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顧明西和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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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想到寸草生來自蒙金。
顧明磊從紮布那兒討來的藥方送到宿州時,已然是顧明西回到宿州的第二個冬日。
他病的起不來身,隻能倚在軟塌上看外麵一片雪白。
鴻玉落在窗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怎麽了?”他問。
“藥方已經送到連老的手裏了。”鴻玉回答,看著顧明西蒼白的臉色,她忍不住抬手撫上他的耳垂,“你有救了,顧明西。”
顧明西輕笑“好。”
那隻是一張藥方,又不是解毒的方子。他的命,還兩說。
好在連老這個神醫不是虛名,不過短短半月,他就找出了解毒的法子。
“有一種活在寸草附近的毒蛇,它們把卵產在寸草生長的地方,生來就有解毒的能力。隻要拿到這種蛇的蛇膽,一定能解寸草生!”
“去哪兒找?”鴻玉直起身子。
“寸草生的藥方記載,寸草生於蒙金九幽峽穀,去那兒一定能找見!”
鴻玉轉身就要去收拾行李。
連老拉住她“你不能自己去。你得帶王爺一起去!”
“可他現在都站不起來!”鴻玉低聲怒道,“蒙金路途遙遠,他會死在半路上。”
“你也知道蒙金路遠,他沒有時間等你從蒙金回來了。”連老臉色凝重。
鴻玉握緊了手裏的劍。
她別無選擇。
出發那日,遠在京城的顧明磊派了禁軍來護送,顧明西躺在馬車裏,壓不住咳嗽,每一聲咳嗽都牽扯著劇痛。
鴻玉一進去,就聞到了血腥味。她展開顧明西的手,果然看到一片殷紅。
“……沒事,我能撐到。”他微微揚起嘴角。
鴻玉一言不發,坐到馬車的角落,讓顧明西靠進自己的懷裏。
“我會救你。”她說。
顧明西精神不佳,半闔著眼睛點頭“我知道。”
他硬是拖著病體撐到了九幽峽穀,彼時已經是隆冬,蒙金的天氣更冷,大雪紛飛,蓋住了一切,視線裏隻剩下了一片雪白。
領路的蒙金人說寸草就長在峽穀底下一片空地裏,一整片都是。
鴻玉攀著山崖而下,她找遍了整個峽穀,除了奔湧的江河,就是崎嶇的峭壁。
沒有半點寸草的影子。
她意識到不對勁,轉身的瞬間,刀刃破空的聲音從背後而來。
她瞳孔微顫。
並蒂蓮花,是清平門。
是那個應該被她殺幹淨的清平門!
“鴻玉——!去死吧!”這是一個陷阱,是清平門餘孽針對她的一個陷阱。
她不知道來了多少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等身上玄色的勁裝都被血染紅之時,她聽見了顧明西的喊聲。
“鴻玉!”
那家夥下來做什麽,不要命了嗎!
“鴻玉。”顧明西溫熱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腕,“我來了。”
血滲進堅硬的凍土裏。鴻玉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她死死地拽住清平門弟子的衣領“寸草在哪裏?”九幽峽穀有寸草的消息是顧明磊送來的,不可能有錯。
那人咧開嘴,血汩汩地湧了出來“我知道你要找什麽……”
“可惜啊,可惜……”他瞳孔放大,“我早就燒了這峽穀裏的所有寸草!連帶著那些蛇一起!你救不了他,你救不了他!”
