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想死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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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才兄!”
騎著白馬,帥氣逼人,隨著在軍中打磨,愈發剛強堅毅的馬文才,剛到山下,正要下馬,就聽到山上頭一個令人‘魂牽夢繞’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麽,馬文才的腦袋裏,出現了一個想法。
這一定是假的,是我騎馬太快了,被風聲影響到了。
重來。
馬文才閉上眼,再次睜開,果然就沒那麽聲音了,翩翩然下了馬,卻始終不敢抬頭看。
“文才兄!你在幹嘛!快點兒啊!”
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馬文才抱著一絲絲最後的希望,低聲“馬統,是他嗎?”
“公子,是他。”馬統的聲音多少有些顫抖,目光就盯著山腰上,書院大門口,那兩個不算是很熟悉的身影。
馬文才歎了口氣,本來還以為能安然度過這最後的幾個月,從此以後,天南海北,再也不要見到這個討厭的家夥了,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抬起頭,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馬文才點了點頭。
“文才兄,快,上山來,我都等不及了!”
“好,我這就來,王兄,好久不見了。”
馬文才在心裏歎了口氣,很無奈地邁開了步子,自己如今就在謝奕手下做個小官,說起來,那還是謝道韞的老爹呢,難道就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兩口子的陰影了嗎?
磨磨蹭蹭,腳步異常緩慢,馬文才隻盼著,這時候能有個人來,把這尷尬的氣氛打破,看王凝之那架勢,就是擺明了要來個促膝長談,而且,他那個小桌旁邊的筐子是做什麽用的?
靈光一現,馬文才突然就明白了。
王凝之這是又要巧立名目,來這兒跟大家收禮物了,這次又是什麽借口,好久不見了?還是要大家慶祝錢塘的春天?
講道理,雖然王凝之在書院的日子沒多少,連大家一半都不夠,但是書院的學子們,都是感覺自己把這輩子的節日都過完了。
不是沒有人提出過質疑,就比如祝英台,就問過哪兒來的那麽多要慶祝的事情。
但是王凝之當初的回答,就讓人都大跌眼鏡“隻要心裏有熱愛,每一天都值得我們慶祝!”
跟在馬文才身邊的馬統,也是一臉的悲淒,徐有福不在的時候,自己也是書童裏的老大,如今跟著公子,更是入軍的人了,本來這次回書院,是打算好好吹噓一下,也收幾個小弟的,可是一切的幻想,都已破滅。
主仆兩人,一個在勉強微笑,一個在要哭出來的邊緣,上山的路,顯得又長又陡。
所幸,人生總是能有意外的驚喜。
“王兄!馬兄!好久不見啊!”一個粗獷的大嗓門在山下出現。
荀巨伯背著一個書筐子,昂首闊步,腳步飛快,嗓門更快,這一年的時間,本就魁梧的他,更加壯了些,臉上帶著笑,急匆匆趕來。
馬文才回頭,臉上洋溢著笑容,從來就沒這麽喜歡過這個家夥。
很快,三人就聚集在大門口,王凝之一臉的笑容,拍拍荀巨伯的肩膀,又捏捏馬文才的手臂,相當的滿意,點點頭,說道“很好,看得出來,這一年你們都過得不錯啊!”
荀巨伯‘哈哈’大笑,“那是,你如今聲名鵲起,整個大晉都有名,我們同為一屆學子,豈能差你那麽多?”
雖然不理解他這種盲目膨脹的自信心是哪兒來的,但王凝之也不打算追究,笑容滿滿,拉著倆人坐下“來來來,多日不見,先痛飲三杯,我還有禮物要送給你們。”
馬文才並不搭話,拿起杯子一飲而盡,然後才皺了皺眉“茶?”
“當然是茶,這可是山長院子裏新收的春茶,等閑拿不到的,我也是拜托王蘭給帶來的,要和好兄弟們相見,當然是應該用最好的招待你們。有福,快把我們的禮物拿來。”
然後,馬文才就傻乎乎地看著手裏的貝殼項鏈,隻是眼角在不停地抖動著。
貝殼誰沒見過啊,雖然這幾個看著比較大而光澤,也不是什麽值錢東西吧,除非說上頭這些古裏古怪的圖案是什麽名家大師所作,或者自己能感興趣一些。
“沒錯,”似乎是聽到了馬文才心裏的疑惑,王凝之坦然開口“你們肯定也注意到這上頭的圖案了,這可是麒麟,是我不眠不休,親手給大家所畫,你們也知道,如今我早就今非昔比了,想要拿到我的畫作,那可是非常困難的,而我為了大家,決定全部送出!”
