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並沒有薑均相想象的那麽痛苦，他承認舍不得泰妍，但是……沒什麽但是的了，渣就是渣。
    進入7月份，海力士收購談判陷入停滯，誰都沒有退一步的打算。
    於是薑均相開始專心於學業，同時成了首爾大校園最惹眼、最受女生喜歡的學生。
    脫掉西裝皮鞋，t恤牛仔褲運動鞋再加一副眼鏡，薑均相的學生裝扮有模有樣，若不看他的臉，跟普通學生沒什麽區別。
    當這樣一個穿著普通的學生身家超過了50億美金，他就是穿跨欄背心走在路上也會成為回頭率最高的人。
    如果他還會唱歌、長相帥氣……好吧，連首爾大心高氣傲的準社會精英們也不得不承認，薑均相就是首爾大現在最牛的學生，沒有之一。
    但這家夥在學校當學生，出了校門卻不幹學生該幹的事，無論是在資本圈、娛樂圈還是在政治圈，都有他攪風攪雨的身影。
    先是《熔爐》殺青，new就開啟了宣傳，把當年發生在皿煮聖地光州的事再次翻了出來，網絡上到處都是暗戳戳嘲諷皿煮黨的聲音，把標榜進步、自由的皿煮黨黑成了翔。當然，這少不了保守派的助攻，李牛肉甚至還暗中讓國情院的網絡特別行動組引導輿論。
    然後就是kakao與美麗基金會合作開展慈善活動，幫助美麗基金會開啟大範圍的宣傳。而美麗基金會創始人、前理事長樸元純和前理事安這秀成為重要的宣傳對象。
    從七月份開始，首爾地鐵站、商場等人流密集的公共場所，到處都是樸、安兩人的照片，連電視上都有美麗基金會的廣告。
    樸、安兩人在年初正式卸任美麗基金會理事長，由原mbc社長嚴基和薑均相分別永接任。
    此時在美麗基金會宣傳活動現場的後台，四人坐在一起閑聊，樸問起了最近美麗基金會的宣傳問題。
    “前輩，你和安前輩年初就已經開始向外界表達了參政想法，也參加了很多活動，在上層圈子已經逐漸受到了認可。但是，在普通民眾階層，前輩你們還需要更多的曝光。這次借美麗基金會的宣傳，正好讓你們走向台前。”
    薑均相向樸他們解釋著自己的用意。
    “可是不是有點太早了？國……會選舉要到明年四月份才開始呢！”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事情做在前麵，總比臨時抱佛腳來的好。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意外，沒準明天李大統領就辭職了呢！”
    “哈哈哈，均相你這玩笑一點根據都沒有，除非北麵打進了首爾，否則我們的李大統領可舍不離開青瓦台！”
    被李牛肉的人頂掉位置的嚴基永，對李牛肉可一點好印象都沒有，順著薑均相的話把他嘲諷了一番。
    樸安兩人也跟著笑起來，李大統領最近可是被人罵的不少。因為今年上半年，韓國經濟情況突然惡化，現在整個韓國都沒有說李牛肉好話的。
    去年韓國在次貸危機發生後經濟增長1%，成為唯一一個經濟實現增長的發達國家。這可讓韓國人揚眉吐氣了一番，沒想到不到半年就破功了，而且經濟衰退了6%以上，李牛肉自然就成了民眾的發泄對象。
    甚至有人到青瓦台網站請願，要求他下台，結果李大統領連回應的意思都沒有，讓那些請願的人恨的牙癢癢。
    樸、安兩人是這次花費不菲的宣傳最直接的受益人，雖然宣傳的太早有浪費資源的嫌疑，但是錢都是kakao出的，他們也就沒多反對。
    在上層圈子，現在都知道樸、安是崔道植領導的那個中產階層小圈子支持的人，代表了部分中產富裕階層的利益訴求。
    但是隻有中上階層的支持還不夠，沒有民意基礎的候選人可拿不到選票，這也是kakao變相為樸、安兩人花錢做廣告的目的。
    ……
