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又見長者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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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雅湘附二醫院到江岸麗都小區,普通的救護車司機基本上會在十分鍾內抵達,而之前王鴿則是有過在七分鍾以內抵達的記錄,這還算上了指揮中心調度方麵所浪費的時間。

    路上並不是很堵車,而薑大爺早就跟社區的門衛打過了招呼,這個小區王鴿也已經不記得來了幾次了,用不早詢問門衛小哥,進入社區就找到了目標樓棟。

    根據王鴿的推斷,現在薑大爺應該已經在病人的家裏了。他們通常是通過手機聯係,一旦感覺到身體不舒服馬上就會打電話,而薑大爺家裏保有所有老年互助會成員們家裏的鑰匙,鎖在保險櫃裏,沒有密碼可打不開,也從另外一個方麵保證了居家安全,不至於讓薑大爺家裏一人失竊,所有人都要換鎖。

    大家還是相信薑大爺的人品的,王鴿對於此事更是覺得重視,一群老年人能做到這種地步,也是十分難得了。

    換做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們其實也挺悲哀的,兒女都不在身邊,隻能跟身邊的這群老年朋友們相依為命,互相照應,實屬無奈之舉。

    三人下車之後快速乘坐電梯,來到了八樓的八零二號房間,房門虛掩著,王鴿敲了敲門,沒等裏麵回答就直接衝了進去,客廳之中空無一人。

    “是小王吧?在這裏。”薑大爺的聲音從內側主臥之中傳了出來。

    王鴿滿臉的不願意,一進門就說道,“薑大爺,小王就小王,那個吧字可以去了。”他把推車病床放在了臥室的床邊,看了一眼床上病人的情況。

    床上是個老爺子,看起來七十多歲的樣子,臉色很不好看,嘴唇發紫,看起來呼吸困難,腦門上有冷汗,身上還穿著睡衣,看樣子是午睡醒來之後突然覺得不舒服,然後馬上給薑大爺打了電話。

    薑大爺翻著自己的小筆記本,很顯然已經找到了這個病人的詳細情況。“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他訕笑了一生,也是怕病床上的老夥伴覺得緊張,所以開了一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

    王鴿自然沒有真的生氣,也是跟薑大爺開個玩笑。

    薑大爺身上穿了軍綠色的中山裝,腰帶還是攔在了肚皮上麵,否則整個褲子都會掉下來,黑框眼鏡後麵的一雙眼睛十分深邃,腦袋上的頭發倒是比兩年前更加稀疏了一些,基本上已經全部變白了。

    就算是經常過來,王鴿對於薑大爺的印象也一直是停留在兩年前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個印象太深了。而隔了一段日子再相見,王鴿居然發現薑大爺居然老了這麽多!

    老年人跟年輕人還是不一樣的,兩年的時間可能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不算什麽,但是一旦人過了六十歲,老的就特別快,簡直是肉眼可見。

    “六分五十五秒,還更快一些了。”薑大爺看了一眼手表,“有進步啊。”

    能沒有進步嗎?王鴿連靈魂力量都使出來了,所有的道路判斷了如指掌,而且路上根本不會出事兒。隻是時間已經這麽短了,以後基本上不會比這個再快,畢竟車輛自身是有承受能力的,再開快了就連王鴿都沒有辦法掌控,容易出事兒,畢竟靈魂力量這個東西的輔助作用是有限的,不能從根本上提升車輛性能。

    “薑大爺,人怎麽樣啊?”曹山摸了一下病人的頸動脈,然後掏出手電筒開始查看瞳孔,最後才把聽診器給拿了出來。

    “我覺著是心絞痛,情況還行。你是大夫,你來看嘛!”薑大爺雖然有點兒醫學常識,畢竟不是大夫,但是他很相信大夫,一切的判斷還是要以曹山為準的。

    “呼吸淺且輕,心動過速,嘴唇發紫,明顯的缺氧。”曹山看著病人意識還清醒,隨即問道,“大爺,您是不是左胸口疼啊,後麵肩膀肩胛骨疼不疼?別說話,疼就點點頭。”