“王兄,這玩意兒,男人能戴嗎?”荀巨伯皺著眉,問道。
“當然可以!”王凝之一甩衣袖,“你見過姑娘們佩戴嗎?”
“沒。”荀巨伯搖搖頭。
“這不就對了?姑娘們不戴,那不就是男人佩戴的?難道還有其他人?”王凝之理直氣壯,不等他們反應,又說道
“啊,能將自己的心愛之物,珍貴之物與朋友們分享,真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事情了,隻有這樣,才配得上我們的身份,配得上我們的感情,你們說對嗎?”
“馬統,去把我帶回來的白玉匕首拿來,送給王兄。”馬文才實在是懶得聽這些東西了,說來說去,不就是想在自己這兒打秋風?
要是不出個見麵禮,估計今兒上山都困難,就算是上去了,也躲不開以後的麻煩,就憑王凝之這張嘴,恐怕用不了幾天,他馬文才小氣摳門,隻收禮,不送禮的事兒,就會從那個鳴翠樓,傳遍整個錢塘。
王凝之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接過來看了幾眼,說道“文才兄,看你一路舟車勞頓,想必十分辛苦了,我就不耽誤你休息的時間,早些回去吧。”
講道理,要不是我真的一眼都不想看到你,我絕對會打你的。
在心裏安慰了自己幾句,勉強不去想老爹勸說自己的話,讓自己不要得罪王家,馬文才擠出一個笑容,扭頭就走。
馬統急忙跟上,裝作聽不到徐有福熱情地說什麽晚點兒去找自己敘舊的話。
至於荀巨伯,王凝之挑挑眉,看著他拿過來的一些吃食,目光又放在了他的箱籠上。
荀巨伯倒是光棍兒“王兄,我倒是沒想到這一茬,要不是馬兄,我都忘了,可是我來的路上,也沒準備什麽,箱籠裏頭就是些書,再就是些路上的吃食,要不這樣,我那個水壺,賣相不錯,你就拿了去?”
王凝之搖搖頭,“巨伯,你也不容易,再說了,咱們兄弟感情,難道是用這些東西來衡量的嗎?我已經感受到你的心意了,明兒課堂上見。”
荀巨伯走的時候,還沒忘了抓一把桌上的零嘴。
瞧著他走遠,王凝之急忙回頭“有福,下次看好人了再擺東西,像荀巨伯,梁山伯這種的,就拿些茶渣子,泡點兒水就行了,他們又喝不出來。”
徐有福點點頭“公子,放心,我明白了。”
然而,瞧見梁山伯的時候,徐有福剛要換茶水,王凝之就攔住“別,上好茶!”
“啊?”徐有福愣了一下,扭頭看去,見到了跟在梁山伯後頭的祝英台,馬上就手腳利落地上好茶,說道“祝公子可是有錢人家,銀心平日裏那些吃的喝的,都快趕上我了!”
王凝之‘嗯’了一聲,目光炯炯地看向山下幾個人,“此時不宰,更待何時?”
換上一副熱情的笑臉,王凝之揮手“山伯,英台,我想死你們啦!”
