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鴿在昨天晚上睡得並不怎麽好。

    身邊有個死神，換了誰估計都睡不踏實。關了燈之後，虛紫也用不著睡覺，就那麽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連平時偽裝人類而發出的呼吸聲都省掉了，王鴿每次睜開眼睛，都能看到虛紫的身影，還是覺得有點兒難受，於是輾轉反側，正對著看到虛紫覺得不對勁，背對著虛紫，身後有個死神更不對勁。

    折騰到半夜，連靈魂力量十分強大的王鴿都無法抵擋睡意，一陣困倦來襲，實在是撐不住了，這才合上眼睛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白天精神壓力太大，晚上夢裏竟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做夢做得王鴿身心俱疲，早晨醒來一睜眼，整個人都處於懵了的狀態，腰酸背痛，頭暈眼花，眼球布滿血絲，在一瞬間就忘了昨天晚上到底做過什麽夢了。

    再轉過頭去看向床邊的沙發，虛紫仍舊目視前方，但在瞬間就轉過頭來，露出了一個微笑。

    王鴿身上一陣戰栗，“姑奶奶，大早晨的別嚇唬人，你是個死神。”

    “你不是對死神司空見慣了嗎？”虛紫撇撇嘴，對於王鴿的反應十分不滿意。

    王鴿拍著胸脯，“我就是見得多了才會有這種反應，這要是換了別人，指不定魂飛魄散了！”

    “注意一下你的形象，我雖然是個死神，倒也還是個女孩子。”虛紫看了一眼王鴿的胯部，又把頭轉了回去。

    王鴿瞬間明白過來。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為了避免尷尬，他根本沒洗澡，衣服都沒脫，大夏天的也沒蓋被子。早晨的時候，男人總有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因為某些原因一柱擎天。

    王鴿血氣方剛，小兄弟自然也是如此。下身早已經不由自主的支起了小帳篷。

    他老臉一紅，趕緊躲到了衛生間裏，洗臉刷牙洗頭，情況這才有所緩解。他看了一眼手機，早晨七點五十分，直接穿著製服下樓，畢竟過個馬路就是雅湘附二醫院，十分方便，時間還是來得及的。

    當然，虛紫也是寸步不離的跟在王鴿的身旁，隻不過在進入醫院之後便撐起了自己的長柄雨傘，不讓任何人發現她的蹤跡。

    王鴿沒吃早飯，狀態真的很差，沒有了往日那種生龍活虎的樣子，誰見了他都要多看兩眼，鐵大致更是看著王鴿，嘖嘖稱奇。

    “你小子昨天晚上做賊去了？又沒加班，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病了？要不趕緊去找個大夫看看。”鐵大致看著王鴿蒼白的臉色說道。

    “沒事兒，昨晚不知道為什麽，失眠了，睡得不夠。歇會兒就好了，不耽誤什麽的。”王鴿趕緊解釋，瞄了一眼虛紫。

    虛紫則是在車隊辦公室裏的桌子上坐著，笑而不語。

    裝配好了對講機，從同事手裏接過了鑰匙的王鴿，屁股還沒坐熱，馬上就來了任務。

    有時候老天爺就是這麽喜歡折磨人，根本不給王鴿休息的機會。雖然他完全可以讓別人去出車，但賭約要緊，每一個數字都不可放過，他馬上站了起來，卻被謝光一把拉住。

    “都這狀態了，趕緊趴一會。”

    “沒事兒沒事兒，開開車就精神了。就是一晚上沒睡好。”王鴿連連搖頭擺手，自己可不能因為身體原因成為車隊裏的保護對象。不然這一天可就直接浪費過去了。

    他抓起鑰匙和自己的大水倍，一路小跑來到了停車場，坐在車上閉上眼睛，進行了一次深呼吸，花了幾秒鍾的時間調整自己的狀態，又趕緊把車開到了急診部大門口，生怕耽誤了事情。

    跟車出診的曹山和田雨晴狀態都不錯，看到了王鴿的臉色和混沌的眼神之後又免不了吐槽幾句。

    “年輕人還是要注意身體啊，不能總是熬夜。隻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休息一天又不會丟什麽東西。”曹山說的話十分隱晦，但大家都聽得懂。

