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微笑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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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指血手印,像是潑上了油漆似的,竟能完美粘黏在金屬把手上。
    蘇城河撩開兜帽的一角,看向保衛室鋼板頂棚上不斷流淌下來的雨水,默默低頭。
    盡管保衛室有鋼板擋雨,但雨勢如此之大,空氣如此潮濕,沒有什麽血印能夠保留的如此清晰。
    除非,那個三指之人是剛剛從此處撤走。
    蘇城河對比了一下拉門與推門的手勢,最終確定三指之人也曾進入過保衛室,並在前不久剛剛離開,因此留下了雙重的血手印,加深印記。
    人?
    還是鬼?
    不遠處,徐蘭、猴子、強浩明與高燁,一一下車,帶著謹慎的目光打量著這所充斥著凶名的高校。
    蘇城河比了一個稍等的手勢,最終按住門板,推開了保衛室的大門。
    與陰鬱的校園不同,這個幾平米的小屋,盡管窄小卻充斥著平靜與溫馨。
    落雨聲擊打著外麵的世界,在這小屋中聽來,卻有一種淡淡的放鬆感。
    一覽無餘的空間裏,除了一套桌椅,就剩下一台飲水機,還有幾個迭放在一起,盛放雜物的紙箱子。
    蘇城河略微看了一眼紙箱,裏麵都是一些本子、冊子,飲水機還通著電,燒水的紅色指示燈一閃一閃。
    這說明在不久前,保衛室中似乎還有人存在,隻不過由於死城的原因“消失”了。
    最終蘇城河的目光還是落在了保衛室最重要的一處地點,桌椅。
    桌子上的東西不少,但基本都是無用之物,除了一對男女的相框,唯一吸引他目光的就是正中間那個登記冊,還有開蓋的一隻中性筆。
    相框是一個年長的憨厚男人,摟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像是父女角色,站在一處建築前的合影。
    至於登記冊的本頁上一片空白,第十監管事件開始於昨夜,自然不會有人到訪山明財經大學。
    最後就是這把椅子……
    這是一把包漿了的暗紅色實木椅子,椅背有一個護腰的靠墊,坐墊是純棉的,微微鼓起,很有彈性的樣子。
    橘黃色的小燈,溫暖的保衛室,舒適的實木椅,與外界的一切有著很大的反差。
    這間保衛室充滿了令人放鬆的氣息,尤其是這把椅子,讓奔波了一天一夜的蘇城河,有一種忍不住坐在上麵,小憩的衝動。
    詭異的是,當蘇城河產生這個念頭之後,疲倦的身體就開始朝著它挪動,無意識地靠近。
    他的手掌點在桌麵,劃過登記冊、橘色台燈、一張相框、還有那未合上的中性筆,就要坐在椅子上。
    但就在他即將彎腰之際,保衛室的門被突然推開,呼呼的冷風席卷溫馨的室內,將他的動作下意識地被打斷。
    徐蘭那張粗獷的臉闖了進來,粗粗的嗓音響起。
    “店長,這裏還不錯,要不然咱們幾個就在這待著算了。”
    徐蘭比尋常的男人都要外放,她一進門就脫掉了短靴,靠在飲水機旁,大咧咧地倒著靴子裏的水,並摘下泡濕的襪子。
    一臉鬱悶和憋屈的猴子,來到了保衛室的裏側,站在蘇城河這把椅子的後麵,陰著臉一句話不說。
    高燁沒有進門,他隻是站在門口,似乎是在審視著把手上的血手印。
    強浩明扶著腰,進門後沒有學徐蘭一樣直接脫鞋脫襪,不過卻也靠在了桌子上,苦笑道:
    “我這體格也不如原來了,也就一宿我的腰都快堅持不住了。”
    蘇城河讓出身位,將強浩明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則站在門口,看著街對麵的暴雨,輕聲道:
    “咱們的意圖其實已經達到了,山明財經大學的厄運,的確能夠蓋過灰燼鬼的追擊。
    現在處於保衛室,對厄運一事不再深入,或許能讓我們暫時修正一二。”
    灰燼鬼並沒有走,哪怕是現在進了保衛室,蘇城河依舊能夠看到那家文具店前,存在著一個雨也繞路的無形人影。
    看得出,這隻鬼的屬性一定很特別,雖然對山明財經大學的厄運很忌憚,卻並沒有因此徹底放棄,而是在衡量。
    徐蘭將胳膊搭在飲水機上,將潮濕的襪子重新套在腳上,悶聲道:
    “這兒就挺好的,處於厄運的外圍,應該威脅不是很大。
    如果灰燼鬼真有動作,咱們扛不住了再往深處走也不遲。”
    咕嘟咕嘟……
    胳膊下的飲水機忽然發出了上水的“咕嘟”聲,嚇了徐蘭一跳,她趕緊將身子回正。
    猴子在一旁發出了不屑的冷笑,他因昨夜的行動導致始終心有怨氣,看誰都不順眼。
    但性格粗放的徐蘭這一次卻並沒有說什麽,反而是蹲了下來,似乎是覺得這台飲水機哪裏不太對勁。
    而蘇城河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後方,因為門外的高燁,在這個時候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奇怪了。
    如果這三根手指的掌印是來自於活人,哪怕Ta真的比我們來的早了隻有一點時間。
    但自從我們抵達校門,一直到現在也過了五分鍾左右,保守估算三指之人也走了有六七分鍾。
    空氣濕度如此濃,飛濺的雨點這麽多,一個普通的血手印怎麽會留存這麽久?”
