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你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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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奔向下的腳步聲,掩蓋住了某些東西蠢蠢欲動的聲音。
自二人到此,刮過的一陣人為微風,吹動起了那些無色無形的點狀顆粒。
厄運實質,全都被卷起在了空中,漂浮在幽深的黑暗之內,在二人離去後,在他們原本的位置,有一點點呼吸燈似的顆粒逐漸開始拚湊。
當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一樓,大廳之中卻出現了兩個不斷閃爍的人形影子。
它們一閃一閃,像是活物正在喘息,卻也像是不夠穩定,仍在拚湊,但通過它們的形狀,看起來很像是離去的白懷光、曾一鳴。
……
越是向下,一種奇怪的感覺就開始籠罩起來。
暖流,像是在這個陳舊的地下區域內開啟了空調,卻又不是自然風,更像是沒來由的躁動,血管裏有什麽在沸騰,致使血熱。
本該是越來越冷的地點,白懷光卻覺得自己的體內產生了詭異的變化。
撩開那件裂開的牛仔服,雪白的胳膊下血管清晰可見,他的皮好像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單薄,甚至能夠看到血液的流動。
“我在發生改變!”
但白懷光被厄運賦予的灰白眼睛,能看到厄運實質,卻不能看到為何自身發生這種變化。
曾一鳴的狀況與之類似,他也在前行的途中觀察自身,疑似也出現了變化。
“白兄弟,我覺得這裏不對勁。”
與白懷光的看法不同,曾一鳴認為不是他自身發生改變,而是地下的區域有著一股奇異的力量,造成了活人的改變。
白懷光上前擼起他的袖子,曾一鳴的皮膚略有暗斑,透過黝黑的皮膚向下看,也是能夠看到血管的痕跡,但比他要淺上許多。
不過,兩人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那就是,白懷光的皮膚透明化要嚴重數倍,他能夠看到血流的來去,但曾一鳴隻有皮、隻有血管,卻看不見血液。
這似乎代表著,白懷光的變化進度,要遠遠超過曾一鳴。
或許,也有著其他不能明說的原因……
白懷光皺起眉頭,注視著眼前這個不斷向下的通道,他似乎能看到一旦這條路到頭,就會見到一個封鎖的大門。
厄運的源頭,與第四階段的真相,都將在那扇門後得到答案,也將迎來結局。
心事壓著,腳步也慢了。
白懷光慢慢向前走著,他已經嗅到了一股花香,濃鬱卻不刺鼻。
眼前的通道裏,似乎也在暗處生長了幻覺般的花朵,玫瑰的氣息在外泄。
隻是他聞起來,不知為何卻有一種熟悉的錯覺,仿佛曾來過這裏,那些花與他也有著某些聯係。
曾一鳴在漸漸逼近時,沉默中突然開了口,問了這樣一句話:
“懷光,你說厄運到底是什麽?”
厄運,究竟是什麽呢?
狹義的厄運,落實在某一事件或人物之上,無非是運氣不佳,災禍降臨。
但廣義的厄運,卻有著更加恢弘的解釋,它真正的可怕會比狹義上更加令人絕望。
白懷光知道曾一鳴問的意思,臨近了厄運的根源,他必須要知道厄運究竟為何物。
“厄運,就是不幸的命運……”
那麽,第四階段的厄運轉生,究竟是什麽,也就明白了。
厄運事件的最終結局,將會是“命運誕生”,它不是生物卻有著活人般的生命力,它不是鬼物卻又比鬼物更加可怕的力量。
那是一種人類從不曾觸及,卻時常提起的一個名詞。
命運,有善有惡,有喜有悲,有幸有厄,但在這間玫瑰密室中,將會誕生一個純粹的“惡”“悲”“厄”的命運。
它不再是一個名詞而已,將會成為某人,某事,某片世界裏,真實可見的厄運。
厄運擁有徹底改寫許多事,許多人的可怕力量,比任何一隻鬼都要恐怖,因為它無法被拒絕。
