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把她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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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慎言不知道為什麽季禮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他隻是看著天空的雨落在眼睛裏,視線迷離。
    這片烏雲遍布,昏暗無比的天空,低低地垂在頭頂,讓人難以呼吸。
    商鋪建築房頂的白色骨架,皮肉混亂的生長著,又在野蠻地退化著,像是陷入紊亂的機器。
    已經是第二關了,距離首關僅是一步之遙,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到來,也是因為季禮的操作。
    推進到這一步了,季禮卻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詭異問題。
    但這句話,當真讓方慎言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的左手還在滴血,那鮮血流進地上的水流中,快速稀釋與溶解,像是從沒存在過。
    可實打實地疼痛,預示著這一切根本沒有半點摻假。
    “為什麽…會這樣問?”
    方慎言不會反問季禮,因為他很清楚季禮在故意維持異常存在與消失之間的狀態,這種狀態保持得會很艱難。
    他試圖通過這段難得安靜的時間,去想通這個問題。
    自從來到天明橋之後,一切的事情都很順,最起碼事態變換的邏輯很順,並沒有蹊蹺之處。
    除了梅聲莫名其妙地成為了首關異常。
    屋頂的白骨愈發混亂了,已經消失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還在掙紮和移動。
    它們都用一種十分惡毒的眼神注視著暴露的方慎言,有一部分正在蠢蠢欲動。
    關於“我自己”的命題,方慎言從自身並沒有找到蹊蹺,但在回顧之中,他當真發現了一個不算疑點的疑點。
    這個疑點,與小千度葉有關。
    當前發生的所有事,其發展的內核,自然由鬼物在背後操控,致使如今局麵。
    但如果換一種視角來看,方慎言驚疑地發現,在事態進展的過程中,小千很少說話,但每次開口的發言,都直接導向結果。
    這個角度很新穎,也很奇怪。
    說起來有些複雜,拆分來講,就是本次“異常事件”的重要節點,全都由小千度葉主導。
    第一次,來到天明橋,聲稱此地有詭異,是小千度葉說的第一句;
    第二次,進入天明橋,提出“找異常”遊戲,是小千度葉說的第二句;
    第三次,季禮異常出現,提出“無效破解法”,是小千度葉說的第三局……
    她在整件事的過程中,隻說了這麽三句話,但每句話都直接導致本次事件產生巨大變革。
    第一句,她指出有詭異後,這場殺局定型;
    第二句,她提出“異常”遊戲,將所有事全都引導向了“異常”;
    第三句,她指引季禮,自此讓層層異常迭加形態成立,甚至促使方慎言一步步進行闖關行動。
    甚至說,如果最底層異常的身份是小千度葉,方慎言都未必會如此急迫地進行闖關。
    可以說,小千度葉在此次事件扮演的戲份,比鬼都要重,她反而像是一個操盤者。
    但是小千的疑點,與每個人的“自我身份”有何關係……
    淺層次看待,的確沒有,可一旦深究,就會意識到一個令人細思極恐的猜測!
    “如果,天明橋事件,從一開始就是小千度葉,這個人被那隻鬼給利用了呢?”
    店員們的特點泄露,這不再是秘密了。
    尤其是小千度葉這種能力格外特別的店員,一種預見災禍的能力,對於鬼物們而言,堪稱極大威脅。
    同時季禮等人對這能力的依賴,幾乎成為了慣性,基本不會有任何質疑。
    以至於所有人都沒想過,如果小千度葉的能力被鬼物反向利用,甚至說是她這個人都被控製。
    那麽這種可怕的預見性,會導致一個怎樣的後果……
    方慎言這一次終於明白了季禮那個關於“自我”的問題,究竟是什麽意思。
    按照最差情況判定,小千度葉在抵達天明橋之前就已被鬼物操控,那麽致使這個殺局成立的前提,必然是“迷失”!
    這個迷失,並不僅僅是墜入編織好的虛假死路,更是季、方、梅身份的迷失。
    天明橋,是一個早早被設計好的口袋,借小千度葉的能力引他們三個鑽了進去,並已經收緊了袋子。
    那隻鬼既然可以悄無聲息地控製小千,那麽現在落進口袋中的這三個人,極有可能也被控製了,隻不過現在他們還不知情。
    這就是“自我”疑問的真正解讀。
    但白骨們的錯亂,也代表著季禮的猶豫。
    這個猜測,實際上缺乏直接證據,僅僅是通過對小千度葉這段時間的疑點,進行的反推性猜想,甚至帶著“結果論”的色彩。
    方慎言慢慢摘下眼鏡,用半濕袖子擦了擦上麵的水珠,沉聲說道:
    “我需要時間。”
    白骨們不再局限在蠢蠢欲動的階段,它們的身影開始接連消失,雨點落下後閃現在街道上麵。
    暴雨淋濕了它們森森的骨架,一種由黑色物質組成的表皮正在慢慢生長。
    這些白骨空洞的眼窩,似乎逐漸有了神采,卻代表了另外一種極端的力量。
    黑色物質在野蠻蔓延,頭發、表皮、衣物,都在迅速刻畫,已經有幾隻擁有了季禮外表的雛形。
    但這個雛形,卻釋放出極為陰暗的氣息,仿佛是成為了另一個季禮。
    天明橋的街上,這些“季禮”排列成隊,像是批量生產的替代品,機械地邁步朝著奶茶店走去。
    這一次季禮的回應比先前要漫長很多,可想而知他那邊在承受著怎樣的壓力。
    “最多三分鍾。”
    這個計劃的執行人,隻能是方慎言了。
    季禮舍棄掉了破解異常的機會,相反他需要讓異常重新蔓延,甚至比先前更狠更凶。
    現在梅聲已經淪陷了,他也必須要完全淪陷在這一輪的異常中,隻有這樣才能開啟下一輪,乃至下下輪異常。
    季禮的異常進行後,方慎言的異常會重新出現,如此來讓最後一輪異常也誕生——小千的異常。
    而他要做的是,存活並想辦法進入小千的異常,去得到那個關於“自我”的疑問。
    這是唯一見到小千的機會。
    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必須要由小千本人來回答。
    同時,也必然會帶來兩種結果。
    如果,自我疑問猜想不成立,方慎言隻需要如法炮製,層層破解異常,回歸正常流程,皆大歡喜;
    如果,自我疑問猜想真的成立,小千被鬼物利用成為構成殺局的核心……
    “真是那樣,我就把她殺了。”
    方慎言將剛剛擦幹的眼鏡重新戴上,不出半秒就又是一片水漬,冷冷說完,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