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隱情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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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身冒煙,隨時都有可能燃起大火,而傷員嚴重受傷,在車裏不省人事。要是現在不趕緊把人給拖出來,待會兒炸了可就一點兒都沒希望了。

    換了常人,見到這種場景很難克服自己心中的恐懼上前去幫忙,而王鴿就不同了。在過去一年多的工作之中,這種情況沒見到過一百次也見到過八十次,甚至車輛冒了明火的情況都有,比現在遠遠要危險得多。

    可沒辦法,這也就是趕上了,該上還是要上。交警來了也沒有滅火或者控製火勢的東西,車裏的滅火器隻能起到很少的效果,但陶米仍舊從車中把水基滅火器取了出來,站在一旁隨時做好準備。而先前幫助燒烤攤滅火的路邊店家老板,卻遲遲不敢上前了。

    那邊的火勢小,可這裏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

    等消防大隊的人來更是不可能了,王鴿隻能以身試險,隻要動作夠迅速,趁著這點兒時間還是能把人救下來的。好在這輛轎車的配置沒有那麽高檔,在電子係統全部失靈的情況下,車門內側還是有機械的門鎖的。王鴿從破碎的駕駛室窗戶的地方把手伸了進去,打開車門,然後解開了傷員的安全帶,將人拖了出來,按了一把頸動脈,發現這人還活著。

    傷員是個女性,身穿白色襯衣,早已被鮮血和汙漬染上成了亂七八糟的顏色,黑色短裙,腿上的絲襪已經破敗不開,雖然左腳上的鞋子已經甩掉,可右腳上卻穿著平底鞋。

    這意味著這個女司機很注意交通安全,一般像這種辦公室女白領的打扮,女性是要穿高跟鞋才配的,任何一個女人都知道這一點,可見這個女司機為了開車,是特意將高跟鞋換成了平底鞋的,就是害怕出事故。

    這麽注意交通安全的話,酒駕和毒駕就基本上可以排除了,王鴿翻看了一眼女司機的瞳孔,從陶米那邊借了個打火機,測試著瞳孔對光反射,發現還算是正常,雖然不能排除顱內出血的情況,但至少這個司機應該不會存在酒駕或者毒駕的可能性。

    司機的瞳孔沒有收縮,身上也沒有任何酒氣。

    隻是王鴿沒辦法辨別司機的身份,甚至看不出她的年齡。她的臉已經被安全氣囊打的完全腫了,在安全氣囊彈開的那一刹那,雖然能夠在某種程度上保住性命,但是對於司機來說像是被人迎麵狠狠的揍了一拳一樣,十有**是要懵了的,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鼻梁骨還得出點兒問題。

    王鴿趕緊和陶米一起,把人給拖到了自己的賓利轎車旁邊,“陶米,你看著她,不要讓人接近,也不要隨意移動,我去看看副駕駛的那個人!”

    王鴿說罷,就又返回了白色轎車附近。從另一側開始接近副駕駛。

    駕駛座和副駕駛已經被那棵樹完全割裂開來,中間的麵板、空調早已經不翼而飛,連檔杆都不見了,要不是副駕駛那個男人的腦袋直接卡在了前擋風玻璃上,頭骨被削掉一半,露出了大半個紅白兩個顏色摻雜在一起的腦組織,王鴿還真的很難發現這邊還有一個人。

    先救駕駛座上的司機,是因為她還有活著的可能性。當王鴿看到副駕駛座位上那男人的狀態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有了判斷,那個人幾乎是活不成了的,他沒係安全帶,在撞擊的瞬間由於慣性,身體被甩了出去,不論抓哪裏都抓不牢,腦袋隻能磕在了前擋風玻璃上,結果鋒利的玻璃和車輛的一些金屬材料在強大的力的作用下,削掉了他的半邊頭骨,腦袋卡在了這裏,身體也沒有飛出去,否則狀態可能要比現在更加慘烈一些。