    隻有薑均相和極少數人知道這場宣傳一點都不早，而是最合適不過的時機。
    這要從首爾鬧了大半年的“學生免費午餐”說起。
    2009年前，韓國99.9%的小學、初中、高中和特殊學校向學生提供免費午餐。這一免費午餐項目後被政府取消。
    去年年末，在野的皿煮黨提出，要求政府恢複為全國學生提供免費午餐的項目，至少要恢複為小學生提供免費午餐。
    但是執政的保守派不同意，因為這個項目太費錢了。
    國……會預算辦公室向執政黨保守派遞交報告，提供有關“免費學生午餐”項目的預算方案。報告說，如果隻為小學生提供免費午餐，以5年時間計，韓國政府需為這個項目總共撥出3萬億韓元預算，其中，第一年至少需支出6955億韓元。
    國……會預算辦公室報告指出，如果要為全國小學、初級中學及殘疾學生特殊學校的所有學生提供免費午餐，政府需在5年內總計劃撥6.69萬億韓元預算。如果再加上高級中學，政府需在5年內支出13.5萬億韓元。
    這個預算一出，連皿煮黨自己都打退堂鼓了，但是抱著政治就是鬥爭目的，他們又提出隻在首爾市試行，保守派覺得也行，主要是樸大媽覺得行。首爾市長吳是勳也是明年大選的熱門人選，這個時候要是能給競爭對手下絆子自然是好的。
    然後皮球踢到了首爾市，吳是勳卻不幹了。如果是國……會通過了這項提案，那預算撥款就是中央政府出，如果在首爾議會通過，那這錢就要首爾市政府自己出。
    作為首爾市長，他當然不同意。考慮到全部否決的話會讓自己背負不關心下一代的壞名聲，於是他就折中提出，隻為部分家庭收入低的學生提供免費午餐，不能全部都免費。
    這本來也沒什麽不對，但是韓國這個國家很奇葩，由於曆史原因，國民普遍自尊心強到扭曲。在野黨的人就質疑如果隻為家庭貧困的學生提供免費午餐，會讓這些學生的心理受到傷害，而且會在學校受到歧視。
    這個想法也很好，但吳是勳就雙手一攤說，那這錢從哪出？政府預算都是定好的，尤其地方政府的稅源本來就有限，每年突然多出來的幾億美金的預算會讓市政府財政破產。
    在野黨的人就笑了：你是市長你想辦法！大不了就向中央政府要錢，再不行就加稅！
    跟中央政府要錢那是不可能的，吳是勳的老板李牛肉最近日子也不好過，因為經濟衰退的問題都已經被民眾罵出翔了。這個時候伸手要錢，那是自找沒趣。
    而且給首爾撥款了，其他地方政府要不要？如果都撥款了，保守派還把皮球踢到你首爾市幹嘛，自己在國……會通過不就行了？你吳是勳還講不講政治了？你以為樸大媽在跟你玩過家家呢！？
    至於加稅，那更不能做，誰都知道加稅是最得罪人的事，如果吳是勳這麽做了，政治生命也差不多就到頭了。
    於是矛盾的焦點和壓力全聚集到了吳是勳身上，無奈之下，他看大家都不講武德，而且還給自己下套，於是，他就開始破罐子破摔，玩起了政治無賴那一套。
    吳是勳指責在野黨搞過度福利，是為了選票！
    在野黨的人就反過來說吳是勳沒有擔當，屍位素餐，應該辭職下台！
    就這樣雙方吵的不可開交，沸沸揚揚鬧了大半年了，最後隻能通過議會投票來決定。與國……會不同的是，首爾地方議會是在野黨占多數，投票結果可想而知。
    吳是勳還是不想接受議會投票結果，如果增加這部分預算，首爾市政府的財政真的會破產。
    不知道誰給他出的主意，吳是勳居然找到了已經成為美麗基金會理事的薑均相，希望他能幫忙出謀劃策。
    之所以找到薑均相，是因為美麗基金會就有一個為貧困家庭兒童提供免費午餐的慈善項目，隻不過由於資金的問題，幫助的範圍很小。
    而另外一個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薑均相有錢。
    要問六月份誰是韓國最靚的仔，那非薑均相莫屬！幾十億美金的資金進出，看得全國民眾那是熱血沸騰、眼花繚亂，連作為半個隊友的吳是勳也眼饞了。
