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各自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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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駝隊迎著朝陽啟程了。

    驚蟄照樣窩在陸聽雷的懷裏眯覺。

    戈壁上的風吹的臉生疼,還沒啥風景可瞧。

    迷迷糊糊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陣的嘈雜聲,將她從睡夢裏吵醒了過來。

    驚蟄從陸聽雷的懷裏探出腦袋,一條略平整的土路兩邊擠滿了人。

    有兵丁守著,往後驅趕,不叫他們踏上主路。

    一個個破衣爛衫,灰頭土臉,扛著大包小裹,拖家帶口的往城門那邊靠。

    再遠一些,已經有人搭起了棚子,安營紮寨了。

    遠處灰石磚牆,有三層樓那麽高,城牆上似有兵丁把守,來來回回的瞧不真切。

    走的近了,一個寬約十來米的拱型門洞,被七八個兵丁用木欄擋著,挨個盤查要進城的商旅路人。

    商旅們要遞上正規的文書,印信,再交些稅金,方可入城,稅金的多少卻由把守的兵丁來定。

    普通的平頭百姓,除非能拿出本鎮的戶籍證明,否則是要花些錢鈔,或是交上等價的物品才能進城。

    剛叔與那些兵丁十分相熟,打著招呼。

    並未出示什麽文件證明,也未掏一分稅金,兵丁們便拉開了木欄放了駝隊入城。

    入城之後少見青磚瓦房,大多都是土屋,高大的建築也沒有幾間。

    街道上鋪著細沙碎石,還算整齊幹淨,行人也不是很多,路邊常見進了城的難民。

    有的直接在路邊的巷道廊簷下席地而睡。

    驚蟄回頭看向陸聽雷,“阿爹,鎮子一直是這樣嗎,這麽貧瘠的地方,怎麽會有這麽多難民。”

    “我也不知,很多年都沒回來過了,等會問問你剛叔吧。”

    走過大半相對熱鬧的街道,剛叔帶著駝隊拐進了一處稍顯偏僻的院落。

    紅磚的瓦房,木質的牌樓,上麵寫著趙氏商行。

    裏麵有小廝迎了出來,吩咐店內的夥計將駝馬都牽進了後院,領著眾人進了屋。

    店內空間敞亮,四周的貨架上琳琅滿目什麽都有。

    掌櫃的從櫃台後迎了上來,吩咐上茶,安排眾人先坐下休息。

    “我們東家去了海外,一早就吩咐我在這等著諸位了,若是年前還不見你們來,我也是準備要走的。”

    幾人客套的相互寒暄,驚蟄依在陸聽雷的身邊,乖巧的喝茶,吃點心。

    她捧在手裏的點心,是用麵粉製成的,外皮酥脆,裏麵用芝麻花生等堅果製成餡料。

    既然有麵粉製成的點心,那一定有已成規模種植的小麥了。

    邊塞冬長夏短,四季的氣候並不特別分明,小麥耐寒耐旱,對環境的適應能力以及生存能力都很強。

    如果能弄到種子,驚蟄有信心在今年冬季能培育出適合村子栽種的小麥品種。

    驚蟄有些激動,她很想打斷他們的對話,問一問掌櫃能不能幫自己找到小麥種子。

    可看了看周圍的大人,一直在討論貨物交換的事,一時也找不到機會開口。

    拉了拉陸聽雷的衣角,將手裏的糕餅送到他嘴邊。

    “阿爺,這個真香啊,你知道是用什麽做的嗎?”

    陸聽雷咬了一口輕聲道,“恩,確實很香,回去的時候多帶些,給你阿娘和小滿也嚐嚐。”

    驚蟄有些無語,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阿爺,這個是麵粉做的,小麥你知道嗎?小麥!”

    陸聽雷搖頭,驚蟄的老毛病又犯了,勾著他的脖子,給他好好科普了一番。

    還不等驚蟄說完,陸聽雷便打斷了她,“你如何知道這些的?”

    驚蟄有些心虛,摸了摸鼻子,“書上看來的。”

    “你阿娘教你識字了?”驚蟄有些詫異,原來阿娘也是識字的嗎?

    還不等驚蟄答應,陸驚雷便刮著她的鼻子道,“我女兒就是聰明,都會看書了,你是想要小麥嗎,這次阿爹給你淘換一些。”

    “阿爹,我想要種子。”

    “要種子?好,阿爹幫你問問。”

    父女兩說完了悄悄話,剛叔也向掌櫃的問起了城外流民之事。

    原來都城裏侄子奪了叔叔的王位,一代君王一代臣,許多與舊王有牽連的大臣,氏族都獲罪流放了。

    聽說新王專治,又暴虐,要起兵打仗,征兵征糧弄的民不聊生。

    掌櫃的捧著手裏的茶,喝了一口。

    “咱們這處邊塞,天高皇帝遠,雖貧瘠了些,但重在安穩,開國至此從未有過大仗,為求一條生路,逃到這邊的人就多了些。

    這人一多就亂,一亂起來就不好控製。

    這處常年鎮守的兵丁都閑散慣了,現在又是政權交替的時候,沒人願意出頭管理這邊的事。

    又本事的,隻能是多撈些錢鈔,各自保命吧。

    聽說有好些被流放過來的氏族女子低價買了在高價賣到別國去,一來一回,錢鈔能翻好幾倍。”

    驚蟄瞧著阿爹的臉色越來越黑,眉頭也是越擰越緊。

    搖了搖他的手臂,看著他輕輕搖頭。

    聽到這樣的話,驚蟄心裏也很氣憤,她也同情那些拖家帶口,四處流亡的人。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現在她沒有能力去關懷那些與她不相關的人。

    或許某一天,她能做到,但如今的她隻能先照顧好自己的家人和族人。

    後院的貨物已經卸了下來,剛叔與掌櫃忙著清點交易。

    一時半刻也忙不完。

    阿爹與眾人打了招呼,拿了塊上好的風幹肉,又在商行裏要了兩壇酒。

    帶著驚蟄拐進一家僻靜巷子裏的鐵匠鋪。

    那鋪子不大,屋前的草棚上插著一隻破舊的旗子,上麵寫著一個鐵字。

    草棚的簷下掛著些鋤頭鎬子之類的農具。

    屋門很寬,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正呼呼的拉著風箱。

    火爐燒的很旺,一位肌肉結實,古銅色皮膚的短發壯漢背對著門輪錘打鐵。

    男孩瞧見驚蟄父女兩個進了鋪子,開口喊道。

    “阿爹,有客人來了。”

    壯漢轉過身子,看了父女二人片刻,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鐵栓,去吧鋪子關了,打兩壺好酒回來,今日不做生意了。”

    陸驚雷將手中的酒壇在他眼前晃了晃。

    壯漢接過爽朗的道,“不夠喝的。”

    男孩關了鋪子,與父女兩人打了招呼,一溜小跑的打酒去了。

    壯漢與阿爺雙手交握,好半天那壯漢才道,“裏麵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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