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讓新聞飛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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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輛救護車從雅湘附二醫院的大門口魚貫而出,鐵大致的那輛救護車頂在了最前麵,而王鴿的車輛是在中間,為了不擾民,醫院規定在兩輛以上的救護車同時出發行動,前往同一個目的地的時候,隻能由最前方的那輛救護車鳴笛,其他的救護車隻能打開警燈。

    雅湘附二醫院這種多輛救護車同時出動的現象,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發生過了。而且這是早晨,醫院門口有很多行人,車輛更是有點兒水泄不通的意思,看到這種場景,行人駐足觀看,開車的司機忘記了跟進前麵的車輛,都緊緊地盯著這邊,估計是還沒看手機,也沒收到什麽新聞的推送,不知道此時此刻湘沙市有什麽大事正在發生。

    好在大多數私家車的司機,看到了有這麽多救護車同時從醫院出來,就算是平時沒有禮讓習慣的人看到這種場麵也不敢造次,幾輛救護車十分順利地匯入了主車道之中。

    事實上在醫院門口是畫著黃色的網格線的,代表著這裏絕對禁止停車,就算是前方紅燈,道路堵了起來,後麵扥帶的車輛也應該把畫黃色網格線的地方給空出來,方便緊急車輛的進出,否則就要把這醫院的門堵了。

    很多公安部門、醫療部門和消防部門,大門口的地麵上經常會有很多這種標誌,在考駕照的時候,理論知識裏麵是講過這個問題的,考題裏麵肯定也出現過,可是真正實行起來,就沒有那麽嚴格了。誰要是在等紅燈的時候把這種網格禁止停車區域給空了出來,那肯定要被後麵的司機罵一句傻,然後變道超車加塞去了。

    遺憾的是,這種違反路麵標識的行為,有的時候交警看到了都懶得管,不會做出任何處罰,更別說監控攝像頭會不會拍了,處罰的概率是很小的。

    好在今天這幾輛救護車的聲勢浩大,把後麵的私家車都給憋了回去。而且出了醫院大門之後,車輛要直接往北邊走,前往福元路大橋上,堵車的路段也並不是很多。

    “現在黑女司機好像都變成一種政治正確了,隻要是出了事兒,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往女司機的身上去安排。”劉崖搖著腦袋,雖然自己的老婆高玉婷駕駛技術也不怎麽好,但至少有自知之明,知道開車慢一點,多觀察,實在不行遇到堵車的日子就不開車出去了。

    俗話說得好,淹死的都是會水的。女性在空間判斷和反應判斷上雖然弱勢一些,但有一些男性司機也是仗著自己開車多年,經驗豐富,以為自己無論什麽樣的路況、場景和速度都能夠駕馭得了,結果粗心大意,莫名其妙的引發了巨大的交通事故,自己喪命不說,更讓別人跟著倒黴。

    引發交通事故的原因,隻跟判斷、細心程度、車技等有關,跟性別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駕照考個十幾次不過,天天開個車剮蹭出事兒的,簡直是大有人在!

    “現在的新聞啊,快是快了些,但是準確度就一般了,對於這件事,網上說啥的都有。反正咱們不管別的,隻管救人,遇到了采訪肯定也是要拒絕人家的,還是讓新聞飛一會兒吧!”前方的救護車開的比較緩慢,王鴿的救護車自然也提不起速度來,他一邊開著車一邊說道。

    “但是……現在網上大多數人都在罵這個女司機了。害了一車人啊,這一類的話。”沈慧說道,“事故原因還沒調查清楚,監控視頻還沒出來,現在就給人家下定論,是不是太早了點兒啊。”

    “網民哪管這個。”王鴿搖頭撇嘴。

    其實這三個醫療工作人員經常碰到一些有爭執的事情,而且他們本身自己了解到的情況,比外麵那些網民了解到的情況多得多,而且更加真實,所以他們對於事情的判斷,在事實上是更加準確的。

