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現場？”王鴿一聽劉崖的話就驚了，中國全麵禁槍，這要是八九十年代也就算了，那會兒盜搶猖獗，經過嚴打之後，這都快二零二零年了，槍這個東西在社會上早就銷聲匿跡，一般的小型黑社會團夥根本搞不到那種家夥，頂多弄點仿真和諧槍，用壓縮氣瓶打鉛彈的那種，連私造武器都搞不到了。

    凡是涉及到槍的案件，必定是大案子。現在這年頭，也就毒販子手裏能有點兒真家夥了。

    “在一處民房，報警人是個老兵，一聽就知道是槍響還是爆竹，聽著聲音不對勁，馬上就打了110，警察到了現場之後經過排查，在屋子裏發現了受傷人員，身份和具體的情況都不知道，這回要小心點兒了。”沈慧立馬補充道。

    王鴿看了一眼定位信息，小區距離醫院大概五公裏左右，還是很近的，接近午飯的點兒，大多數人還沒下班，早高峰已經過去，工作日上午十點半左右，路上一片坦途，就算是經過市中心的時候，王鴿這車開的也是無比舒服，唯能夠算點困擾的，也就是這天煞的大雨了，雨刮器就算是開到了最快，也趕不上雨水落下的速度，能見度估計隻有三十米左右，這就算是很不錯了，事實上王鴿是在憑著感覺開車。

    強對流天氣在湘沙市的五六月份實屬平常，這個地方基本上不會有台風光臨，收到影響頂多也就是下點雨，可是內陸地區所產生的瞬時大風可一點都不比台風查，王鴿眼睜睜的看著路邊的公交站牌被風吹倒，在這幾秒鍾之內連救護車的車身都有點兒搖晃，好在車裏三個人，再加上那麽多設備，重量在這裏，還是壓的住的。

    這種強對流的天氣狀態一般不會持續太久，撐死了一個小時，有的時候半個小時之後雨過天晴，馬路上樹枝、碎玻璃、住戶掛在窗外忘記收的衣服遍地都是，一片狼藉，地上積水又不少，可是太陽又就在腦袋頂上，不得不說有點兒奇幻的色彩。

    盡管大雨給行車帶來了不便，王鴿的速度可一點兒都沒有打折，當救護車鳴著警笛來到事發地點樓下的時候，時間僅僅過去了七分鍾。天降大雨，但還是有周圍的居民從家中的窗戶裏麵探出腦袋來看熱鬧，一點兒都不怕雨水進入家裏。這先是警車拉著警笛過來，又是救護車烏拉烏拉的趕到現場，用不著想就知道是出了大事兒。要不是這場雨，樓下肯定站滿了圍觀群眾了。

    警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樓下，而王鴿則是把救護車停在了警車的後麵，老舊的小區不過六層，沒有電梯，王鴿就直接把擔架拖了出來，一行人走的著急，身上都沒有衝鋒衣，這頓雨是肯定要淋的了。

    王鴿索性直接從救護車之中把擔架拿了下來，趕緊往樓上走。

    三樓的房門大開著，門口站了一個警察，看到了劉崖身上的白大褂之後，馬上放行，沒有任何阻攔。

    屋子裏麵有不少警察，都在勘察現場，固定證據，一個對著腳印拍照的年輕警察有點楞頭青，直接把王鴿他們拉了下來。

    “你們不能進去，證據還沒固定完呢。”

    王鴿停下腳步，狐疑的看著這個警察。

    “趕緊放行，救人要緊。”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警察抽了一口煙，趕緊說道。

    “可是……”年輕警察還是有點猶豫。

    “讀書讀傻了呀你，懂不懂得變通啊，人要是救活了，不比你這點兒破證據強？”老警察經驗豐富，說的實在是沒錯，隻要人活著，證據都是虛的，人講出來的話比任何證據都要直接。

    看到老警察有些動怒了，年輕警察這才把手放了下來，讓王鴿他們過去。

    “不好意思啊，剛畢業的雛兒。”老警察看著一直緊鎖眉頭的王鴿說道。

    “不礙事，人在哪兒？”王鴿已經觀察了兩個臥室和客廳，並沒有發現傷員的存在。

    老警察往旁邊一指，“衛生間裏，還活著。”

