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施煙沒有留在蘇家，而是和薑澈一起回了他們的別墅小院。

    她向來是隨遇而安的人，離家這九年來，她不曾失眠過一次，今晚卻失眠了。

    也不是做噩夢，就是一整晚都半夢半醒渾渾噩噩。

    她自覺隱藏得好，薑澈沒有察覺，殊不知薑澈什麽都知道。並非躺在她身材有所察覺，更像是早有預感。

    從她說她要回京都開始，她就一直表現得很平靜。

    這本身就不太正常。

    薑澈了解她，她也就是麵上看著什麽都不在意而已。

    不過薑澈並沒有點明，第二天如常早起早鍛煉，阿姨來做了早餐，他等施煙起床下樓，兩人一起用早餐。

    隻是回京都的事他沒有推到星期一。

    吃完早餐，薑澈抽出紙巾遞給坐在餐桌對麵的施煙，說：“假我已經幫你請好了，請了一個星期，見你還在睡，就沒有征詢你的意見，訂了下午的機票，你如果還有事要處理，我讓人改簽。”

    施煙接過紙巾的手一頓，而後才慢慢疊好擦了擦唇角，看起來很平靜：“不用改簽，我沒什麽事。幾點的飛機？我收拾一下行李。”

    薑澈看她一眼，說：“三點。”

    她看起來是很平靜，薑澈卻沒有因此放心。

    她臉上帶著淡妝，平常兩人一起在家，她是不會化妝的。因著臉上淡淡的妝，她眼底的青影都不見了，人看著也不憔悴。

    如果不是睡在她身邊，薑澈都要懷疑她昨晚沒睡好是他的錯覺了。

    “行李我都收拾好了，你待會兒去看看有沒有漏掉什麽。”

    對於他已經把行李收拾好這件事，施煙並不意外。她對薑澈很放心，他親自收拾的行李漏掉什麽，她最多再去挑幾本需要看的書帶上。

    吃過早餐，兩人回了一趟薑家老宅，順道將行李帶上，打算直接從薑家老宅出發去機場。

    回薑家老宅是薑澈的意思。

    不為工作，自從搬到別墅小院，薑澈留在竹苑的東西基本都搬過去了，竹苑現在沒有任何與他工作相關的東西。

    他是回來見薑老太太。

    沒帶施煙，說有點事要找老太太，讓施煙去找薑蕊玩一會兒等他。

    這還是薑澈第一次主動不帶施煙在身邊。

    施煙沒有多言，聯係了薑蕊就徑直往後麵的荷塘去，讓薑蕊到那邊找她。

    這個季節荷花都凋零了，好在院子種了很多種類的花，不算蕭條。

    “小煙！”

    薑蕊過來時，施煙正坐在涼亭裏看荷塘裏三三兩兩的魚。

    “怎麽回來了？我還以為難得周末，你和五叔要好好過二人世界呢，都沒敢打擾你們。五叔呢？怎麽不見得他？”

    薑蕊人還沒到涼亭，話茬子就先打開了，還有點打開就有點收不住的架勢。

    可見看到施煙突然回來，她很高興。

    “薑澈找薑奶奶有點事，就一起回來了。”

    薑蕊聞言有點詫異：“五叔有事找祖母？他主動找的祖母？”

    見施煙點頭，她心底的詫異更甚。

    走過去坐下：“五叔居然會主動找祖母，自從他來到海城，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找我們家的人呢，以前的五叔，別說主動找誰了，就是別人想見他也多是被他拒之門外。”

    “你知道五叔是為了什麽去找祖母的嗎？”

    施煙搖頭：“不知。”

    她也不打算探究。

    薑澈願意說自然會說，不願說她也不會問。不過她猜應該不是什麽要緊事。

    雖說薑澈年前回過一次京都，但那到底不是正式回去。這次回去，不管於她還是於薑澈，都算是離開多年後正式回去。

    她心裏這一關……沒那麽容易過去，薑澈又何嚐不是呢。

    既是正式回去，以薑澈的品行，自是要親自來和老太太道別。

    事實表明，施煙確實薑澈確實很了解。

    與此同時，薑老太太的院子。

    碗姨端來兩杯茶後退下，薑澈和老太太坐在客廳裏。

    老太太端著茶沒有喝，看著坐在斜對麵的薑澈，似有些感慨：“你會主動來見我，讓我有點意外。”

    “不過也不算太意外。”

    “你和小煙在一塊兒後，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知道小煙的身世後，我就知道這一天不會太遠。”

    “既然已經決定好，我就不留你了。隻是竹苑到底讓你住了三年，你住過的地方別人怕也不敢去住，我就將它留在那裏了。”

    沒有明說，意思卻很明顯。

    海城薑家永遠有他一席之地，隻要他回來，這個家就有他落腳的地方。

    薑澈看著她，靜默半晌才說：“您老還是這麽精明。”

    他還什麽都沒有說，她就都猜到了。

    老太太對他的誇讚敬謝不敏：“你還是正常點吧，你這麽誇我，我聽著瘮人。”

    “怎麽會突然現在回去？之前都沒有透露半點消息，我還以為你就算要回去也至少要等到小煙放五一長假呢。是出什麽事了嗎？”

    “確實出了點事，不過不要緊。”

    薑澈居然主動和她坐在一塊兒喝茶閑聊，老太太越看越覺得新奇。三年了，頭一回啊！

    不過比起新奇，她更多的還是欣慰。

    果然她當初動找小煙讓她和老五多接觸是正確的。

    “不要緊就好，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你都處理不了的事我更幫不上忙，就不多插手了。”

    不僅不插手，甚至都不打算多問是什麽事。

    “小煙呢？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

    “去找薑蕊玩了。”

    “這樣啊，那蕊兒估計很開心，從小到大蕊兒也結交了不少朋友，倒還是頭一回見她對一個朋友這麽喜歡。她們很合得來。”老太太笑容慈靄。

    “什麽時候走？”

    “下午三點的飛機，見了您就直接去機場。”

    老太太微訝：“這麽急？”

    “事情早晚要解決，早解決早清淨。”事情不解決，施小姐就不會隻有昨晚睡不安穩。

    隻是一晚他就心疼得不行了，他不想再拖。

    “這倒也是。”老太太點頭讚同，而後笑著看他，“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見你願意和我解釋為什麽這麽行事，真新奇。”

    薑澈看她一眼，淡淡的一眼，沒應聲。

    見此，老太太心情更好了。

    笑了笑。

    轉而想到什麽，問道：“直接去機場，這麽說小煙也要一起？”

    她不認為薑澈把施煙帶來薑家後會把她獨自扔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