    另外,醫療工作人員本身就形成了以症狀說話的習慣,更偏向於思考和分析,而不是被表象所掩蓋,他們在一些事情之中,仍舊保持著十分理智的判斷。

    幾輛救護車足足開了十多分鍾,才抵達了福元路大橋的東側,此時的橋上已經沒有了車輛,交警們早已經治將滯留在橋上的車輛疏導完成,自東向西的路麵已經完全被防撞桶擋了起來,交警也在這邊疏導交通,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私家車司機們挨個解釋,指引他們繞路過橋。

    但是交警看到了救護車之後,馬上搬開了幾個防撞桶,讓救護車通過。

    事發地點是舉例橋西麵一點五公裏處,因此救護車隻開了一分鍾,就停在了路邊。不僅僅是前麵的救護車,就連王鴿都看到了現場的情況。

    道路右側的護欄被開了一個大洞,欄杆已經完全破損,滿地的碎片。再看更前麵的地方,還停著七八輛私家車,這些車輛都是在事故的過程中受損比較嚴重,而且沒有辦法進行移動的。王鴿下了車,更是看到前方已經有了消防車和其他救護車輛。似乎那些車輛裏麵還有人沒有被救出來,幾個消防員正在用設備對著那些車輛進行切割破拆,還有醫護人員正在準備搶救了。

    湘沙市第三醫院距離這裏比較近,救護車來的要比王鴿他們更加快一些。

    在現場,王鴿看到了那輛被懷疑是逆行的紅色轎車,車輛前段受損,本來是自東向西行駛,現在卻是停留在逆行車道上,單純的看起來的確像是逆行,但這輛車王鴿怎麽看怎麽像是被別的車給撞到這邊來的。王鴿再現場並沒有發現那個女駕駛員。應該是被交警給控製起來了,不論是不是她的責任,把人先控製住,可以說是一種預警,或者是保護。

    不出王鴿所料,有受傷嚴重公交車乘客,是在公交車發生撞擊的時候被甩出來的,渾身上下血肉模糊,多處骨折,根本就沒有了意識,醫生和護士在進行全力搶救,不斷地進行心肺複蘇,希望能夠把人拉回一條命。

    劉崖和沈慧早已經衝著還沒有大夫進行急救的傷員跑了過去,而王鴿則是耽誤了點時間,他探著腦袋網欄杆外麵看了一眼,那公交車撞破欄杆衝入湘江的落點水麵上,已經飄起了很多乘客的隨身物品,例如書包、塑料袋之類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屬於公交車的塑料碎片。江麵上還在不斷的往外冒氣泡,但是看不到車廂的一丁點兒痕跡。

    湘江救援隊那邊的人,王鴿曾經是接觸過的,他們的反應速度向來迅速,開船過來可比開救護車麻煩多了,更何況他們的信息情報係統根本那麽有120急救電話這樣完備,從接收到救援信息,到潛水隊員準備,再到開著快艇過來,居然比救護車隻慢了一點點,不得不讓人佩服。

    快艇在江麵上快速行駛,激起了一端湍急的水流,白色的泡沫向兩邊翻開,眼看著就要抵達沉船地點了,他們的裝備十分先進,水下紅外生命探測,聲呐,快艇先來,畢竟現在人撈上來還有能救的希望,救援的大型船隻還在後麵。

    看來公交車的的確確沒有沉入太長的時間。但是在看到了下麵的景象之後,又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虛子。

    除了大家都能看到的慘烈現場之外,王鴿還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那些存在。橋麵上有三個死神正在接近他們自己的目標。而在江麵上,死神們淩空肅立,舉著長柄雨傘緩緩下降,跟普通人類跳水不一樣,他們的下落速度特別慢,而且是腳部先入水麵,並且不會產生任何的水花。

    王鴿大概數了一下,橋上的和江麵上的死神,差不多得有十五六個,其中大部分的都在江麵上。現在車上到底有多少人,救援人員們根本就不清楚,看來公交車裏的那些乘客是活不成了。

