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得不到,就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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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淩與司馬朗見獵心喜,有這等好東西自然不肯放過,秉承著既要、又要、還要的行事風格,就想將鋪子裏的紙張全部買走。

    總之三個字,爺有錢!

    可他萬萬沒想到,麵對他這個請求,對麵的夥計不僅沒有感恩戴德,反而露出燦爛一笑,露出了滿嘴的白牙。

    “郎君,我家主人有交代,因此物方才開市,存量不多,是以每人隻能買一百張。額……主人說,這叫限購,確保天下讀書人都能買到此物。”

    聞言,王淩差點連鼻子都氣歪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拿著錢買不到東西的一天。

    生氣歸生氣,但王淩還不至於對一個下人發怒,隻皺眉道:“你這廝好不識趣,鋪中紙張何止千萬,為何不肯多賣與某一些,大不了某多出些錢便是。”

    他不提加錢還好,一說到加錢,對麵的夥計立馬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在甄家的生意麵前提錢,你可真是褲衩套頭上——裝逼裝錯地方了!

    “多出些錢?便是再多錢,我家主人也是看不上的,郎君若是買,那就一百張,若是不買,還請不要打擾小人做生意。”

    聞言,王淩頓時氣得渾身發抖,熱血直衝腦門。

    他不是沒有被輕視過,隻是對麵是一個連賤民都不如的奴仆而已,居然敢在錢財上輕視自己,這如何能忍!

    正要發怒之時,卻被旁邊的司馬朗拉住了衣袖。

    司馬朗對王淩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隨後便對夥計笑道:“某家中藏書眾多,自然需要的紙張也就多了一些,還請小哥寬限,多賣些與某,價錢好說。”

    可夥計還是搖了搖頭:“我家主人有令,小人不敢違背,還請郎君莫要為難小人。”

    見此人軟硬不吃,司馬朗繼續笑道:“小哥,此事幹係重大,能否請你家主人出來說話,某想與他當麵商談。這種紙張,有多少某都要了。”

    以司馬朗的見識,自然能明白這種紙張的珍貴性,便想著全部吃下來,畢竟屬於家中不可或缺之物。

    哪知夥計卻還是搖了搖頭道:“我家主人日理萬機,哪有時間關心這等小事,郎君要買就買,不買便罷,莫要耽誤後麵的買主。”

    此時,鋪子門口已經聚集了些人,更有識貨之人看出了這東西的珍貴,已經議論紛紛,若不是看王淩一行人穿著華貴,早就上前將他們推開了。

    “放肆,你這賤奴欺人太甚!”

    眼看司馬朗交涉失敗,王淩當場就怒了,大吼一聲,就要令家仆進去搶紙。

    以他的地位,莫說搶些紙,就算是當場將這件鋪子燒了,又有誰敢說什麽!

    身後十多個家仆見自家少君發怒,當即衝了進去,準備劫掠紙張,同時打砸一番。

    可他終究算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裏是郯縣,不是他老家太原祁縣。

    想要在郯縣橫行霸道,他還不具備這個資格!

    這些家仆衝進去的速度很快,但被打出來的速度更快。

    隻見鋪子中猛然衝出十幾二十個手持短棒的夥計,滿臉冷笑的望著王淩一行人。最中間的,卻是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

    管事冷哼一聲,指著二人道:“怎麽,二位想在我甄氏的地頭上撒野?”

    “甄氏!”

    聞言,司馬朗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便拱手衝管事笑道:“誤會,誤會,手下人不懂事,還請見諒。”

    管事卻依舊皮笑肉不笑道:“我甄氏是做生意的,來者是客,大家和氣生財,可若是惡客登門,不管你是何人,我甄氏也不懼。再敢搗亂,立刻拿你等去見官!”

    說罷,管事不再理會二人,隻是留那十多名夥計在外維持秩序,便自顧自走了回去。

    王淩卻氣得不行,扭頭質問道:“司馬兄,你方才為何向一惡仆示弱?”

    司馬朗衝著王淩耳語幾句,聽得王淩一臉震驚,卻仍不服氣道:“那又如何,那甄氏女不過他林子初一侍妾而已,又有何懼?”

    “林子初自然不會為了這等小事出麵,可關鍵是還有兩位甄氏女,分別嫁給了林子煦和趙子龍為正妻,再加上我等理虧在先,再鬧下去怕是討不了好……”

    聞言,王淩握緊了拳頭,憤然道:“林子初,又是林子初,總有一日某要將此人碎屍萬段!”