顧明西垂下手,無奈地看著鴻玉“鴻玉,算了。”
二十多年,鴻玉第一次紅了眼睛。
顧明西艱難地伸出手抱住她“回家吧。”
他話音剛落,躺在地上的清平門弟子突然暴起,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抽出的小刀直逼鴻玉的脖子。
顧明西一把拉過鴻玉,躲過刀尖,卻不想後麵就是大江。
兩人齊齊墜入冰冷的江水裏。
在入水的那一秒,鴻玉想著這樣也好,總歸是死在一起,葬也能葬在一處。
可老天總是愛開玩笑的。
她沒死。
她拖著顧明西爬上岸,前麵就是一個山洞。
火焰升起的時候,天色也暗了下來。她渾身都濕透了,隻勉強找出一點幹淨的紗布給顧明西包紮。
他躺在她的懷裏,刺繡精致的廣袖長衫鋪在地上,碎發貼在臉頰上。
鴻玉靠在岩壁上,緊緊地環住他。
他睜不開眼睛,如潮水般的疲倦將他淹沒,他隻能聽見鴻玉的心跳聲。
“……顧明西。”她在喊他的名字。
他隻能強撐著動了動手指。
鴻玉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所觸是一片冰冷。這不是他們第一個吻,卻很有可能是最後一個。
他要死了。顧明西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過死亡的真正來臨。在此之前,他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可真正到了此刻,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鴻玉。
意識漸漸墜入黑暗,他抽出最後一點力氣,緊緊地握住了鴻玉的手。
鴻玉睜著眼睛在山洞裏枯坐了一整晚。
等黎明的曙光撒進山洞,她抬手擋了擋日光。
一株在冬風裏搖曳的寸草就在這時候撞進了她的視線。
花色的毒蛇吐著蛇信子盤繞在寸草下。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果然,老天總是愛開玩笑的。
連老是在一片林子裏找到鴻玉的。
她背著昏迷的顧明西走了整整三日,嘴唇起皮,手掌磨破了皮,沒有半點姑娘的模樣。
但她的臉上卻掛著難得的笑。
蛇被裝在一個麻袋裏,連老打開時,那蛇還活著。
“……救他。”說完,鴻玉腳下就是一個踉蹌,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已經是在峽穀附近一個小鎮的驛站裏了。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顧明西!”
“他已經服過解藥了。”連老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倒是你,這傷比起他的情況,也不遑多讓了。”
鴻玉搖頭,這樣的傷對曾經的她來說,不過是經常。
“他怎麽樣了?”
連老沉默半晌“鴻玉,你要知道以王爺的身體,就算解了毒,可髒腑損耗嚴重,他也不過十來年的日子。”
鴻玉別過臉,窗外燦爛的日光撒進屋子,正好照在她的劍上。
“夠了。”她說。
等到開春,顧明西已經能下床了。他坐在院子裏的桃花樹下,看著鴻玉練劍。
“外麵冷,進去吧。”鴻玉停下。
顧明西攏了攏身上的狐毛大氅“今天日頭正好,我再曬曬。”
鴻玉換了個位置,站到了風口,擋住了仍舊微涼的春風。
“鴻玉,你為什麽和你的劍一個名字?”顧明西問。
“你以前問過了。隨便取的而已,沒什麽原因。”
顧明西看她。
半晌,鴻玉放下劍,和他對望“我算半個孤兒,生來就沒有樂意為我取名字的人。可我瞧這山川有名,河海有名,就連那殺人劍都有名字,我也想有個名字,可我也不曾讀過書,取不出什麽好名字,索性便跟著我的劍取名。”
顧明西淺笑“那你豈不是沒有姓氏?”
鴻玉不高興了,錯開視線點了點頭“無父無母,自然沒有姓氏。”
“那……你要不要跟我姓顧?”
鴻玉錯愕轉頭,眼前是一張明黃的聖旨。
“這賜婚的聖旨是我兩年前求的。本想著兩年前給你,可那時候,我快死了。”
“如今偷來了這些時光,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著照顧我這個病秧子。”
鴻玉垂著眸子,她單膝跪下,牽起顧明西的手,貼近他微涼的掌心。
“我願意。”
至於後來鴻玉滿王府的昭告自己的新名字就是後來的事兒了。
------題外話------
這是最後一章了。正式跟大家說拜拜啦。
接下來就要等寒假新文了。
先放個文案《我撿到了白月光》
明月永遠皎潔,飛鳥一生自由
後來,穆才謙成了一道清暉,裹挾著皎潔的月光和自由的長風,落在了唐夏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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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什麽樣的人?”
“誰?”黑暗裏,唐夏從被子那頭挪進他的懷裏。
“前男友。”穆才謙回答。
“…什麽樣的人…”唐夏困的睜不開眼睛,“一個好人,畢業後當了兵,前段時間剛退伍,回老家開了飯店。”
“你怎麽知道?”
“朋友圈看見的。”
“你還留著他的聯係方式?”
唐夏睜眼“介意?”
穆才謙背過身“不介意。”
唐夏合上眼睛,就在她即將陷入夢境的時候,穆才謙又轉過身。
“把他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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