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阿紫的嘰嘰喳喳，屋裏安靜下來。

    阿杏依然耐心地編草辮，她越來越熟練。

    草帽是有大用處的東西，她覺得應該多做一些，起碼，需要外出在太陽下幹活的人，要人手有一頂。

    葉青不耐煩枯燥的重複性-工作，起身出門。

    “不要出去亂跑！”

    “就在屋前後轉轉，透透氣！”

    ……

    日已偏西，東南風漸起，酷熱開始慢慢消退。

    部落所在，有山有水。

    山上，林中虎嘯鹿兒跑；

    水畔，荷下牛奔魚兒跳。

    好山好水，好窮的地方！

    葉青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粗糙的麻布衣衫，腳上穿的是露著腳趾的草鞋，再看看部落中，低矮又破舊的茅屋……

    是真窮啊！

    不過，這是原始時代，不能奢望太多。

    自己穿越了，必將改變這一切。

    自己必將帶著部落走向富裕、繁盛。

    這是身為穿越者的自覺！

    小說中，都這麽寫。

    眼望天地，山野開闊，水澤浩淼，一時間，莫名的感覺充盈胸間，令葉青意氣風發，氣吞山河……

    大有可為啊！

    這個時代，人口稀少，土地無盡，資源無數。

    千般稀珍遍地有，萬年古木人間材；

    魚蝦蟹鱉水中遊，銅鐵金銀土裏埋！

    關鍵是……這些都無主！

    無主意味著著不要錢！不要錢！不，要，錢！

    他張開雙手，似乎要將這一片山河裝進懷裏。

    他放聲大喊

    “都是我的，我的，我的……”