    聽了事情的經過，薑均相馬上就反應過來，吳是勳請自己吃飯，出謀劃策是假，拉讚助才是真。
    “均相，聽說你在汝矣島的寫字樓都裝修好了，有空我會去看看的。”
    “歡迎吳市長！也感謝您的關心！”
    “ag選擇在首爾投資落戶，作為市長理應我感謝均相你才對。”
    聽出這些場麵話裏隱藏的含義，薑均相心裏直翻白眼。
    這位吳市長隻是在他買汝矣島座寫字樓的時候幫了點小忙而已，就想讓自己掏錢，想多了吧。況且自己去年幫了這貨那麽大的忙，換十座寫字樓的批文都夠了。於是他不接這個話茬，轉而說回學社免費午餐的事。
    “市長，關於學生免費午餐，我倒是覺得您大可不必如此憂心，也許從另一個角度想，這是好事也說不定。”
    “哦？均相你有什麽建議盡管說。”
    吳是勳也知道空口白牙讓人家掏錢是癡人說夢，能聽些有建設性的建議也不錯。
    “現在在野黨的人把您架在火上烤，您所在的保守派也由於樸委員掣肘，使您進退維穀。若是處理不當，就是裏外不是人的局麵。既然大統領現在也幫不了您，您何不趁此機會與大統領做切割，以求明哲保身？我記得上次一起吃飯，您好像也有這個意思。”
    “切割？嗬，哪有那麽容易，大統領對我寄予厚望，若是我不顧他以前對我的提攜，做出背叛的事情，我就成了人人唾棄的叛徒、忘恩負義的小人，恐怕再難在政壇立足。”
    “我說的切割並非是背叛大統領，而是自汙求退！”
    “這裏就我們兩人，均相你詳細說說。”
    聽到薑均相有辦法，吳是勳給他倒上酒。
    “我一直在學中文，學到了一些十分精辟的道理。”
    薑均相端起吳是勳倒的酒，舉杯敬酒後喝完，才繼續說：
    “關於做官，華夏就有一個詞叫做‘三思’，就是思危、思退、思變！知道了危險就能躲開危險，這就叫思危；躲到人家都不再注意你的地方這就叫思退；退了下來就有機會，再慢慢看，慢慢想，自己以前哪兒錯了，往後該怎麽做，這就叫思變！用更簡練的一個詞概括，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聽完薑均相說的這些，吳是勳點點頭表示同意，他踏入政壇這麽久道理他也懂，隻是沒總結的這麽精辟。薑均相也不再繼續說這些道理，而是繼續說：
    “如果您仔細研究進步派聞顧問的履曆，就能從他身上完美驗證‘三思’這個詞總結的多麽精辟。”
    “聞顧問確實值得學習。”
    吳是勳再次點頭同意，沒有因為問複仇是敵對陣營而去貶低對方。舉起酒杯喝完後繼續說：
    “可是我的境況跟聞顧問不一樣，他每次都是功成身退，可以做到深藏功與名，不斷積累聲望。而我現在是處境困難，如果這時候辭職那就是不堪大任的逃兵，想要複出就難了。這也是我雖有隱退的想法，卻遲遲不能做出決定的原因。”
    “聞顧問那種程度，確實少有人能做到。但是也不一定非要功成身退，隻要盡了全力，能做到無功無過讓人挑不出毛病，就還是有複出機會的。”
    “哦？均相你看來是有好主意了？”
    雖然對這個年輕人還不是那麽信任，但是聽他說了一大堆道理，急於思退的吳是勳還是有了一些期待，希望能聽到一點有用的東西，於是再次給薑均相倒上酒。
    “吳市長，想要否定議會的投票結果，需要怎麽做？”
    “組成議會的議員是由市民投票選舉出來的，想要否定議會的投票結果也隻能通過市民投票才能做到。”
    吳是勳對政治規則了如指掌，他也不相信薑均相對這些規則一點不懂，但還是回答了。但他還是提醒薑均相：