    但是急也沒有用,王鴿現在什麽也幹不了,總不至於自己跳下去撈人吧?幹好自己的事兒,等會兒要是有大夫叫了,就趕緊把人送到醫院去,哪怕是沒有死神追在身後。

    ”王鴿,快過來,我們要先走!”劉崖蹲在地上,手上戴著橡膠手套,沾滿了鮮血和泥土,他雖然不是第一個抵達現場的大夫,但還是在剩下的病人裏麵挑了一個最嚴重的。想要等江裏那公交車上的那些人救上來還要很長時間,估計撈上來希望也不大,還不如先搶救橋麵上的這些人。

    醫學事實就是這樣,一個病人活下去的希望越大,他就越有價值被優先搶救。

    “來了!”王鴿喊了一句,但馬上被消防隊員手裏的切割機巨大的聲響所掩蓋,隻好拽著推車來到了劉崖的身邊。

    “聽交警說應該是從救護車上被甩下來的。”劉崖看了一眼病人,“應該還有得救,隻要及時送到醫院。不要會咱們院了,直接去三醫院,還近一些。”

    王鴿看到,麵前這個病人的肚子上插著一大塊塑料碎片,像刀子一樣,盡管出血量並不是很多,但是看起來這個位置似乎是傷害到了肝髒。對於塑料碎片來說,皮膚還是太過於脆弱了,隻要足夠鋒利,力度足夠大的話,造成內傷是很容易的事情。

    除此之外,病人的頭部還有很多血跡流了出來,在耳朵的位置,起初可把劉崖給嚇壞了,以為是顱內出血,從耳道裏流出來了,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半天,這才發現是頭部外傷的情況。

    “右腿懷疑骨折,搬得時候慢點兒,消化道應該是有內出血,剛才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嘔了點血出來。”劉崖對王鴿說道。“有點兒慘啊。剛才聽交警說……從公交車上被甩下來的一共就隻有三個人,另外兩個因為傷勢過重沒搶救過來。這是唯一的一個了。”

    其實劉崖是話裏有話的。他自己心裏也清楚,江裏麵的那些人生存幾率渺茫,這個人的概率卻比較大!

    如果這個人真的能夠活下來,他可能是整輛公交車上,唯一一個還活著的人。

    這個意義,實在是太大了!

    有這個人,就有可能弄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再通過視頻經過驗證,相信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了。

    王鴿讀懂了劉崖的話,點了點頭,“咱們得讓他活著。”他二話不說就放低了自己的推車病床,跟劉崖和沈慧一起把人抬上了車,病人似乎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在被人移動的時候,還痛苦的呻吟了醫生。

    可就連這最輕微的移動,也改變了病人的體位,原本沒怎麽流血的傷口在一瞬間冒出了大量暗紅色的血液,把王鴿嚇了一跳,感覺像是自己做錯事了一樣。

    “別怕,本來內出血就不少,隻是沒有出來而已,這是早晚的事兒。不是你的錯。”劉崖換了一副手套,趕緊開始為病人進行按壓止血,哪怕是效果有限也不敢貿然將異物拔出來,這裏沒有手術條件。

    這裏沒有設立任何醫療站點,連江邊都沒有。橋上受傷的人太少,湘江邊上的距離太遠,人救上來活著的幾率很小,完全都沒有必要。好在王鴿在來的時候,車輛停在急診部大門口,車上帶了不少的應急藥品,其中就有代血漿。

    “媽的,謝天謝地,血壓怎麽樣?”劉崖來到了車上,給病人輸上了代血漿之後,馬上鏈接了心電監護。

    “八十,九十毫米汞柱,暫時還維持得住。”沈慧說道。

    “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隻要能撐到醫院,哪怕是建立體外循環先保命也沒關係。”劉崖看了一眼身後,“王鴿,咱們走吧!”

    這個病人的身後並沒有死神的身影,王鴿也覺得這個人還是有希望的。

    直到現在,人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卻已經讓一些新聞、自媒體給引導了節奏,所有人的矛頭都直接指向了那輛紅色轎車的司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