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救護車抵達醫院，車上的病人都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當然，雖然說薑大爺跟著救護車一起來到了醫院，王鴿肯定是不能讓老人家跑來跑去辦手續，本來年紀就不小了，再累出點毛病來，那可就不好了。

    把薑大爺安頓在急診室旁邊的長椅上，王鴿就變成了跑手續的人。不過今天晚上還是有很多食物中毒的病人和家屬在場，醫保和繳費窗口人滿為患，排起了長隊，大家都是急診，隻是王鴿這邊病人的年紀大一些，情況更加危險一些，本來應該是優先辦理的。可現場的家屬們可不管這一套，自己這邊也是急診，憑什麽先給你辦理？

    無奈之下王鴿隻好單獨開了辦公室的門，假裝公務在身，不動聲色的找人家插了個隊，還得防著被別人發現，不然是會引起醫患糾紛的。

    這事兒可真不是鬧著玩的。雅湘附二醫院的急診部是有自己的放射科的，情況還真的算可以，其他醫院裏麵急診開了檢查的單據，都是要到門診放射科去進行檢查，而且情況大多數都比較著急，需要插隊。門診的病人可就不樂意了，本來排隊的人就多，不知道要排多久才能輪得上自己，急診那邊有一個又一個的插進來，自然是不太樂意，並不是每一個病人和家屬都能夠理解這種事情的。

    可是大夫們不管這個，誰的病嚴重，誰就先看，主要是能在門診的椅子上上坐著等待的，肯定都不會危及到生命。可是急診裏麵的病人大多都是危急重症，必須要趕緊檢查確認身體狀況，並且檢查結果會對治療起到很大的輔助作用，甚至是決定性作用。

    某些時候大夫等著拍片子確定結果，然後判斷是否需要手術，什麽時候進行手術。多拖一個小時，多拖十分鍾，這人是說沒就沒。

    跑完了手續的王鴿，把手裏的繳費單據還有銀行卡身份證等物品，還給了坐在門口的薑大爺，而另一部分的回執則是直接遞給了急診室的人。

    “小王，麻煩你了。”薑大爺十分細心的帶了一個透明的自封袋，像是在考場裏麵學生拿的那種，用來裝好各種證件和單據，將來是有可能要報銷的。

    “麻煩您了才是，這大半夜的。”王鴿擺了擺手，在薑大爺的身旁坐了下來。“現在家屬也聯係上了，那你就趕緊回去休息吧。這邊護士們會看著的。”

    “沒事，這人年紀大了，覺就少。現在醒了，估計回去就睡不著。明天中午補會兒覺，什麽事兒都沒有。”薑大爺樂嗬嗬的樣子，似乎是知道自己的那個老街坊問題不大，因此心情也比較輕鬆。“不過你們今天晚上這是什麽情況，開會啊？”

    “自助餐廳，食物中毒。都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人多了點，應付得過來。”王鴿趕緊說道，有的時候感覺跟薑大爺聊聊天，心情也挺不錯的。

    “小王，你幹這行也有一年多了吧？”薑大爺突然問道。

    王鴿一愣，沒想到薑大爺突然要問這個，“差不多兩年了吧，這麽一說才覺得時間過得還挺快的。”

    “這行不好幹啊，能堅持下來不容易。”薑大爺拍了拍王鴿的肩膀，力氣還不小。他推了一把自己的黑框眼鏡，“想幹一輩子？”

    王鴿也隻能搖頭，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也許會因為什麽事情而放棄，也許會做到幹不動了為止。現在說這些還是太早了。”

    “年輕人，迷茫是好事。”薑大爺卻有些不以為然，似乎早就已經知道了王鴿的這個答案。“不過，我倒是覺得你的確適合做這一行，能多幹幾年就多幹幾年吧。”