    “人家有女朋友的人，郎才女貌，那輪得到我們來反對？”田雨晴白了這個老流氓一眼，“晚上回去讓林妹妹給你加個餐就成了，食補，比吃什麽藥都管用，韭菜炒雞蛋啊，秋葵什麽的。不能虛啊！”

    王鴿隻能笑著擺手，對於二人的猜測不置可否，要是讓林顏悟聽到這話，恐怕臉要紅到耳根了。

    “說說現場吧？”王鴿看了一眼車載導航，地址信息跟跟剛才任務通知裏的一樣，東二環與晚報大道交匯處的崇文閣小區，距離大概有八公裏左右，而且現在還是早高峰，路過火車站旁邊是最近的路線，走其他小路也是四處堵車，想要過去的確要多花費一點兒時間。

    “年輕男性，獨居，二十五歲，早晨起來發現自己的半邊身子動不了了，掙紮著摸了手機，打了120急救電話。具體什麽病倒是不太清楚，自己報的警，人現在還處於清醒的狀態。”田雨晴說道。

    王鴿倒是頭一次聽說這種情況，半邊身子動不了了，一般來說是偏癱，心理原因，神經係統，或者是腦血管堵塞什麽的都有可能，但是病人十分年輕，才二十五歲，有很多老年病症在第一時間是不做優先考慮的。“曹大夫，你怎麽看？”

    “我覺得……”曹山撓了撓頭，好像這段日子他腦袋上麵的那幾根頭發變得更加稀疏了一些，彎曲的卷發頂在腦袋上，看起來總有那麽點兒奇怪，正無限的向謝光的發型接近。“還是先報警吧。這人現在有一個偏癱的情況，估計我們到了他也不能給我們開門了。”

    “啊！這倒是個事兒！”田雨晴明白過來，怪不得剛才一直覺得有什麽事兒沒幹呢。“我這就打電話報警！”還是曹大夫想到周到一些啊。

    “等一下，你先打電話給病人，讓他保持自己現在的狀態，不要輕易移動。你問一下他自己是不是租的房子，能不能叫房東過來用鑰匙開門。”王鴿多說了一句。

    一般來說房東都是跟自己的出租房在一個小區居住，也是有緊急情況的時候方便聯係。讓房東拿鑰匙過來開門，比派出所的警察聯係開鎖公司的人來開門要快上不少的。

    道路情況堵的讓王鴿心情煩悶，而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虛紫同樣是一言不發，跟昨天差不多是一個狀態，若不是王鴿需要時不時去看右側的後視鏡，恐怕已經忽略了這個死神的存在了。

    田雨晴的電話掛斷，帶來了兩個消息。

    第一個消息是病人在撥打120報警電話之後，已經聯係了他的房東，房東正在去開門的路上，估計幾分鍾就能到，跟救護車抵達現場的時間差不多。

    第二則是一個壞消息，病人現在的情緒十分不穩定，而且從語言之中聽得出來，說話已經不是那麽利索了，有點兒口齒不清的意思，思維邏輯也比較混亂，前言不搭後語，田雨晴溝通了很長時間才把事兒給問清楚，而且病人的意識已經有點兒不太清楚了，在昏迷休克的邊緣。

    “要麽是心理疾病，要麽就是腦子裏的疾病。”曹山根據現有的情況進行了預判。

    在經曆了長時間的堵車之後，前方道路終於寬闊了起來，王鴿趕緊進行加速，又過了三分多鍾，他才進入了小區，在門衛的指引下找到了樓棟號。

    早晨的電梯是很忙的，也比較難等，在電梯間等電梯的時候，一個中年女人拎著一大串鑰匙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在早晨氣溫並不算很高的情況下居然跑出了汗。

    中年女人看著這三人的衣著打扮，馬上就知道這是醫院來的急救人員。

    “是十五層一五零三的吧？”中年女人操著一口湘沙市的塑料普通話問道。

    “對，對。”王鴿趕緊回答，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那一串鑰匙，“大姐，你是這邊的房東？”