    這次王鴿為了節省時間,並沒有貿然的去開車門,而是直接把手伸了進去,按在了那人的頸動脈上,為了防止自己判斷錯誤,連續測了好幾次,在發現人確實已經沒有了脈搏之後,輕聲歎了口氣。腦組織都外露了,受傷嚴重,基本上死是在一瞬間的事兒,再這麽搶救都是回天乏術,現在把人拉出來做心肺複蘇也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的。果然,在王鴿打算離開的時候,死神頃刻出現在了旁邊的圍觀群眾之中,打著長柄雨傘,從距離死者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開始快速步行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引擎蓋的煙越來越濃,已經被破壞掉的蓋子中間劈裏啪啦開始冒火星,王鴿看不好,直接想要轉身跳開,就在轉身的那一刹那,轟的一聲巨響讓周邊所有停靠著的車輛開始響起了警報,引擎蓋子被直直的炸飛了三五米,然後乓當一聲落在了地上。王鴿麵部感覺到一陣灼熱,順勢倒地,再掙紮往後看的時候,那引擎蓋已經開始燃燒,火苗子呼呼的往上竄,甚至已經點燃了樹木上麵的樹枝,那個已經死掉了的男人的腦袋,就正好被那大火淹沒,煙氣的汽油味之中,還夾雜著一絲十分詭異的烤腦花的味道。

    王鴿一陣反胃,現在的情況是他管不了的了。要麽等救護車過來,要麽自己送女孩兒去醫院!原本他還在考慮前麵那個選項,可是等到他掙紮著起來的時候,用手撐住地麵,卻無意之中摸到了一把匕首!這匕首原本不應該是在這裏的。王鴿在救人之前先觀察了一下四周,地麵上本來隻有汽車撞擊樹木所產生的碎片和樹枝落葉,什麽時候冒出了一把匕首?王鴿抓起匕首跑離了車輛,爆炸已經發生,旁邊的店主們也終於不再害怕,不知是否是不想再忍受那種“燒烤”的味道,紛紛提著滅火器上前來控製火勢。

    燒了樹不要緊,樹旁邊還有電線杆子,高壓電線是從樹枝的上方穿過的,火勢越是向上,危險就越是大。

    王鴿拿著匕首來到了受傷女司機的旁邊,看了一眼匕首。匕首的刀身上站著黑灰和血跡,他將匕首扔到地上,手心也沾染了不少灰塵。

    “哪弄的?”陶米驚訝的問道。

    “那輛車旁邊撿的,估計是剛才爆炸給炸出來的。”王鴿說道。

    “估計是女司機放在車上防身用的吧。上麵的血是剛才事故粘上的。”陶米點頭說道,可就是這麽隨口的一句話,卻提醒了王鴿。

    “不對,這把刀應該不是這司機的!女司機比較柔弱,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掏出刀子來,那豈不是給對方提供武器?她們一般都是用防狼噴霧之類的東西,方便好用的。這不符合邏輯。而且這匕首就算是女司機的,那也肯定放在儲物櫃裏,不可能輕易拿出來,基本上不會在事故中沾染血跡。”王鴿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就是說不出來,他的目光落到了女司機的身上,想要查看一下她的情況,卻發現跟剛才又有些不一樣。

    “她衣服上的血多了,剛才有沒有移動過,清醒過或者嘔吐過?”王鴿蹲了下來,白色襯衫已經幾乎被鮮血浸透,上麵還有好幾個破洞。

    “沒有,一直昏迷著呢,隻是臉色和嘴唇也越來越白了。”陶米回答道。

    王鴿馬上再次檢測女司機的脈搏,測試了一下她的呼吸和心跳,比剛才弱了不少,甚至已經很輕了!更要命的是,柏油路麵上甚至有血液慢慢的從她的身子底下流了出來。

    王鴿突然想到了什麽,摸了一把腦袋上的汗珠,然後掀開了女司機腹部的衣物,猛地發現她的肋骨下方有兩個大概三四厘米長的刀口,正在慢慢的往外流淌著暗紅色的靜脈血。血液順著身體兩側流了下來,落到地麵上。

    “操蛋,早該想到的。”王鴿一拍自己的腦門,腦袋上也沾了不少血跡。

    “這是……刀口?”陶米也驚了,沒想到這件事還有這樣的隱情。剛才的那把匕首,估計還是凶器呢!

