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你好像對這個病人……特別的上心啊！”曹山眯著眼睛，從急診室裏推門出來，臉上還帶著笑容。

    自從王鴿將那名叫做顧雪若年輕女病人載回醫院，並且先行將車停到了停車場之後，就一直守在第三急診室的外麵，要麽是玩手機刷A島匿名版，要麽是低著頭看著地麵，好像心事重重。

    林顏悟早已經給王鴿發了晚安的微信，睡覺去了，現在的王鴿又跟以前一樣，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了。

    “的確是年輕漂亮，你小子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可別腳踏兩隻船啊。而且這自殺的病人說句不好好聽的，多多少少都有點兒心理問題，將來的生活是要受到很大影響的，門診那邊兒沒人了，精神科的檢查還需要明天才能進行。”曹山拍了拍王鴿的肩膀，對老婆好他在醫院裏可是出了名的。

    王鴿的確是十分關注顧雪若，但並非是想曹山說的那樣，貪圖人家的美色，隻是覺得這個人就是衝著自己來的，不論是她說的話，她的表情，她的眼神，見到了自己之後好像是充滿了期待一樣。

    “老曹，你可別瞎說了，我沒那個意思的。”王鴿隻能無奈的笑笑，趕緊給自己開脫，其實他知道曹山也隻是在開玩笑而已。

    “我就是覺得她太可憐，自己一個人，到底要痛苦到什麽程度才能自殺？晚上醫院裏護工人手不足，而且又沒有誌願者，看看能幫上什麽忙。反正我暫時又沒什麽事兒。”王鴿隨便給自己找了一個留在這裏的理由，事實上顧雪若入院、檢查、治療的手續都是王鴿去跑的，這一番半真半假的話倒還是能夠讓人信服。“人現在怎麽樣了？”

    “醒了，沒有太大的事兒。肌腱沒事兒，緊急做了縫合手術，還是縫了八針，這小姑娘對自己下手挺狠的。人現在比較較虛弱，神智也清醒，情緒比較穩定，沒有再次表現出輕生的想法。為了不刺激到她，我們沒問有關於為什麽自殺的事情，隻是讓白楠對她多加注意，別再出事就是了。如果明天的心理狀態檢查沒什麽問題的話，估計住院治療一個禮拜就差不多了，頂多二十天痊愈，年輕人愈合的還是很快的。”曹山撓了撓頭，捋了捋自己腦袋上僅剩下的那幾根頭發。“對了，剛才警察來過了吧？”

    “恩，過來看了一下情況，你們那會兒正做手術呢，就沒進去問話，剛剛離開。隻是根據身份證調查來看，這個病人在湘沙市沒有親戚，父母已經過世了，在戶籍和銀行那邊兒留下的電話都是遠方親戚的，兩個民警撥號過去也打不通，提醒是空號，估摸著這個情況，就算打通了人家也不一定能管。她的社保信息並不是掛靠在工作單位，而是自己交錢。社會關係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來，她還是個個體戶，在湘沙這邊開了個花店，自己當老板。登記了一個固定電話，查到了有她有一個手機號碼，她身上有手機嗎？。”王鴿嘖嘖稱奇，“這還真是個神人啊，在現在這個毫無隱私和信息爆炸的社會，能活到這種地步！銀行卡倒是有個幾萬塊錢，費用倒是不會拖欠了。”

    “隨身攜帶的物品，和手提包裏，沒有發現通訊錄或者手機之類的東西，應該是沒帶吧，現在這個情況……完全找不到能夠來照顧她的人啊。好在受傷的是左手，對於日常生活的影響還沒有那麽大。”曹山聽了王鴿的描述，這哪是一個正常參與社會的人？還是花店的老板呢，連一個親戚和朋友都沒有？這種身份的人，曹山還隻是在救援受傷流浪漢的時候見過呢！

    “這些就先不管了，人沒事兒就行。”這一趟出車王鴿並沒有收到任何數字，病人的受傷程度還沒嚴重到危及生命，這是病人采取自救措施和車上帶了血的結果，橈動脈破裂並沒有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王鴿心裏還在想，是不是這個顧雪若真的是精神上有什麽疾病，看到自己的時候剛好是發病期，在說胡話，自己想的太多了呢？