    話雖然說得有些沒頭沒腦，但王鴿怎麽聽怎麽覺得裏麵有深意。

    什麽叫適合做這一行？會開車，開車認真仔細的，稍微有點力氣，都比較適合這一行。

    他王鴿其實並不突出。成功率高，隻是因為能看得到死神和靈魂。如果他沒有辦法觀察死神的動向，可能就做不到比死神還要快一些。

    他並不認為是因為薑大爺知道了其中奧秘才跟他說這句話。隻是這薑大爺……看人也看的太準了點兒。

    李文廣拎著兩張片子從急診室裏麵推門走出，身後還站著一個骨科的大夫，兩個人商量了幾句，還是由李文廣向薑大爺表述情況，大概是因為比較熟吧。

    “好消息，壞消息，先聽哪一個？”每到李文廣開玩笑的時候，就證明病人真的沒有什麽太大的事情。至少在當前看來，是沒有任何生命危險的，否則以李文廣的性格絕對笑不出來。

    薑大爺自然知道這一點，看起來，就算是個壞消息，應該也壞不到哪裏去。“那就先聽壞的吧。”

    “做了CT，左腿大腿內側的確是有個瘤子，隨著慢慢的生長，不斷的擠壓股骨，造成了閉合性骨折。病人年紀太大了，如果隻是單純的切除腫瘤，打上石膏，讓骨頭自己長好的話，時間可能比較長，而且老人家萬一有活動，造成二次傷害，到那時候就麻煩了。我們給的建議是，明天直接進行手術，摘除腫瘤，減少對於骨頭與神經血管的壓迫。在手術進行的同時，腫瘤科聯合骨科，直接把骨折的手術也做了，打上兩個鈦合金的釘子，永久植入，以現在的技術，不會出現下雨陰天疼痛的情況了。頂多坐地鐵過安檢的時候可能複雜一些。”

    “這些我幫他做不了主，估計他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也沒有辦法選擇。”薑大爺說道。果然壞消息並不是很壞。“那好消息呢？”

    “腳踝受傷的地方拍了片子，隻是普通的挫傷，韌帶可能有點損傷，現在已經打了石膏，估計半個月左右就能撤。”李文廣說道，病人至少有一隻腿是完整的。

    人到了這個年紀，傷筋動骨可不隻是一百天的事兒了，生長慢愈合慢，皮膚還好，骨折尤其難治。

    “聯係上家屬了吧？”李文廣問道。

    “電話一直沒打通，可能是習慣半夜睡覺關機吧。最後還是通過派出所聯係上的，人家那邊的民警直接上門，把門敲開了。”王鴿無奈的說道。“簡要說明了情況，對麵一聽薑大爺在，就放心了很多。閨女和女婿，孩子上初中，在讀書住校。他們今天晚上就從北湖省漢武過來。現在應該在路上了，高鐵大概隻需要三個多小時，到醫院……四個小時左右吧。”王鴿看了一眼掛在走廊上的電子時鍾，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十五分了。

    等到家屬過來，差不多是要早上六七點鍾的樣子。

    “手術著急嗎？我可以催一下，或者你們直接用電話溝通。”王鴿問道。

    “倒是不急。原本手術要安排在明天，今天還是要多觀察一下，穩定一下的情緒。骨科大夫從片子上來看，這骨頭斷的情況不是一天兩天了。”李文廣衝著王鴿說道，“回去忙你的吧。”

    “走吧，回去歇會兒，看你滿頭汗。”薑大爺也衝著王鴿擺擺手，兩個人居然開始趕人了。

    王鴿隻好回了辦公室，寫好了自己的出車記錄，然後百無聊賴的掏出手機，又開始刷A島匿名版，由於是淩晨，內容更新的比較緩慢，看了幾眼，他就失去了興趣。可就在這十分鍾的時間裏，屋子裏邊莫名其妙的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抽煙的在外麵抽煙，也有出車的還沒回來的。這種奇怪的氛圍，讓王鴿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之前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周圍安靜的要命，連蟬鳴和蛙叫的聲音都已經沒有了，太反常！

    王鴿看了一眼手機，淩晨兩點三十分，手機上的A島匿名版網頁卻一直刷新不出來。雖然說這小破網站沒有幾個人在用，服務器也在國外經常會崩潰。但是今天的崩潰，絕對不是因為服務器問題。