徐有福也是有樣學樣,使勁兒衝著四九和銀心擠眉弄眼,表達著自己的思念之情,隻是那樣子,多少是有些猥瑣的。
梁山伯臉上多了些胡渣,還多了些滄桑,眼神卻要比以前,更加明亮,似乎是感受到王凝之的殷切,都顧不得那邊祝英台低聲絮絮叨叨,就大步走上山來。
而祝英台則是一臉的無奈,隻好緊緊跟上。
“王兄!”一個大大的擁抱過後,梁山伯上下打量著王凝之,轉了一圈兒,才點點頭,臉上一片真誠“自從你去了京城以後,我就十分想念你,尤其是去年京城有段時間很是古怪,就連學子們都在討論,為什麽會突然戒嚴,鎮軍大將軍又帶兵而出,我很是擔心你,等你離開京城之後,也沒回書院來,我還想著送信去給你,問問情況,還是蘭姑娘告訴我,你一切都好。”
王凝之也是一臉的感動“雖然京城當時的事兒,跟我沒什麽關係,但是我也嚇了一跳,所以才京城一開,就急忙跑回南方了,咱膽小啊,可受不了那些。”
“嗯,”梁山伯鄭重地點點頭,“以後還是不要去那些是是非非的地方了,王兄你本就才智卓絕,還不如把心思放在真的為民做事上,哪怕不願,去做學問,也是極好的,憑你的文采,必然是能夠留下佳作。”
“對了,”一把將王凝之拽到桌子邊坐下,梁山伯從背後的箱籠之中,取出一條長長的書卷來,直接攤開在桌麵上,“這是我在吳興那邊,自己所作的水脈圖。”
“你看啊,這是錢塘江大壩,往東五十裏的地方,是……”
王凝之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聽這些,但是每當自己要開口的時候,就會直接被梁山伯拿話堵住,根本無從打斷。
就這樣,聽了一會兒天書,王凝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機會,親手把茶遞了過去,“山伯,先喝口水,不然你嗓子要冒煙了。”
梁山伯本想拒絕,講到興頭上,哪兒能停下,但是在要開口的時候,瞧見王凝之那誠懇又殷切的目光,感受到他對自己的關懷,便點了點頭,接過杯子來,一飲而盡。
可在自己又要繼續說的時候,卻發現王凝之已經和祝英台聊上了。
“聽說你又跟著山伯一起去吳興,打擾人家勘察水況了?”
“你會不會說話,什麽叫打擾,我是去配合山伯勘察的好嗎?”祝英台一聽這話,就炸毛了,說別的還好,她最怕的就是別人說她不是去幫忙的,而是去搗亂的。
“嗬嗬,就你還配合他,去幫忙的,”王凝之撇撇嘴,“上次我去吳興,又不是沒瞧見你什麽樣子。”
“我什麽樣子了!我什麽樣子了!”祝英台瞪大了眼,怒氣勃勃,“上次是個意外,這次完全不一樣的!”
“反正我也沒去,由得你胡說八道,”王凝之擺擺手,表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今兒等著你們,是為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什麽?”祝英台皺眉,深表懷疑,講道理,自己從王凝之這兒,就沒得到過一個好消息。
雖然大家認識兩年了,可王凝之的行事做派,她還是相當了解的,畢竟怎麽說,兩個人也是書院裏相當熟悉的。
雖然這種熟悉建立在爬牆頭吵架上。
今兒一過來,瞧見王凝之那副樣子,祝英台就知道這小子絕對不懷好意,隻不過自己還沒來得及提醒,山伯這個善良的人,就傻乎乎地上山了。
不過有一點很好,那就是山伯一直絮絮叨叨他的治水方略,讓王凝之被迫聽著,根本就沒機會開口。
既然開不了口,那也不錯,不管你是什麽打算,都實施不了。
可是,講道理,梁山伯口若懸河的時候,無聊的人,不隻是一個王凝之,祝英台也同樣如此。
若不是一來這是山伯的心血,二來也確實是在做好事兒,祝英台才聽不下去。
就在自己都覺得無聊,想要趁機溜了的時候,王凝之恰好開口了,這也算是好事吧,不過看著這家夥就來氣。
“去年,去年我家大侄子出生了,王安之,知道不?”王凝之眨眨眼。
“知道啊。”祝英台點頭,“王蘭早就把消息在書院裏頭傳了個遍,而且就你王家如今的樣子,王家的長孫出世,誰能不知道?”
“知道就好,咱們都是好兄弟,我家有這麽大的喜事兒,當然是該請你們吃飯的,這樣,晚些時候,都來我的小院子裏,我親自下廚,好吧?”
祝英台眼皮子一跳,一瞬間就看懂了王凝之的意思,急忙搖頭“這就不必了,我們恭賀一聲就好,我和山伯都是從吳興趕過來,一路都沒休息好,今兒就想著多休息一下,就不去叨擾了。”
小樣的,一頓飯,就想讓我送禮?
你侄兒出生,你都要蹭著收禮?
“英台,別這麽說,王兄也是許久不見,一番好意,又是喜事一件,你放心,我晚上一定到。”
王凝之從來沒有這麽喜歡過梁山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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