    門外兩個人正說著話，那急診室的門又吱嘎一聲打開了，白楠從裏麵出來，看到王鴿還在這裏之後感到十分意外。

    “剛好你在這呢！”白楠看著王鴿說道，“剛才那個割腕自殺的女病人，說是要見你，跟你說話，單獨的。”

    “我？現在？”王鴿看了一眼白楠，又轉過頭去看看曹山。

    “去吧，就當你是病人家屬了，可能病人是要感謝你呢！”曹山也笑了笑，“時間別太長，她需要休息。”

    王鴿點了點頭，一頭霧水的走進了急診室的門，這個女孩兒還真的是有問題。

    “怎麽，你們兩個剛才聊什麽了？王鴿認識那個病人？這小子豔福不淺啊，身邊可都是漂亮的姑娘。”門外的白楠目送王鴿進入急診室，這才小聲問道。

    曹山趕緊搖頭，“看著那樣子好像是不認識，沒聽他提起過啊。”

    “那就奇怪了。那個病人說要見王鴿的時候，說的不是救護車司機，而是直接喊了他的名字！如果不認識，她這麽知道那就是王鴿的？”白楠皺著眉頭問道。

    曹山也愣了，一時半會兒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門外的疑問和四目對視王鴿自然無從了解，他來到了顧雪若那張病床的旁邊。

    偌大的急診室之中擺著四張病床，可能是由於現在是深夜，其他的三張床都是空著的。王鴿曾經多次來到急診室裏麵，而這裏如此清閑的時候還真是少見。雅湘附二醫院急診搶救室中的設施很齊全，包含了完整的生命監控和維持係統，外部創傷搶救係統，雪白的吊頂和牆壁上掛著大量的檢查和急救設備，充滿了現代化氣息，好像不論多麽嚴重的病人在這裏進行搶救都能夠有一線生機一樣。而王鴿知道，這些高科技設備其實也隻是其輔助作用而已。死神一來，誰也救不瀕死的病人。

    瓷磚地麵一塵不染，甚至是連每一塊瓷磚之間連接的縫隙都是雪白色的，低下頭就可以當鏡子照，王鴿腳上那雙運動鞋底的紋路差不多被磨平了，所以覺得有點兒滑，走路的時候不得不小心翼翼。比起外麵，這裏的消毒水味道還增加重一些。

    急診室搶救室中靜悄悄的，除了顧雪若，靠著門邊單獨設立的護士站還有一個住院醫和一名護士在那裏整理資料。在王鴿進來的時候他們抬頭看了一眼，又垂下了頭繼續他們的工作，並沒有過多關注。他們是認識王鴿的，知道王鴿進來肯定不是做什麽壞事，還以為是王鴿認識這個病人呢。

    王鴿咽了口唾沫，顧雪若的病床位於窗戶邊兒上，最靠外麵，距離護士站還有點兒遠，這邊說話聲音不是很大的話，護士站那邊是聽不清楚的。

    躺在病床上的顧雪若跟曹山說的差不多，閉著眼睛，看得出來嘴唇發幹發白，麵無血色，十分憔悴和虛弱，還在吸氧，病床上方並沒有太多的輸液袋和輸液瓶，隻是一袋暗紅色的血液十分紮眼，她仍舊需要輸血來緩解症狀，這應該是需要輸入身體的最後一袋血了。王鴿看了一眼其他的輸液瓶，都是一些抗生素、利尿、陣痛和補充能量的藥品。

    連接在她身體上的生命體征監控設備十分精準的提供了詳細數據，投射在病床右側上方的屏幕上。從上麵的數值來看，她的生命體征很穩定，已經接近健康人了。

    “你要見我？有什麽事嗎？”王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小聲說道。他不想引起護士站那邊兒人的注意。

    很明顯，顧雪若也是這麽想的。聽到了王鴿聲音的她睜開了眼睛，臉側向王鴿的方向，舔了舔自己有些發幹的嘴唇。

    “我想喝水。”