    喊著喊著，他突然落淚。

    前世苦逼，至死無妻。

    世界那麽大，卻無自己立錐之地。

    沒有遺產用於買墓地，自己死後，骨灰該是……被揚了吧？！

    也不知道，給自己揚骨灰的人，怎麽處理。

    隻希望，他不要偷懶，直接倒入馬桶，衝了下水道。

    男人都很快！

    發泄過之後，抹掉淚，葉青情緒便又回複正常。

    他開始在草叢中尋找起來，尋找製作蚊香的原材料。

    這個季節，雜草長勢凶猛。

    茅屋不住人的話，不出一月，牆上都能長出草來。

    屋前屋後，如果不是經常清理，立足的地方都沒有。

    沒幾步，葉青便出了門前清理出來的空地，進入草叢中。

    他六歲的身板，立時不見影。

    蚊香的原料是……艾草，浮萍，最後一種，是雄黃、硫磺還是砒霜？

    似乎都可以？

    草叢裏走了一段距離，葉青發現自己幹了蠢事。

    草叢中，他隻能看得到眼前，觀察的效果低下無比，這樣尋找，隻能靠撞大運。

    正確的做法，應該站在高處搜尋。

    艾草的特征很明顯，又高又直，隔得遠，也能發現。

    而浮萍，在有水的地方。

    他返身往回走。

    這時，沙沙聲響起，一條手臂粗的水蛇，從腳邊蜿蜒而過。

    葉青大吃一驚，立時就想後退。

    可是他身體的應激反應，卻還在他的想法之前。

    他腳一跨，手一探，一把揪住了快要溜走的水蛇尾巴，然後用力一抖。

    整個動作幹淨利落，疾如閃電。

    水蛇沒來得及回頭，就像一根繩子一樣，從尾巴開始，一個個波浪飛速朝頭部蔓延。

    啪啪啪啪，波浪過後，水蛇癱了。除了信子依然吞吐著，全身一動不能動。

    水蛇全身的脊椎，脫臼了。

    看著動不了的水蛇，葉青後怕不已，心髒依然咚咚咚地狂跳個不停，久久平靜不下來。

    都怪“手”！

    他有些惱火地看看看自己的手，怎麽就這麽賤！

    這是“青”的鍋啊，青這個作死小能手，作死的特性，深入骨髓，成了身體的本能。

    溺水亡的？活該！

    葉青的本性，根本就不會做出這麽危險的行為，這是身體的本能在作怪啊。

    如果沒有穿越的福利，使得身手變得敏捷，自己就要被害死了。

    良久，葉青回過神。

    看著癱瘓不能動彈的水蛇，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想了想，不能浪費啊！

    水蛇有自己手臂粗細，四米長，十多斤……這是肉啊！

    阿杏從地上撿穀粒放嘴裏磕的畫麵，已經深深地刻在他腦海。

    那不是儉樸，那是窮鬧的啊。

    缺食啊啊！

    食物，在這個時代太重要了。

    拖曳著水蛇，走出草叢，來到屋前無草區域，尋了石頭，將蛇腦袋砸個稀巴爛。

    這下子，信子也不吞吐了。

    屋內的阿杏，看見葉青拖著一條大蛇回來，嚇得臉色慘白，都來不及放下手中活計，便跑了出來，身後，長長的草辮，從屋裏蔓延到屋外。

    她抓著葉青，將葉青全身上上下下下，從頭到腳，仔細地摸了個遍，沒有一絲遺漏……

    小雀雀，也沒能幸免。

    沒有發現傷口後，便狠狠地抽打葉青的屁-股。

    阿杏一邊打，一邊哭。

    這個孩子，太不讓人省心，昨日溺水，今日捕蛇，她每日都提心吊膽，心力憔悴。

    全身被一個還不熟的女人摸，葉青尷尬得要死，又反抗不能，隻能在心裏痛罵“青”這個禍首。

    打屁-股倒無所謂，兩三下之後，便很輕了。

    他能理解阿杏的心情，坦然接受懲罰。

    時隔幾十年，再次體會到這種無私的關懷，真好。

    痛在腚，暖在心。

    不是他有受虐傾向，是因為，這個情景，讓他想起了小時候……

    良久，阿杏平息之後，兩人開始宰剝處理這條水蛇。

    阿杏也不舍得浪費食物。

    剝蛇皮，又拉又扯，對葉青的小身板來說，是個力氣活，蛇皮黏連著蛇肉，不是那麽容易剝下來。

    大部分活，都是阿杏幹。

    頗費了些功夫，剝下蛇皮，然後，剖腹，去髒，切段，漂洗。

    全程就一把石匕，阿杏用得很熟練。

    蛇肉很多，裝滿了兩個陶鼎。

    這就是晚餐，大概十斤肉，把兩歲的阿蘭算上，也隻八個人，分攤下來，一人一斤多。

    肉，有些多啊！

    葉青感覺，似乎一頓吃不完。

    不過，阿杏依然將肉全部放入鼎中，準備一次性全燉了。

    看阿杏在鼎下加柴，準備開煮，葉青急忙叫停。

    開玩笑，沒有配料沒有油，再加上這麽簡陋的烹飪工具，簡單的烹飪手段，做出來的東西……怎麽下得去口？

    他出去跑了一圈，帶了一堆野生配料回來。

    有小蔥生薑，桂皮香葉，茱萸花椒，蒜和八角倒是沒發現有。

    蔥，薑，是野生的，還帶著泥。

    桂皮，桂樹的皮，香葉，樟樹葉。

    這兩種樹，部落內外隨處可見。

    茱萸未掛果，摘了大把嫩葉。

    花椒，還不到成熟季節，花椒籽還是青的，依然折了幾大枝回來。

    生火，焯水，加鹽，加配料，大火燒開，小火慢燉。

    作為一個單身狗，他的廚藝還是不錯的。

    很快，香氣就彌漫開來。

    見葉青將自己的活搶了，阿杏便靜靜地看著。

    隻要青不做危險的事情，她便心懷大慰。

    她知道青的性子，活潑好動，古靈精怪，好奇心特大，什麽都想嚐試，什麽都敢嚐試。

    煮食物這件事，沒有危險，便隨著他。

    聽了葉青講述的另一個世界的見聞，她心裏也好奇，葉青能做出什麽食物來。

    不過又想到，在那個世界，沒有自己照顧的葉青，孤獨的生活了幾十年，便又心痛不已。

    彌漫的香氣，令她鼻翼翕動。

    從來沒有聞到過的香氣，很特別，很是勾引人的食欲。

    “好了，就這樣小火燉著，時時撇去浮沫，水少了，就加點水。”

    交代完阿杏，葉青拿了把石鐮，又出門了。

    剛才找配料時，看見了艾草，他要去砍一捆回來。

    ……

    割完艾草，閑下來的葉青，想起自己的雙手，心裏一動，尋了一根木矛做實驗。

    他站立平地，循著記憶中，中學上體育課時，訓練投擲標槍的動作，舉起木矛。

    輕跑兩步，瞄準多米遠處的一棵樹，投擲出手中的木矛。

    嗖！

    篤！

    木矛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命中樹幹。

    咦！

    葉青跑到樹下，看了看。

    木矛掉在一邊。

    樹幹上，樹皮被蹭破，底下白色的樹幹也留下了一個坑。

    好像很準啊！

    帶著疑惑，他撿起木矛，回到原地，再次投擲木矛。

    這次，他瞄準了更具體的目標，樹幹上的一個疤結。

    嗖！

    篤！

    當再次站在樹下，看著疤結上留下的新鮮刺擊痕跡，葉青，震驚了！

    反複做了幾次實驗，結果……

    次次中的！

    無一次落空！

    神了！

    自己，成神射手了？！

    看著自己的雙手，葉青心裏狂喊

    這是犯規！

    這是作弊！

    這是不講道理！

    這是……欺負人啊！

    不過，這雙手是自己的……好喜歡啊！

    今後，若是碰到什麽虎啊、狼啊的，一矛解決！

    “嘎嘎嘎嘎嘎……”

    他壓抑不住狂喜，對著夕陽，發出一陣怪笑。

    biu

    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