沈說了會兒話。”王鴿想了一下,還是選擇說了實話,在這件事情上問心無愧,其實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工作時候的煩心事?其實……雖然我不太了解,但是你跟我說也是一樣的嘛。我可是一個十分優秀的聆聽者,不要總是憋在心裏,多跟我說說那些故事,我挺想聽的。”林顏悟的語氣中似乎有點兒不滿,好像是埋怨王鴿跟她之間有了一些距離。

    王鴿還算是有點兒大男子主義的,就像是在車隊之中所遇到的煩惱不會向父母傾訴一樣,工作上的麻煩他更傾向於留在家門之外,跟同事和朋友說與跟家人和女朋友說完全是兩種感覺。

    這大概就是擁有了愛情之後的煩惱了吧。

    況且,就算是王鴿想要跟林顏悟說,那也是說不了的。他身上的一些秘密永遠都不可能讓林顏悟知道。這會產生很大的風險。

    “知道了,下次跟你說,可別嫌我煩啊。”為了照顧林顏悟的感覺,王鴿還是先答應了下來,至於說不說,是否保留的去說,那就是他後續要做的事情了。

    “不會的,你可是大英雄。聽英雄講故事,怎麽會煩呢。”電話那頭的林顏悟心情真的不錯,“今晚忙嗎?”

    “跑了幾趟,倒也還好。”王鴿苦笑著歎了口氣,“這行你知道的,也說不上忙不忙,有活了就出車唄。”

    “大病初愈,別太累了,希望今天晚上別再出別的事情了。”

    林顏悟這話音剛落,王鴿心裏就咯噔一聲。這姑娘不懂規矩,俗話說怕啥來啥,隻要在沒事兒的時候一念叨,準出事兒。

    正想著呢,王鴿另一側耳朵裏塞著的耳機聽筒就傳來了出車任務的簡報。

    “接芙和諧蓉區公安分局報警,車站中路朝陽一號小區南門發現一昏迷男孩,好像是學生,具體情況不明,請求一輛救護車馬上抵達現場!”

    王鴿正打著電話呢,還是毫不猶豫的按下了麥克風的開關,“這裏是車隊王鴿,接到任務,馬上出車!”

    電話那頭的林顏悟當然聽到了王鴿的匯報,輕聲歎了口氣,“呸,我這個烏鴉嘴。”

    “沒事的,我們這裏就這樣,一念叨就出事兒,那個什麽……我……”還沒等王鴿說完,林顏悟馬上接話過去。

    “你忙你的,睡前我會告訴你。不耽誤你時間了,掛了啊,麽麽噠!”林顏悟電話掛的也很快,生怕耽誤了王鴿的正事兒。

    “這丫頭……其實可以不用那麽著急的。”王鴿望著自己的手機屏幕,轉身回到辦公室,取了自己的大水杯奔向停車場。

    車軲轆一轉,救護車就來到了急診部大門口。王鴿擰開了水杯的蓋子,給自己灌了幾口涼水,火辣辣的喉嚨瞬間冷卻了下來,一轉頭透過車窗玻璃就看到了吳剛和馮吉從門口匆匆跑了出來。

    “好久不見啊,身體如何?”吳剛看到王鴿,十分驚奇。王鴿住院期間他有好長時間都沒跟他出過車了,甚至由於工作太忙,都沒有關注王鴿出院的消息。

    “痊愈了,一點兒事兒都沒有。”王鴿笑著說道,吳剛今天精神狀態不錯,看起來急診部裏麵應該算不得太忙。

    “小王師傅身體好,恢複快。”馮吉衝著王鴿眨眨眼睛,“歡迎回來,車隊裏可少不了你啊。”

    王鴿也點點頭,接受了同事們的好意,“隻是……我真的算是運氣好了。畢竟犧牲的人大有人在。”王鴿不由得想起了許紛紛,想起了黃斌。

    而黃斌還是馮吉的同學呢!說起這句話的時候,他很明顯的從腦袋上方的後視鏡中觀察到,馮吉的臉色有點兒不太自然。

    “小心點兒吧,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吳剛的表情嚴肅起來,鄭重其事的說道,“小王,下次再遇見這種事,千萬不要靠前了。”

    王鴿肯定是學乖了,連忙點頭,“說點正事吧,現場什麽情況?”

