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狂歡時，葉青舉著火把，陪著族長，慢慢攀登圖騰塔。

    圖騰塔中，有些寂靜。

    塔外的廣場上，族人的歡呼聲，喧鬧聲，聽來有些隱隱約約。

    空空空的木質樓梯和樓板的聲音，在塔中回蕩。

    圖騰塔每層都有四個拱頂小窗。

    登上一層，走到窗前，族人的歡呼聲和喧鬧聲，才忽然響亮起來。

    塔有五層。

    兩人登上了最高層。

    最高層沒有屋頂，是一個平層，隻在周邊修建了一圈胸口高的圍牆。

    這一層的中間，用磚頭修建了一個柱子。

    柱子高兩米，上麵立著一個青銅鑄造的旗杆。

    這個旗杆下連著一根手指粗的銅線，一直連接到地麵。

    這是避雷針。

    旗杆已經不能算是旗杆了。

    旗杆被葉青鑄造成一個古怪的四方形柱子，脫離了光禿禿的光杆模樣。

    他惡趣味發作。

    這個長度兩米多，粗隻有公分的青銅柱子，被他鑄造成實心的多節琮的模樣。

    每一節高公分，整個柱子便是多節。

    同時，每一節上也都刻著神人獸麵紋。

    這些刻紋，全都一模一樣，是葉青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這是鑄造，不是雕刻玉器。

    製作鑄模時，他取了巧。

    他用泥巴手工刻了一個麵的陰刻圖案，然後燒成陶質，再用這個滾燙的陶刻，在臘模上燙印。

    於是，每一麵，每一節，圖案全部一模一樣。

    這種規律性的，一模一樣的圖案，在現代，屬於流水線製作，算不得藝術。

    但在這個年代，想在一個堅硬的物體上，留下如此多的，一模一樣，分毫不差的圖案，那是難如登天。

    玉，石，骨等等材料上，人工雕刻，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明白青銅鑄造的人，見到這個堅硬的青銅柱子，絕對是驚為神物。

    四十多節，一節四麵，這就是多副圖案。

    這副圖案，全都一模一樣，不差絲毫！

    越是懂雕刻的人，會越震驚。

    這是柱體，柱子頂部也很特別。

    柱子頂部被他鑄成台階狀，台階頂上立著一隻鳥。

    這是他曾經見過的鳥立高台圖。

    這個圖案，被良渚先民刻在很多玉器上麵。

    應該具有某種神聖崇高的意義。

    可具體是什麽意義，他也不懂。

    不過，既然受崇拜，那就拿來用吧。

    這根青銅鑄件，就是一個複合型的怪胎。

    他是不信天神的，對這些圖案的使用和組合，毫無心裏壓力。

    火把的火光下，金色的青銅柱，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芒。

    族長看著柱體上大量的神徽圖案，伸出手，撫摸著著一個一個圖案。

    即便他已經懂得青銅的鑄造，但這麽多一模一樣的圖案呈現在麵前，依然令他震撼。

    這是原始時代，人們的藝術創作水平還非常的低下。

    在現代看到的那些遺留下來的壁畫，刻符，像是小孩子塗鴉一樣，便是這個時代的主流藝術了。

    可即便是這樣的塗鴉，也不是隨便一個人都會刻畫的。

    這些塗鴉，很大可能，都是一個部落中，知識水平最高的巫或是首領刻下的。

    青銅柱頂端的那隻鳥，因位置過高，火把的光亮不夠，讓其顯得有些陰暗。

    族長看著銅柱頂端的那隻鳥，麵露思索。

    這個造型，他有些熟悉。

    哪裏見過呢？

    想不明白族長也就不再想了，葉青一直神神秘秘，這個圖案他從哪裏知道的，也無法仔細追究。

    他轉過身，走到平層的圍牆邊上。

    圍牆有胸口高，建成了古代那種有垛口的城牆樣式。

    手壓在垛口上，族長向塔下的廣場上看去。

    廣場上圍著塔的四麵，燃燒起大量的篝火。

    篝火排列很整齊。

    每一個方向，篝火排列成五排。每排十個篝火堆。

    看著這些整齊的篝火隊，族長很是感慨。

    葉青做事太有章法了。

    這些篝火堆的位置，是葉青事先規劃好的。

    在舉行篝火大會之前，帶著兩名守衛隊員，在廣場的地麵上，畫出了整整齊齊的格子。

    族人便隻能在這些固定的格子裏點燃篝火。

    這無數的篝火，將整個廣場照耀得極其明亮。

    篝火邊上圍坐的族人，空地上跑來跑去的小孩，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族人的談笑，小孩的嬉鬧，在這米的高空，聽起來依然清清楚楚。

    這一堆堆篝火，一群群族人，便是部落興旺繁榮的證明。

    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

    他感慨的看著，這樣的盛景，他努力了一生也沒實現。

    可是，青，卻是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做到了。

    青葉有些恐高，加上身材矮小，便沒有湊到圍牆邊上。

    他在平層上坐了下來，抬頭看天。

    天上沒有月亮，無數的繁星閃爍。

    看著清晰又深邃的星空，一種莫名的情愫在他心中生起。

    廣場上傳來的，嘈雜喧鬧的聲音，漸漸離他遠去，他陷入一片空靈之中。

    在時間長河中，五千年，就像一滴水，微不足道。

    而對於人的生命來說，五千年，卻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數字，遙不可及。

    五千年，星空沒什麽變化，可世界的變化，卻是翻天覆地。

    星空無比浩瀚，相比之下，人是如此的渺小。

    可是如此渺小的人類，曆史上，依然有許多人，讓自己的名字，印刻在這星空之中，令世人景仰，追憶。

    他們很偉大。

    他也想試一試。

    重活一世，他發現，很多前世追求的東西，不值一提。

    他脫離了低級趣味，有了更高的追求。

    他要向星空看齊，向太陽看齊。

    隻是，自己……能做到嗎？

    ……

    廣場上，太倉和一群孩子圍在一起。

    他們一邊抬頭望著圖騰塔，一邊議論。

    “真高啊！”

    “是啊，都伸到天上去了！”

    “青說，那個圖騰，以後就是我們國的圖騰，是我們大家共同的圖騰，可是……那是風姓部落的圖騰，不是我們有狐氏的圖騰啊！”

    一個有狐氏部落的小孩疑惑地問太倉。

    太倉是有狐氏部落的巫，族人有任何疑問，很自然地都會尋求太倉的解答，盡管他隻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孩。

    這個小孩也不例外。

    看著圖騰塔，太倉說道

    “你說，是以前那樣，一個一個部落分散開好，還是現在這樣，所有部落聚在一起好？”

    “當然是現在好了，不但不挨餓，還有衣穿，有屋住！”

    “既然聚在一起好，那我們所有部落，便算是一個大部落了，就像汪芒國一樣。”

    “一個部落，當然隻能有一個圖騰。”

    “並且，我們有狐氏的圖騰又沒有拋棄……你們的印章上，有狐氏的圖騰，不是一直隨身攜帶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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