    “王兄慎言,此物並非你我想象得這般簡單,還是先買一些回去,請家父和王公定奪。”

    王淩終究無可奈何,隻能讓家仆在自己身後依次排隊,每人購了一百張紙。

    隻是輪到王淩的時候,夥計收了錢將紙遞給他的時候,眼中那一抹輕蔑仍舊未消,徹底刺痛了王淩的自尊心。

    一行人離開之後,鋪子門口便已經排起了長龍。

    大抵是人的悲歡並不相同,方才的事情對於王淩算是奇恥大辱,但對於眾人來說,不過是個小插曲。

    雖然每人隻能限購一百張的規矩惹得眾人不滿,不過如此上好的紙張僅一百錢,對於任何讀書人都是天大的好事,買到就是賺到

    暗處,林朝見王淩離去,又見生意穩定,便打著哈欠對田豐說道:“元皓,這下你無後顧之憂了,某先回去了。”

    此時的田豐,哪還顧得上林朝,直接一揮袖示意林朝一邊玩去,不要打攪他數錢。

    嗯,鋪子前湧動的人頭,對於田豐來說,就是一枚枚銅錢。

    至於買賣傳出的嘈雜聲,在田豐耳中更像是銀錢碰撞的聲音,那叫一個悅耳動聽。

    看了一會之後,田豐忽然皺起眉頭,對身後的吏員說道:“傳令,請縣令調派兩百士卒,前來維持秩序。”

    眼前買紙的人漸漸增多,田豐生怕鬧出亂子。

    嗯,主要怕有賊人趁亂將錢搶了去。

    王淩和司馬朗回到府中後,卻見王允和司馬防今日並沒有上值,反而在聚在府中密切商談。

    從二人凝重的臉色上就能看出,必然有什麽重大的消息。

    見兩個後輩走了進來,二人也就停止了談話。

    王淩走了上去,像獻寶一般將手中紙張遞給了王允,並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隻可惜那甄氏的家仆太過放肆,不肯多賣給侄兒幾張,不然家中今後便不愁用度了。甄儼不過小小工商府丞,仗著林子初在背後撐腰,居然連家中奴仆都如此可惡……”

    王淩還在絮絮叨叨說著,卻沒見到叔父王允臉上已經變了顏色。

    “住口!”

    王允忽然爆喝一聲,打斷侄兒的繼續囉嗦。

    王淩則是一臉愕然,不知叔父為何忽然發這麽大的火。

    王允一雙渾濁的眸子中泛起駭人的光芒,向王淩問道:“你買此物僅是為了家中用度?”

    “這……”

    叔父盛怒,王淩不解其意,自然不敢亂說話,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

    王允不理他,而是陰著臉拿起紙張遞到了司馬防麵前:“建工老弟,你且看此物。”

    司馬防捋了捋胡須,麵色同樣凝重道:“早幾日便聽說要開市發賣一種新式紙張,不想此物質地竟如此上乘。”

    “質地上乘,於我等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王允冷笑道。

    “不錯,此物一旦普及開來,那我等世家,便再無立身之地。”

    世家之所以能代代簪纓,是因為在地方上擁有著龐大的勢力和威望。而這些勢力的形成,從根基上來說就四個字——知識壟斷!

    這是個家學傳家的時代,某些書卷是世家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除了投靠他們的門生故吏,其他人自然不具備有學習的資格。

    壟斷了知識的世家,自然也就壟斷了上升渠道。

    可如今這種紙張一旦普及全天下,世家壟斷知識的局麵將不複存在。

    王允一拍桌桉,皺眉怒道:“這是在掘咱們的根基啊!”

    司馬防開口道:“方才彥雲賢侄說,此物背後的東家是甄氏,所以某就在想,這種紙張的背後,是不是他林子初的手筆?”

    “哼,除了他還能有誰!”

    王冷冷笑道,眼中已泛出一絲殺意。

    若是別的世家研製出了紙張,恨不得立刻藏起來留作家學,哪肯滿天下叫賣來自毀根基。

    也隻有林子初,才會用這種方式昭告天下!

    “唉!”司馬防長歎一聲,“先有孔文舉上表推舉劉玄德稱王,如今又有林子初新發賣的紙張,倒是多事之秋。子師兄,你以為咱們該如何處之?”

    這天下走得最快的不是戰馬,而是消息。

    孔融表請劉備稱王的消息一經傳出,如今已經傳到了郯縣,自然也就傳到了世家的耳中。

    方才兩人聚在一切,談論的就是此事。

    “劉玄德稱王,對咱們並無壞處,反而有益。至於此物……”

    王允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紙張,眼中閃過一絲不舍,旋即卻又被無盡的殺意淹沒。

    “此物決不能這般流傳於世,不然數十年後,這世間便再無我等立錐之地!”

    司馬防開口問道:“可此物製作方法在林子初手中,子師兄有何妙計?”

    聞言,王允笑了,笑得很冷:“甄氏商賈起家,滿身銅臭,粗鄙不堪,如何配擁有這等承載聖賢之言的神物?

    此物理當歸我等世家掌控,若不能掌控……那便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