    劉崖一聽，馬上衝了進去。衛生間的地方還是蠻大的，大到可以放得下一個浴缸。傷員就跪在浴缸裏，雙手背在身後，雙腳靠攏，似乎是曾經被捆綁過，直到警察來了才給把繩子解開。

    浴缸的下水口是被塞子堵住的，看得出來傷員受傷之後流了不少血，血液已經在下水口附近積成了一個小水灣，看著有些滲人。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警察剛一進來的時候還以為人死了，有一個警察在給傷員解開繩子的時候，發現他的手居然動了一下，嚇了一跳，摸了一下頸動脈才知道，人還活著。

    “小心點兒，先把人抬出來，放平了再檢查。”劉崖也摸了一下病人的頸動脈，從槍響，到警察抵達現場，再到通知120，加上王鴿他們抵達現場的時間，估計也的有個半個小時左右，看著浴缸裏的血，粗略估計一下也得有個一千多毫升，大量失血，時間這麽長，人居然沒死，也是夠頑強的了。

    劉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搬運病人可能會造成進一步出血，或者二次傷害，但是病人的這種姿勢是絕對沒辦法進行詳細的檢查和治療的，隻能冒點風險了。好在警察在現場為了保護證據，沒有第一時間把人給抬出來，發現了人還活著之後就更不敢亂動了，醫生不在場的情況下，擅自移動病人是非常危險的舉動。

    王鴿把住了病人的肩膀，想幫他翻個身，這人剛翻過來，他在看到病人的臉的那一刹那，就直接愣住了。

    那張幾乎沒有任何血色的痛苦臉龐，居然是賈德！怪不得王鴿一直覺得這人的身形還有手上的紋身像是在哪見過一樣。

    他趕緊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劉崖和沈慧，這二人也是同樣的表情。

    “他到底是什麽人？”沈慧皺著眉頭小聲問道，劉崖和王鴿知情，認識他，甚至肯違反規定幫他的忙，可是現在這個人居然被槍打傷！

    “不知道，我們也正在調查。護士小姐姐你別擔心，我們會有人你跟著你們一起去醫院的，必要的時候會上手銬，檢查過了他的身上沒有武器。人變成了這個樣子……就算是有武器也做不了什麽事情了吧。”旁邊的一個警察還以為沈慧是在問他呢，趕緊獻殷勤回答道。

    “先別問那麽多了，救人要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劉崖對著沈慧搖了搖頭，這裏不方便解釋。

    王鴿也點了點頭，劉崖很聰明，而且做法十分正確。

    首先，他們知道賈德是潛入犯罪團夥的臥底。

    其次，賈德被槍擊，到底是因為黑社會火拚，還是因為臥底身份暴露，還不得而知。

    第三，雖然現在身邊全都是警察，但賈德曾經說過，要嚴格替他保守秘密，不論是對誰都不能說，因為保不齊這些警察裏麵就有腐敗分子，就有犯罪分子的保護傘！

    劉崖幾乎是在幾秒鍾之內，大腦就閃過了這三個重點，做出了自己的判斷，讓沈慧不要再問下去。好在剛才那警察自顧自的接了話，不然劉崖還真的不好說什麽去回答沈慧。

    既然現在警察們不明不白，那就讓他們接著不明不白吧，賈德的上線應該會對這種情況進行處理的。現在直接暴露他的身份，講明他是黑社會或者臥底，反而會讓情況變得複雜和危險。

    “這小子……命挺硬的啊！”劉崖收起了聽診器，完成了自己初步的檢查，然後說道。“兩槍，四個窟窿，穿過了身體，那浴缸還有都給幹裂了。一槍打在小腿上，脛骨和腓骨應該都有骨折，肌肉全部斷裂，沒傷到大血管。要命的在上半身，子彈從脖子和肩膀中間的鎖骨部分穿了過去，打斷了鎖骨，擊穿右肺，從後背穿了出去，沒有傷到肺動脈，流血的速度也沒我想的快，槍口應該是抵著他的肩膀打的，或者距離很近，傷口周圍有燒灼的情況，比較嚴重。小沈，先上代血漿，膝關節下麵綁上止血帶，胸前的傷口我來處理，上車之後馬上吸氧，心電監護，隻要保證他的血液循環和呼吸，這人就死不了。”