    “情況掌握的比較少。是派出所那邊兒打來的電話,好像是朝陽一號小區的居民,在門口發現了一個暈倒的孩子,身上還穿著校服,背著書包,應該是四五年級的樣子,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家長,所以報了警。警察隻能確認人還活著,心跳呼吸都有,但是怎麽都喊不醒,雖然有警車但是怕隨意移動會加重情況,所以不敢輕舉妄動,讓我們過去。”馮吉說道,“給到的東西就隻有這麽多了。”

    王鴿看了一眼車載導航上地圖,距離並不是很遠,快點兒開的話大概七八分鍾就能抵達,前提是不堵車。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七點鍾,五月份的湘沙市天還大亮著,晚高峰已經到了尾聲階段,王鴿開的還是比較順利的。

    “我閨女上小學,四點半下課,五點就能到家。這都七點了,一個孩子不回家寫作業,在外麵轉悠,有點兒不太對勁啊。”吳剛說道。

    “到底是什麽情況,到了就知道了。”王鴿想了一會也沒什麽頭緒,隻能如此說道。

    車輛很快就抵達了現場,天色漸漸變暗,朝陽一號小區的南門門口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圍觀群眾,兩個警察在現場維持秩序,而另外兩個警察則是守在那孩子的旁邊。王鴿趕緊和吳剛抬下了推車,本想現場中心,而馮吉則是拎著急救箱,跟在了後麵。

    孩子身上穿著校服,有著第二實驗小學的標誌,隻是不論是身上的衣服地上放著的書包,都是衣服髒兮兮的樣子。小男孩兒估計隻有十歲左右,比較瘦弱,沒什麽肉,臉上手上都有不少灰塵,看程度似乎不是一兩天之內形成的。

    吳剛一到現場,就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對孩子進行全麵的檢查。

    “大夫,人還有氣兒,隻是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一個民警靠上前說道。

    “什麽時候發現的,沒找到家長嗎?”王鴿順嘴問了一句。

    “我們調查了一下圍觀群眾。按理說如果這孩子就是朝陽一號小區,或者周邊小區的,總有人會認識。第二實驗小學在河西,距離這裏也很遠呢,估計不是附近住戶家裏的孩子。書包上倒是有個名字,叫趙日天。也不知道爹媽怎麽給起的名兒,已經上報給失蹤人口部門去調查了,看看有沒有備案。”民警搖了搖頭。

    王鴿皺了皺眉頭,趙日天?日和諧他和諧媽日,日和諧他和諧媽的天?還斷罪小學呢!難不成是光天化日給人脫褲子,別人撒尿給提褲子的主兒?哪裏會有家長給孩子起這種名字的。

    他從民警的手裏接過了那孩子的書包,書包上麵的確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了個“趙日天”三個字,豎向排列,看來是孩子自己寫的。王鴿又打開了書包,取出了孩子包裏的書和作業本,上麵也有孩子自己寫的名字,橫向來看,明明是“趙昊”兩個字。隻是先前那書包上的名字寫的太大,結構又不工整,豎向排列是很容易造成誤解的。

    “警察同誌,趙日天那個名字估計是找不到了,你試試這個。”王鴿說的還是比較委婉的,直接將書遞給了民警,讓他去看上麵的名字。

    那個民警一拍腦門,“錯了錯了,真是要命!”他不好意思的走到了一邊,掏出手機聯係所裏,重新上報名字,進行失蹤人員備案的查找和匹配,按照正確的名字去找的話,隻要家長報案,那肯定是找得到的。

    隻是讓王鴿感到奇怪的是,這孩子的書包裏除了課本和作業本,還有一些吃的東西。按理說小學生上學帶點兒零食無可厚非,但大多都是小餅幹、辣條、幹脆麵、糖果之類的東西。可這孩子的包裏,卻是麵包,餅幹,普通方便麵,飲用水之類的東西。看起來並不是上學吃的零食,而好像是要去搞野外生存一樣的配置。