    王哥的手機信號，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叉。軟件提醒著他，沒有網絡連接。

    “有人在用禁錮法陣？”王鴿抬起頭來，看著窗外，死神或者是執法者的距離太近，或者是正在使用禁錮法陣周圍的區域範圍內，會出現短暫的手機信號消失的情況。

    可是，地府裏麵的那些存在，隻要有靠近，王鴿胸口的鎮魂牌都會給他一定的提示。

    鎮魂牌並沒有反應。而王鴿知道，鎮魂牌的作用，隻能感應到死神和執法者，同是能量體，由於天界的那些存在沒有地府氣息，所以鎮魂牌是甄別不出來的。

    能量體的靈魂立場，不論是距離太近，還是範圍過大，都會擾亂空氣中的電磁信號，既然天界的存在也是能量體，那他們也會有同樣的效果。

    王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放下了手機站了起來。現在屋子裏麵沒有人，想要幹掉王鴿，現在絕對是下手的好機會。

    他一邊警惕著周圍，一邊看向停車場的棚子口，果然在路燈下發現了幾個紅色的小點兒，那是他的同事們在那裏吸煙。隻要去了那裏，他就安全了。天界的那些人不敢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動手。

    王鴿的腦海中馬上形成了一副原型的圖案，那是虛紫傳授給他的禁錮法陣。雖然掌握的還不熟練，雖然最快釋放也還需要三到四秒鍾，但總比沒有強。

    然而，人類狀態下的他是沒辦法釋放的。他一邊想著，前腳剛邁出。辦公室的門，突然感覺到一個黑影從自己的身後竄了出來，還沒等他轉過身子，那人就從背後用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那個味道有些甜甜的，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人類在健康的情況下被麻醉，靈魂是要被封閉在身體裏的，隻有身體無法承載靈魂，進入瀕死狀態，死神才會來收取靈魂。有的時候身體強勢太重，死神還沒來得及觸碰身體，靈魂就已經自己脫出，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現在的王鴿，身處自己的車裏。自己的身體就躺在駕駛座上，而他的靈魂正看著自己的身體。

    副駕駛座位上，是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我就猜到你們早晚會對我下手。”靈魂狀態下的王鴿知道，自己的身體一點事情都沒有，但是他現在就是回不去。

    天使們負責把混沌或者投胎的靈魂放入身體之中，也絕對知道怎麽阻隔這一過程。

    之前王鴿從地府回來的時候，都是直接由自己的身體醒來，不需要靈魂進入身體的過程。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麽，王鴿就算是觸碰自己的身體也回不去了。而且按照道理來講，天使是沒有權限和能力把人類的靈魂從身體裏提取出來的，真不知道這家夥怎麽做到的。

    “我想象了無數種情況，但就是沒有想到這個。”王鴿輕笑了一聲。“認真的嗎？乙醚？作為一個神，是不是太掉價了一點。”

    “我隻能搞得到這個。我們做事要像自然死亡，不動聲色。”奈良的話一直很少，好像是知道反派死於話多的慣例一樣。王鴿的身體現在檢查不出任何問題，就算是解剖也不可能。

    最後醫生隻能查到一個原因不明的自然死亡。當然為了避免查到口鼻和血液中中的麻醉劑殘留物，奈良會用某種方式驅動這輛車，在沒有任務的情況下讓王鴿駕駛這輛車，懟在某棵樹上，然後燃起大火，最後燒的什麽都不剩下。

    一個人殺人，想要偽裝成意外事故，其實是比較困難的，會留下很多蛛絲馬跡。但是作為一個神，事情就會變得簡單很多。畢竟她能夠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

    “作為你上次對神不夠尊敬的懲罰，我將會流著你的靈魂，直到你看到你的身體全部毀壞，複活無望，然後再直接幹掉你的靈魂。”奈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影，腦袋上的光環是亮著的。

    他回過頭來，滿臉笑容，一切都是光明聖潔的樣子，做出來的事情卻都是這種肮髒的勾當。

    “排除異己，暗殺人類。這不是……一個神應該做的事情吧。”王鴿惡狠狠的看著奈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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