    “如果均相你想讓我通過發起全體市民投票的方式來翻盤，那就算了。全麵實行‘學生免費午餐’這種政策，說到底就是過度福利。這種政策雖是社會慢性毒藥，卻是無責任心的政客拉選票的不二良方，且百試不爽。因為普通人隻會在乎到手的利益，而不會關心過度福利會不會帶來更沉重的社會負擔。如果我推動全體市民投票來推翻議會的投票結果，是不會有多少人投讚成票的。”
    “若是不求翻盤，隻為找一個辭職的理由呢？”
    薑均相舉起酒杯敬酒，喝完笑吟吟的看著吳是勳。
    “辭職的理由……我需要權衡一下，我還沒想過這麽做。”
    聽完吳是勳眼睛一亮，但沒有立刻認同薑均相的主意。這種用全民投票否定議會的做法，太過激進，處理不當就是難以收場了。
    “其實沒什麽可權衡的，您隻需要明白自己這麽做的目的，就很容易理清這裏麵的邏輯了。”
    這次是薑均相主動給吳是勳倒酒，碰杯喝完，他繼續說：
    “首先您的目的是為了切割去職，可不是為了憂國憂民。全民投票這種激進的政治操作，能體現您對自己政治理念的堅定態度，而政治態度就是您的政治立場。政治沒有對錯，隻有立場！即使您因此下台，也會給民眾、給政黨成員留下強硬、堅韌、不妥協的政治形象，也是您日後東山再起的資本。況且，您剛才也說了，全麵的學生免費午餐是過度福利，其本身就是錯誤的政策，時間一長其帶來的負麵影響會慢慢呈現，當這種負麵影響造成嚴重的社會問題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想起來當初堅定反對的吳是勳前市長！那時候也就是您複出的時機！”
    “哈哈哈……均相，要是首爾大的學生都是你這種水平，我們高麗大還有延世大就永遠別想超過你們了。你這政治嗅覺都快趕上一個從政四十年的老辣政客了！我都甘拜下風了！”
    “吳市長您過獎了，這是因為我是局外人，可以從不同角度思考從而得到一點的淺見，您是當局者迷而已。”
    “哎，均相你不用謙虛。自知自事，困擾我一年的問題讓你一晚上就破解了，我是真的欣賞你敏銳的政治嗅覺！”
    吳是勳再給薑均相倒酒，舉杯喝完後笑的古怪，對薑均相說：
    “其實推動全民投票，還有別的好處，均相你是不是也想到了？”
    “還有別的好處？這我就想不到了，還請吳市長解惑！”
    薑均相拿起酒瓶給吳是勳倒滿酒杯，裝作虛心求教的樣子看著他。吳是勳也看著薑均相，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
    過了十幾秒後，吳是勳用食指指了指薑均相說：
    “嗬嗬，說吧，我知道你想到了。你若是說對了，今後我們就互為助力！”
    “那……我就再班門弄斧一回？吳市長可不要說我賣弄小聰明！”
    “嗬嗬，你要是不說才是小聰明！”
    見吳是勳不像是說反話，薑均相才繼續說：
    “按照政治規則，如果全民投票推翻了議會的投票結果，那麽就意味著議會已經不被選民信任，議會需要自動解散重新選舉新一屆議會成員。萬一您發起的全民投票獲得通過，那麽本屆首爾地方議會就會解散，這絕對是會影響整個韓國的政治事件，明年的選舉格局也會因此改變。而作為發起人，您的政治聲望會達到巔峰，明年大選的黨內初選，您就有了與樸大媽一爭高下的資本，甚至會壓過她一頭。那麽您也就有了爭大位的資格！”
    “哈哈哈哈哈……均相，來吧，擊掌三次！”
    吳是勳聽完，哈哈大笑起來，薑均相也跟著笑了。兩人同時伸手，三次擊掌，盟約即成。
    笑過之後，吳是勳卻連喝了好幾杯酒，臉色有些鬱鬱的說：
    “可惜，是學生免費午餐。”
    薑均相也懂他的意思，學生免費午餐這種目的是討好民眾的過度福利政策，注定是無法通過全民投票推翻的。薑均相也沒有好辦法，也隻能附和說：
    “是啊，可惜是學生免費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