    而與此同時,吳剛和馮吉這邊也有了重大發現。

    經過初步檢查,小病人的心跳呼吸雖然都很微弱,但是生命體征暫時穩定,暫時沒有找到實質性的損傷。按照急診檢查原則,在檢查了基本生命體征之後,吳剛和馮吉馬上開始檢查外傷,這一查不要緊,卻是查到了很多內容。

    他們驚訝的發現,孩子的身上傷痕累累,撩開小腿的褲子,能夠發現明顯的抽打痕跡,舊傷不少,已經有了淤血和色素沉澱,而新傷則是一道道血痕,看樣子應該就是這兩三天內發生的,而且腫脹十分嚴重。

    而在兩個人掀開病人的衣服的時候,卻都是吃了一驚,吳剛演了口唾沫,皺著眉頭說道,“胸腹部多處挫傷,有摩擦的痕跡,新舊痕跡共存,按照腫脹程度來看,這孩子腹腔髒器雖然沒有破裂出血,但是同樣也有挫傷,肋骨有明顯的骨折啊!昏迷之前應該是有過十分劇烈的疼痛,成人都難以忍受,一個孩子怎麽能堅持的下去呢!什麽人下手這麽狠?”

    按照這種情況,孩子身上傷肯定不止這兩處。

    馮吉則是擼起了孩子的雙臂,“燙傷,這裏是以前的疤,旁邊的那個位置是新的,水泡已經破了,正在愈合。根據形狀來看……”

    “煙頭。”派出所的民警補充道,“之前看過很多吸和諧毒人員身上都有這種傷。”

    當然,這麽小的孩子肯定是不會吸毒的,應該是別人在他身上施虐留下的。

    “一疼兩個禮拜,根據個人體質,留疤痕三到十年,有的人身上的煙頭燙傷疤痕直到死都不會消失。”吳剛越說越是氣憤,他自己是個有孩子的人。一個十歲的孩子怎麽能夠受到這種對待呢!

    王鴿把孩子書包裏的東西向眾人展示了一下,大家心裏都有了數。

    這個名字叫做趙昊的孩子,應該是從家裏或者是學校裏跑出來的。要麽是家庭暴力,對孩子施虐,要麽就是校園暴力,發生了欺淩事件。而在事件發生之後,趙昊獨自離開了那個家庭或者學校,從湘沙市的西邊來到了東邊,也許是身上的傷太過於嚴重,也許是體力不支,暈倒在這裏。

    怪不得這孩子是在小區門外的牆邊趴著倒下的,應該是一直在扶著牆走路,實在是支撐不住了。

    “先送上車吧,這裏也做不了什麽。給點腎上腺素,掛上葡萄糖補充體液,速尿也用上,吸氧,心電監護。過會兒孩子醒了如果喊疼,就給點兒安定。”吳剛抬起頭來對王鴿說道。

    身旁那民警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趕緊接起電話,說了兩句,表情有了明顯的變化。掛掉電話之後,他馬上轉身,對正在小心翼翼挪動孩子的三個醫護人員說道。

    “確認身份了,趙昊,小學四年級,家在嶽麓山附近。兩天之前他的奶奶報了失蹤,說是晚上放學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應該是離家出走了。”

    “原因呢?”王鴿感覺有些奇怪,怎麽是孩子奶奶一個老人家報的警,爹媽哪去了?

    “那天早晨上學前……孩子的父母因為期中考試語文沒有考滿分,打了他一頓。”民警說道。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恐怕孩子離家出走的原因,並不僅僅是那一次的體罰。根據全身上下的傷痕來看,孩子應該是時不時的遭受到體罰。而這種程度的體罰,甚至是可以用毒打或者虐待來形容了。

    “這個事兒……你們得聯係一下嶽和諧麓區公安局,恐怕要警方介入了。”王鴿說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