白懷光的目光從最初的遲疑,慢慢轉為了堅定,很多事的答案隻要推開這扇門就都會有,他要做的事也很簡單,不需去思考。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正麵回答曾一鳴,隻是一步步堅定地朝那裏走去,聲音很低卻不再遲疑。
“我的命運本就與許多人不同,它讓我天生就帶有與眾不同的疾病,讓我成了他們眼中的異類。
我的皮膚、我的頭發都是白色,可我卻隻能靜悄悄地活在黑暗中。
父憎母厭、任人羞辱的地獄,是命運給我寫下的劇本。
偏偏當我來到真正的地獄中時,卻有那麽一個人伸出了救贖的手,曾短暫、明媚地將我試圖拉入這片暗無天日的黑暗。
對我來講,命運早就出現了,是我的疾病,也是她。
所以,隻要是她要我做的事,我都會去做,不管她是騙我,還是不騙我。”
幾句話的時候,白懷光的手已經陷入了半透明狀態,他的身影也來到了盡頭鐵門之前。
這道生鏽的鐵門,嚴絲合縫,在門縫處被一抹黑色的藤蔓所遮住,植物與金屬完美地進行了縫合,不漏絲毫。
“命運將熟”的幽香,即便是堵死的門縫也鎖不住,一陣陣吸進他的肺中。
那種詭異的熟悉感,又一次襲來,可白懷光還是想不到,為什麽他會產生這種的熟悉感。
明明玫瑰密室裏的肥料是小千度葉,即將成熟的厄運來自靈異,所有東西都本該與他無關。
他的手已經變異,昏暗的光源讓他看不到自己的血管,卻能夠想象到,那裏正有血液已經暴露,通過他雪白的皮膚組織下,不斷流動。
撫摸過粗糙的鐵門,他瞥見在門口的地麵上,有一些脫落的鐵屑。
而在這扇門的某一處,有一道極淡的血腥氣,仿佛曾經有過一隻流血的手也曾按過這裏,並讓門上的鏽跡脫落。
有人,曾先一步來過此處,他的手受了傷,應該是拉開過這扇門,否則不會將鐵屑震落。
但不知是何原因,那人雖然拉開了門,卻最終還是選擇了離去。
沒有解決玫瑰密室裏的厄運,任由了其繼續轉生……
那人是誰呢?
白懷光想到了一個名字,腦海中浮現了他的瘸腿的身影,比所有人來的都早的人,應該隻會是他。
他的手上拿出了一把鉗子,對準了門鎖的位置,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背後,沉默的曾一鳴。
這一眼中似乎透著一種明悟,也透著一種心酸,還有一種不舍。
但最終,他還是捏下了鉗子,將門縫上的藤蔓剪掉,最終掰斷了門鎖。
玫瑰密室的鐵門,轟然開啟,震碎了一大片的鐵鏽,還有植物的碎屑。
撲鼻的花香,迎麵而來,打在了白懷光的臉上,他雪白的皮膚在這一刻被嬌豔的玫瑰照的通紅,整個人都籠罩在了那抹花色之中。
但實際上,並非僅僅是因為玫瑰的顏色,還有他本人雪白的皮膚已經所剩無幾,他完全成為了一個透明的人。
血管、組織、骨肉,全都暴露在外,他成了一個被透明泡沫包裹著的人。
現在一開門,玫瑰就會將他完全照亮,似乎讓他也成為了玫瑰密室中的一部分。
玫瑰密室裏,藤蔓、荊刺、花朵,所有的一切全都與他曾看到的幻象完全一致。
它們扭曲著,生長著,終點盤踞在天花板,富有強烈的生命力,一種與活人不同的轉生力量,醞釀著命運。
但卻唯有一點不同……
那就是天花板處的地方,沒有小千度葉的“屍體”,僅有一朵綻放的玫瑰花。
而在盛放的玫瑰花蕊之中,盛放著兩顆寶石般的眼球——災禍之眼!
這就是最終的答案嗎?
白懷光在心頭默問,他沒有看到肥料,也沒有看到厄運的實質,他隻看到了自己……
他明白了。
他看著玫瑰花,看著被扣下來的災禍之眼,看著背後的曾一鳴,一雙鑲嵌在透明皮下的肉眼,透著釋然與解脫。
他輕輕的笑了,聲音越來越大,直到振聾發聵,這笑聲讓密室中的花都在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是你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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