    由於先前在警察打電話給120的時候，就已經說了病人是槍傷，失血比較多，劉崖和沈慧稍微花了點時間，取了點但血漿，專門準備了一些止血的醫療器械，這會兒還真的是派上用場了。

    “你說……人都已經綁上了，不是打不準，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裏又沒有人幹擾。要是想殺人，怎麽樣也要對著腦袋，對著脖子，或者是心髒開槍啊。這都開了兩槍，人還沒死……”老警察聽了劉崖的話，又看著劉崖的動作，心裏直犯嘀咕。經驗豐富的他知道，這個案子絕對不簡單。

    而這老警察的話反而是提醒了王鴿！他說的的確沒錯。這人都給五花大綁了，要是想殺人直接對著腦袋來一槍不就行了？何必搞的這麽複雜？也有可能是凶手想要折磨賈德，讓他在肺部被擊穿，呼吸不暢的情況下痛苦的死去，可是沒想到警察居然來的這麽快罷了。

    “臨時止血，撐不了一會兒，回去還得拍個片子，不過不論情況如何……手術肯定是要做的了。”劉崖戴著口罩，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王鴿，摘下了滿是鮮血的手套，然後推了一把眼鏡。“咱們走吧。”

    王鴿點頭，把人小心翼翼的抬上了擔架，然後在警察們的幫助下將人抬下了樓。警察們還是帶著雨傘的，雖然出了樓梯口前麵幾米就是救護車，這麽大的雨，這幾步路足以把賈德的身體打濕，抬著人走的又不快，打傘還是很有必要的。

    “別忙，別忙，掉個頭！”王鴿指揮著幫忙的警察，讓賈德頭部的朝向與車輛行駛的方向相反，這樣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證他的大腦供血，別等到人就回來了，卻成了個傻子，那可就沒處說理去了。既然劉崖說人應該死不了，而他們的準備做的又比較充分，還沒等到醫院，這代血漿都掛上了，死神應該不會在這個時間點兒過來。

    王鴿坐進駕駛室，等到所有人都坐穩之後開車起步，拿起通話器就開始匯報情況。

    “指揮中心請注意，這裏是雅湘附二醫院編號0110，湘AGZ689，已經接到德露苑小區槍傷病人，現在正在前往雅湘附二醫院急診部，請求急診部做好準備，我將在八分鍾內抵達醫院。”王鴿說完，直接把通話器遞給了劉崖。

    “我是跟車大夫劉崖，病人腿部、右胸兩處貫穿槍傷，小腿脛骨腓骨有骨折現象，右鎖骨骨折，肺損傷，血氣胸，失血超過一千毫升以上，請準備抽血驗血，血常規，配型，腿部CT，胸部CT，準備急診手術室，病人需要馬上進行手術止血。要求心胸外科、骨科、神經外科主任級別以上醫生進行會診！”劉崖知道，腿部的這種遭受槍擊的粉碎性骨折，造成的傷害基本上是永久性的。要麽截肢，要麽植入假體，反正是要變成個瘸子。

    由於子彈在進入人體的過程之中是旋轉著的，而且空腔效應也會對人體器官造成巨大的傷害，劉崖也不知道賈德的肺部到底遭受了怎樣的傷害，情況好的話，隻需要切掉一片就可以，情況不好，整個右邊的肺部都要切掉，人就隻剩下左邊的肺可以進行呼吸，這樣的話，賈德很有可能需要長期吸氧，就算是這樣也會造成身體各氣管供氧不足，人還沒到歲數，器官就提前衰竭了，別說幹重活了，平時走個路可能都要喘半天，基本上是廢人一個了。

    但劉崖不得不承認，賈德的運氣很好，他還是希望這個臥底警察的運氣能夠再好一點兒。

    “這裏是指揮中心，我們已經收到消息，正在聯係醫院做準備，行車請注意安全！”

    王鴿在收到了指揮中心的消息之後，掛斷通話器開始專心開車。眼睛往腦袋頂上的後視鏡上瞟了一眼，居然發現賈德醒了，還伸出手去摘自己的氧氣麵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