    這個姑娘不先說正事兒，這讓他感覺有些惱火，不過王鴿還是耐著性子，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回答道，“失血過多是會口口幹的，不過現在喝水可能會衝淡你的血液，造成體液失衡，代謝性酸中毒。現在你用的這些藥品會給你的身體補充血液和平衡液，你是不缺水的，隻是會覺得口幹而已。”

    “明明是個救護車司機，卻在做醫生的事情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顧雪若故意的減小了自己的音量，她的聲音特別輕，因而聽起來十分好聽。“那你給我倒一點點水，抹在我的嘴唇上，我不會真的喝進去，這總可以的吧。這一點點水，不會中毒的，而且我已經快好了。”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胳膊，手腕的地方已經被紗布包了起來，一看就很疼，但是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先說正事兒，我再去給你倒水。”無奈之下，王鴿隻能采取一點點小手段，去逼迫顧雪若說實話了。

    “我這一刀，可是為了你割的呢，你就這麽沒良心嗎？王鴿。”顧雪若輕聲說道，語氣之中帶著一點點的嗔怒，在說到王鴿名字的時候，故意放慢了速度，狠狠的讀了出來。

    王鴿明顯有點兒慌了，但還是坐在椅子上假裝鎮定，“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為什麽在酒店裏麵等我，你為什麽知道我會來？”一連串的問題暴露了他內心的惶恐。

    顧雪若十分有興趣的看著王鴿那慌亂的神色，就是不肯說話。

    “你其實不想死。一點兒都不想死。”王鴿想了一下，隨即鎮定了下來，“這是什麽，測試嗎？”

    “這個計劃，說起來還是失敗了呢。不過我還是達到了最終的目的，見到你，與你談話。”顧雪若終於開口說道。

    “剛開始在酒店的房間裏，我看到開門的人是你，實在是太興奮了。你果然跟傳聞一樣，隻要哪裏有事情必定第一個衝出來。可是我沒有計算好自己的流血速度，下手也狠了些，居然暈了過去，沒有跟你進行交流。而且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我也錯誤的估計了橈動脈破裂之後對於身體的影響，沒有處於瀕死狀態，也沒有什麽東西來接我去另一個世界呢。這兩個因素合並起來，使我沒辦法判斷，你是否在見到另一個世界的存在的時候有特殊反應，也無法判斷你是否就是那一類人。所以，隻能現在當麵問你了，冒昧打擾，請不要介意。”顧雪若一邊說著，一邊仔細的觀察著王鴿的表情。

    王鴿的內心大為震撼，他甚至自己都聽得到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可是外表上卻把自己的情感完全隱藏了起來，並不像剛才那樣完全表露在外麵。因為他知道，現在不比剛才！

    顧雪若所說出來的東西，已經證明了這個女孩兒知道另一個世界的存在，知道人在處於瀕死狀態的時候是有死神追擊的，好像也知道自己跟另一個世界有點兒特殊的關係，甚至認真的調查過自己！王鴿的腦海之中隻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暴露！絕對不能夠承認！

    “明天你真的需要去看一下精神科，曹大夫會幫你安排的。以後不要在做傻事了，生命隻有一次，好好活著比什麽都強。”王鴿木訥的說了一番話，然後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開。“你現在需要休息，我不能跟你說太多話。救你是我的職責，不用謝。”

    “王鴿！那裏已經危在旦夕了，他們不說並不是因為沒事兒，而是因為不想讓你參與！”顧雪若看到了王鴿的表現，有點著急，情緒也十分激動，聲音都變大了幾分，隻不過還不至於被醫生和護士聽到。

    王鴿沒有回頭，邁著步子向外麵走去。

    “王鴿！”顧雪若又喊了一聲，王鴿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顧雪若半坐了起來，右手脖子上扯出一根黑繩，繩子上拴著一個看似木質的黑色牌子，牌子衝著王鴿的那一麵，雕刻著神秘的花紋和無法理解的語言與法陣。

    王鴿死死的盯住了那塊牌子，想要轉身離開的步子卻怎麽也邁不動，而自己胸口的鎮魂牌正在瘋狂的散發著冷峻的氣息！

    顧雪若從胸口取出來的東西，是一塊鎮魂牌！她衝著王鴿小聲而快速的說道。

    “我們都是一類人，我們都是適格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