    高燁來第二分店的時間不算短,但卻並沒有執行過太多任務,僅僅隻有一次,這種執行比例,也堪稱幸運了。
    他的實戰經驗不多,但心思縝密,在唯一一次的任務中,就是他在最後時刻捕捉到了一條無人察覺的細節,從而力挽狂瀾。
    這一點蘇城河此前也有懷疑,隻是他還沒能摸清山明財經大學作為厄運的原點,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模式。
    現在的山明財經大學,所有信息全都是未知,隻知道此處將是極度危險,但到底危險從何而來,卻還需要探索。
    灰燼鬼短期內不需要去考慮,既然進了大學中,他們的側重就該落在厄運之上。
    蘇城河沉吟片刻後,將目光放在了桌上的登記冊,低聲道:
    “還有這本登記冊,我沒敢去翻動。
    今日的本頁上是一片空白,這是合理的,但既然無人到訪,為什麽那隻筆的筆蓋卻是打開的?”
    暴雨也衝刷不掉的三指手印,登記冊上的疑點,目前隻有這兩種疑點,可蘇城河卻無法將其與“厄運”二字聯係在一起。
    目前可知,山明財經大學是與小千度葉綁定在一起,這個店員的背後還有一隻大鬼。
    那麽此處的危險,是否會是“厄運”+“某個未知屬性”,進行了捆綁攻擊。
    而現在的兩個疑點,其實就是另外那個未知屬性的體現?
    這個時候,一直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強浩明,卻憨笑著將手搭在蘇城河的胳膊上,寬慰道:
    “店長你也別想那麽多了,你看咱們現在的位置。
    臨街是能與厄運抗衡的灰燼鬼,咱們是它的殺戮目標,一旦咱們遇到危險,必然它會出麵搶人。
    而且保衛室是大學的邊緣位置,可算在內也可算在外,即便這裏是厄運事件的核心地,但我估計影響也會相對較小。
    店長,還有高老弟,你們就把心放在肚子……”
    然而強浩明說到這裏的時候,突然聲音變了調,喉嚨裏發出一個怪異的聲響,以至後麵要說的話全都憋了回去。
    蘇城河回過頭一看,眼前的景象就讓他的臉色劇變,眼神都出現了慌亂。
    原本好好的強浩明,就這麽一個瞬間,他的臉完全塌了下去,表皮沒有外傷,可卻像是皮下的頭骨被一股怪力捏碎了一般。
    他的頭成了一個被泄氣的皮球,迅速幹癟,腦子的內部全部碎裂,隻有一張沒有支撐的臉皮,耷拉了下去。
    大量的鮮血順著臉皮的七竅,一汩汩的向外流,迅速淌滿全身,連一句遺言都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頭骨被捏碎!
    “浩明!”
    這一幕來的太過突然,根本沒有半點預警,一個好好的人毫無預兆的成為了屍體,且是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
    強浩明也是第二分店的“老人”了,性格上與王大炊有些類似,隻是要更加直爽一些,他們的關係一向不錯。
    自王大炊死後,強浩明就像是他的替代一樣,一直跟隨在蘇城河的左右。
    但萬萬沒想到,這個漢子前一秒剛說完“不必擔心”的話,下一秒就直接頭骨被捏碎。
    而恐怖的是,無論這個屋子裏的另外四個人,對此竟毫無察覺,哪怕死亡已經發生,他們卻都根本沒有感應到半點靈異力量!
    “店長!”
    一波未平,徐蘭那邊突然發出了一聲重物落地聲,還有驚嚇的低吼。
    當蘇城河等人轉過頭時,正見到徐蘭身旁的飲水機砸倒在地,礦泉水桶裂開,大片的水流淌在地上。
    而在飲水機下方的存儲空間裏,一塊幹癟卻完整的臉皮,被摔在了地麵上。
    頭骨被捏碎,臉皮完整,這死法與強浩明完全一致。
    巧合的是,這臉皮正好平攤在地上,大半張臉清晰可見,正是桌上相框上的那個中年男人,即保衛室的保安。
    唯有下巴上的皮膚皺皺巴巴,乍一看像是嘴角有一絲勾起,仿佛是在微笑著與蘇城河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