    病人輕輕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還是十分痛苦的。

    放射性疼痛,再加上心跳和呼吸,結合這病人的年紀,符合心絞痛的症狀了。

    “血壓一百八,一百一十毫米汞柱。”馮吉說道。

    “硝酸甘油吞服,速效救心丸在舌頭下麵壓著呢。”薑大爺一邊翻著自己的小本一邊說道,“有冠心病史。”

    “幾次了?”曹山所謂詢問的幾次,指的是心絞痛發作的次數。

    “心絞痛入院三次,其中兩次在你們醫院。前年心梗,說是介入手術做不了,直接做了搭橋。”薑大爺眉頭皺了起來,“是不是……”

    曹山趕緊衝著薑大爺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然後轉過頭對著馮吉說道。“箱子裏有安定吧?”

    “口服一片?”馮吉點頭,然後取出了安定片。

    安定片有鎮痛、催眠、鎮定的作用,一定程度上可以減少心髒肌肉的需氧量,同時能夠安撫病人由於疼痛而造成的緊張情緒,少量使用還是十分合理的,讓病人不因為一些其他狀況造成病情加重的可能。

    王鴿知道曹山說的是什麽意思了。一般來說,冠心病的治療分為幾個階段。第一,疏通血管,保守治療,頂多就是輸液,臥床,調理飲食結構,主要是針對於輕症病人。第二,冠狀動脈介入手術,一般會在進行心髒冠狀動脈造影的時候同步進行,看著血管堵塞了,或者狹窄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放入一個傘形結構的支撐架,拓寬血液流通的道路,主要針對於中等程度的病人。缺點就是支架有壽命,也有可能增大堵塞幾率。

    第三,就是冠狀動脈再造術,俗稱心髒搭橋。這個手術名字就像是它所寫的那樣,在血管嚴重鈣化,沒有辦法支撐介入手術之中支架的時候,就隻能繞過原有的血管,用身體內其他部分的血管,或者是人造血管,於原血管的兩端搭一座橋,重新製造一個血液流通的通道,維持供血,在手術的過程中心髒可以停跳,也可以不停跳,血液體內循環或者體外循環均可,隻要是病人身體撐得住,具有一定的手術恢複能力,便能夠徹底解決問題。

    第四,那就是心髒衰竭,進行心髒移植。連冠狀動脈再造術都不能解決問題的時候,人除了等死,就要等心髒移植了。要等心髒源,還要相互匹配,術後要長期服用抗排斥反應的藥物,恢複也很是問題,基本上也跟等死是差不多的。而且人一旦到了這個地步,肯定是年紀比較大,長期病痛的折磨讓身體不再健康,因此在手術之後的恢複能力也很差。年輕的人可能會碰碰運氣,年長的人醫生基本上就不會建議進行心髒移植手術了,這種東西動輒幾十萬上百萬,給家庭增加負擔,而且預後不好,無法有效的增長病人的壽命,有的時候花錢和不花錢活的一樣久,生活質量甚至還沒有不做手術高,因此更加建議進行保守治療,能活多久就是多久了。

    當然,進行過冠狀動脈再造手術的人,隻要手術成功,恢複的比較好,術後生活質量是很高的,除了不能吸煙、飲酒、重體力勞動之外,平時跟正常人沒啥區別,延長壽命是很有效的,基本上是在五到二十年不等,一個六十多歲的人進行了手術,能活到八十,那十幾萬塊錢的手術費就沒白花,更何況還有醫保的報銷了,畢竟並不是誰都能用錢來買命的。

    除非是病人本身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的情況十分嚴重,術後不注意保養,或者是手術當時的效果就不好,才會導致手術過後短時間內再次發病。

    眼下這個病人,明顯就是出於第四階段,冠狀動脈再造手術,需要在胸前拉開一個大口子,這種手術是很難進行第二次的。一旦進行了這種手術,血管發生再次堵塞的情況,人就很危險了,沒有辦法徹底治愈。曹山甚至還在床頭櫃上發現了一個堆滿了煙頭的煙灰缸,還有一盒抽了一半的香煙,再仔細一聞,房間裏還有殘存的煙味呢。