    車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兩個人一無所知。但是現在最起碼能確定兩點,那就是有人持刀傷人,一邊開車一邊自殘估計是不可能了,持刀傷人的必定是副駕駛坐上的那個人。而持刀傷人肯定引發了此次事故,因為事故發生後車上的兩個人都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不可能掏出刀子來給別人兩刀,或者給自己兩刀!

    “看來我們還得打個110了。”陶米也擦了一把汗說道。

    “耽誤了太長時間了。救護車來了估計也沒什麽好辦法,必須去醫院止血輸血,人才有可能活下來,您車上有毛巾之類的東西嗎?”王鴿已經改變了自己的想法,這個病人可能是等不到救護車來了。車上最起碼要有一個人活著,才能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至少在王鴿看來,一個女司機在開車之前知道將自己的高跟鞋換成平底鞋,意味著這是一個十分自律的交通參與者。因為這種事情交警並不會挨個查,隻有出了事故的時候才會判定為違章。高跟鞋可能會引發腳踩刹車用不上力,卡住油門等情況,每年因為這種事情而發生的交通事故多不勝數。這樣一個認真負責的司機,絕對不應該死,也絕對不應該蒙冤而死。

    “有急救包,止血帶之類的。”陶米打開了後備箱,“我準備的很齊全。”

    “新車沒見過血,算是給你開開光了。”王鴿無奈的說道,雖然嘴上開了個不怎麽好笑的玩笑,心裏卻有點兒過意不去。這是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一輛豪車沒開幾天,就沾了血當了救護車了。嘴上雖然在說話,手裏卻沒閑著,他用自己在急診部學到的知識,用紗布和止血帶綁住了兩個刀口,強行按壓止血雖然作用不是很明顯,但是至少比沒有強。畢竟王鴿不是大夫,沒辦法準確的判斷到底是內髒破裂還是血管破裂,就算是知道了也做不了什麽處置。

    “見血不是開光。救過人才是開光呢。”陶米突然覺得,這輛車不能給自己老爹了。等到回頭跟那些商場上的人一起吃飯,指著自己這輛賓利說,老子這輛車可是救過一條人命的。那簡直比吹什麽牛都有光彩。

    前提是這個女司機真的有機會能活下來。

    陶米幫助王鴿一起把人抬上了車輛後座,打算往距離這裏最近的醫院送。反正在剛才兩個人的身上已經沾滿了血跡了,根本也不在乎身上這套衣服,肯定是要丟掉的。而陶米更是大方,病人還處於出血狀態,血液滲入真皮座椅,是沒辦法徹底清理的,除非把座椅拆掉去洗,洗不掉的話就隻能換。一輛賓利,換個座椅,要從國外單獨下訂單,空運過來。價錢那可是天文數字,可陶米連眨一下眼睛都沒有。

    一條人命,一份公平和正義,像親情與愛情一樣,是用錢買不到的。

    陶米不是第一天知道這個道理,隻是今天從王鴿家裏喝完酒出來之後,觸動尤其的大而已。

    王鴿留了個心眼,將匕首裝進了一個塑料袋裏,丟進了後備箱。上車之後一邊擰動鑰匙起步一邊打電話給急救中心,告知情況,在車輛開始疾馳之後,又馬上讓陶米撥打110報警。

    由於情況複雜,現在他們手裏也沒有確鑿證據,基本上什麽事兒都是靠猜,110接警員也是有點兒懵,最後說了好半天,才決定讓事發地點派出所的民警去現場看一眼情況,然後到醫院給王鴿和陶米做筆錄,並且提取匕首。

    “早派人來不就完了,跟他說了老半天,都是廢話。”陶米很顯然對接警員的辦事兒效率十分不滿。

    “人家要弄清楚情況啊。現在咱們這也挺複雜的。”王鴿看了一眼斜後方,並沒有死神跟過來,但並未掉以輕心,他將車輛的自動擋切換為運動模式,尋求在發動機最佳轉速的時候換擋,能夠發揮最佳速度。與此同時,他打開了車輛的雙閃,不斷的鳴笛,無視一切交通規則。

    於是在今天晚上的八點多鍾,這條路上的湘沙市民們有幸目睹到了一輛賓利高級轎車瘋狂飆車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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