    “唉，是。那個孩子是在我這裏租的房子，早晨打電話告訴我自己動不了了，喊了大夫過來，讓我幫忙開門。虧得我昨天晚上回了湘沙市，之前一直在外麵旅遊呢。今天早晨起的也早一些，這才能接到電話，不然這孩子得多倒黴啊！”中年女人麵容急切，看起來也是個熱心人。

    反正是在等電梯，曹山決定先像病人身邊的人打探一下他的身體情況。“大姐，你對病人了解有多少？他平時有沒有提到過自己身體不舒服，或者是有什麽疾病，人看起來如何？”

    “說句實話，隻有在剛開始租給他房子的時候我倆才見過一麵。我平時喜歡旅遊，到處跑，也不會去打擾租客的生活，對於他這個人還不算很了解。隻知道是個挺好的小夥子，看起來麵善，也看不出有什麽毛病，三個月之前見麵還好好的呢，沒有一點兒要生病的意思。具體幹什麽工作倒也是不知道，隻是好像早出晚歸的，經常淩晨三四點鍾才回家，他旁邊的房子也是我的，租客跟我投訴說他回家聲音太大，吵醒了別人，我還跟他說來著，人家態度挺好的，馬上改正了。”中年女人說道，“他說自己半邊身子動不了了，是不是中風偏癱啊？我聽我那些朋友說，就是腦血管堵塞，老年人多一些，前段日子隔壁老爺子還因為這個住了院呢。”

    曹山沒有回答中年女人的問題，隻是點頭答應，但也沒有掌握什麽具體的情況。

    電梯抵達一層，一大群人從電梯裏出來，又要接著往下去負一層，王鴿拖著車子隻能靜靜等待，一分多鍾實在是太漫長了。當電梯再一次上來的時候，一行人趕緊進入轎廂，連樓洞門口揮手讓電梯等一下的請求都沒有理會，在買菜歸家的大爺的唾罵聲之中前往十五層。

    房東大姐打開了房門，一室一廳的小公寓倒是顯得十分整潔，客廳沒人，曹山和田雨晴直接往臥室裏麵衝，人肯定是在那邊呢。

    果然，等到王鴿來到臥室的時候，曹山和田雨晴已經開始對床上的病人進行診斷了。

    病人是個光頭，半邊臉表情豐富，另外半邊則是一副冷冷的樣子，似乎是左半邊身子從頭到腳都出現了這種症狀。

    “呼吸還行，心跳不好，肺部和內髒都沒事兒，血壓多少？”曹山問道。

    “一百八十，一百二十毫米汞柱。”田雨晴收起了血壓計。

    “高血壓，優先考慮動脈粥樣硬化，腦梗，腦出血。先做個心電圖，上了車給降壓藥，速尿，心電血壓監護，吸氧。”曹山其實是有點兒疑惑的。

    按照道理來說，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身上幾乎不會出現這種心腦血管疾病，這都是老年疾病。

    老年人由於新陳代謝緩慢，身體機能下降，心髒和腦血管出現問題，表現在血壓、呼吸和心跳上，甚至是腦梗、半身不遂都有可能。但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身體正如日中天，幾乎可以說是成年人最健康、最有活力的時間段，實在是太罕見了。

    要不是心跳不好，血壓異常的高，曹山甚至會考慮這個年輕人是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造成了心理性的半身不遂呢。

    “別怕，你現在還能說話嗎？動不了的半邊身子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曹山盡可能地安慰著這個年輕人。

    年輕人嚇壞了，早晨起來突然發現自己半邊身子動不了，幾乎是在一瞬間明白，自己是要癱瘓了！自己還這麽年輕，才二十五歲，就出現了這種情況，這要是治不好了，下半輩子可怎麽辦啊？

    “我……就是覺得左邊身子都麻了，想動也總是動不了，就是不聽使喚，有一種刺痛感。”年輕人哆哆嗦嗦的說道，說起話來有點兒大舌頭。

    “平時生活習慣呢？經常熬夜？”曹山又問道。

    王鴿往前走了一步，準備把車子推到臥室裏，待會兒好搬運病人，腳下好像是猜到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本書。他把書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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