    香煙這個東西,對於心髒的影響其實比飲酒更大。有些醫生也會叮囑進行過手術的患者,在某些情況下引用幾十毫升的酒可能會有助於身體血液循環,但是香煙絕對不能碰,碰了就是自尋死路了。

    這個病人存活幾率不大了。王鴿腦子裏麵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死神什麽時候來!根據現在曹山對於病人的判斷,這個病人肯定是上了生死簿的,生命倒計時正在進行,隻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有點兒像是溫水煮青蛙,現在病人看起來不會一下子死掉,但身體機能會慢慢受到蠶食,每一天都會後退一步。

    “先把人抬上車吧,上車之後吸氧,做個心電圖,然後心電監護,測個心肌酶。”曹山想知道情況到底有多壞,或者說,這個病人到底還有多長時間。

    先不說這個病人是否能夠受得了心髒移植這種大強度高消耗的手術,光是等心髒源在湘沙市排隊就要超過半年,這半年撐不撐得住還是問題呢。

    病人比較消瘦,體重並不是很大,可是冠心病心絞痛的病人搬運起來要更加注意一些,王鴿和馮吉還是花了點心思,最後有薑大爺幫忙,才把病人在體位改變不大的情況下搬上了病床。

    “身份證,銀行卡,醫保卡我都帶上了,他都知道密碼。”薑大爺摸了摸中山裝的衣服口袋,“走吧。”臨走的時候,他還不忘記給人家的家裏把門鎖好。

    在樓下,王鴿和馮吉把病人給抬上了車,但是薑大爺在上車之前拉了曹山一把,“耽誤你一會兒,他是不是不行了?”

    曹山愣了一下,確認病人聽不到車輛外麵的對話,但還是有些猶豫。當著老年人的麵兒去說這個事兒,有點兒不太自在。

    “你就實話說吧,他聽見了也沒事兒,都是活到這個歲數的人了,心裏多少都有點兒準備。你跟我說個實話,他是不是快不行了?我好聯係家屬。還有多長時間?”

    “瞧您這話說的,現在人怎樣都要叫家屬了。難不成住院吃喝拉撒,還得讓您伺候?再給累出點兒事來。再說了,大大小小的治療,簽字,那都是要家屬同意的,您在場或者簽字都不算數,回頭人家家屬再賴到您的頭上……”王鴿從車廂裏出來,多勸了一句。

    “我也知道,但是情況沒有你們想到那麽簡單。他老來得子,四十多歲有了孩子,就那麽一個兒子,現在部隊裏麵,保密部門就不多說了,回來一趟不容易。他兒子就把他給托付給我了,車上那主兒知道自己兒子為國家工作,沒有大事兒絕對不會叫他兒子回來的,我要是擅作主張,他早死幾天就是被我個氣死的。曹大夫,咱倆也認識了十好幾年了,從我退休開始,你在急診實習開始就接觸,你就跟我交個底,讓這老小子臨走之前也跟兒子見一麵。”薑大爺唉聲歎氣,心裏其實也是難受的。

    但是人要走,隻能選擇接受這個事實。

    曹山遲疑了一會兒,雖然沒有實驗室檢查,但是看現在這個情況,再結合病人之前的病例,這個心絞痛雖然容易緩解,但是在短時間內就會複發,有的時候上午好了下午就會繼續,每一次複發都會有大量的心髒肌肉死亡,心肌梗塞的話,搶救不過來人很快就沒了。

    “看情況吧,我也說不好。回去要檢查一下到底有多糟糕。靠藥泡著……長則兩三年,短則一年半載……如果情況特別糟糕,也有可能是三五天一個禮拜的事兒。”曹山說了實話。

    “你這……”薑大爺歎了口氣,他知道兩三年都是騙人的屁話,是曹山對病人家屬才會說的客套話,總要給人點希望,曹山連“可能是三五天一個禮拜的事兒”這話都說了,證明這個人隨時都有可能死掉。

    “先去醫院吧,辦完手續我聯係家屬。”薑大爺拍了拍王鴿和曹山的肩膀,“小王開快點兒,小曹你也上點心,最起碼……在他兒子回來看他之前,讓他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