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是一位作者。

    當它無法掌握自己的故事，會出現什麽情況？

    修改、重寫，還是說刪除……

    至少，不應該是太監。

    破舊的公館內，端坐著一個青年人。

    他戴著眼鏡，莫約三十來歲，麵目乍看尋常，細看又蒼白的嚇人。

    此時，他那帶有濃重黑眼圈的雙眼，顯得有些呆滯，死死盯著麵前東西不放。

    那是一張陳舊木桌，上麵雜亂擺放著很多物件，其中，以一張圖畫最為顯眼。

    一顆巨大、布滿血絲的眼睛，充斥滿了白紙。

    在它下方，有一個微小的人影深陷於漩渦中，好似在掙紮！

    “終於，快要出來了嗎？”

    這張圖畫像是給青年人帶來了不安，他咬著拇指，喃喃自語。

    “以半神之軀完成‘破畫’，你還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呢……”

    —————————————分割線—————————————

    驅魔師所畏懼的地獄火高溫，對石鬆宏而言，實在不值一提。

    腳踩烈焰，身受火焚，完美生物一路不停，徑直向古堡中央大廳走去。

    那裏被黑暗力量所籠罩，難見半點光明，魔神‘克魯費斯’真身，就在其中！

    隨著腐朽的木門被推開，眼前景象收於眼底，石鬆宏忍不住皺眉。

    太像了！魔神王座上的那個身影，實在是太像了。

    一樣的頭發、一樣的皮膚、一樣的眼睛、一樣的外表、一樣的體型。如同鏡子中的另一個自己，出現在完美生物眼中的，並不是奇形怪狀的常見惡魔，而是一個人類。他就這樣大大咧咧坐著，渾身上下任何一處，都給予石鬆宏熟悉的感覺。

    毫無疑問，這正是‘他’本身，同源所出、貨真價實的完美生物。

    “看得出來，你很意外？”

    嘶啞、低沉的嗓音中，蘊含著迷惑人心的地獄魔力。

    與他對視，石鬆宏總會產生一種錯覺，感覺自己是在麵對一麵鏡子！

    我是我，他是他，他是我，我是他，糾纏的念頭，如同毒蛇般攀延上心靈。

    隻不過，這種異樣情緒僅僅存在了刹那，就被石鬆宏掐滅，讓內心重回平靜。

    “並不會，你什麽時候產生了我會驚訝的錯覺？”

    麵對麵站著，完美生物用相同的聲音說道：“你肩上站著的那隻人麵黑鳥，向我暴露了很多東西。我在看到它的第一時間，就想通了一切！無限輪回，無限循環，隻有這一次出現變故最多。正是你的著急，給予了我掙脫桎梏的機會。我原本以為我的‘敵人’害死了我的‘朋友’，誰曾想到，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敵人’。”

    “哦，看來你僅憑腦中對漫畫的記憶，就猜到了我的布置？”

    對方笑著，臉上的笑意充滿了嘲諷之色：“真不愧是‘曾經’的完美生物。”

    “並不是‘曾經’，‘現在’的我也是。”

    毫不在意他的樣子，石鬆宏繼續說道：“之前在第二世界出現，那個作為‘退魔師’的石鬆宏，想來就是你本尊。你之所以親身出現，教導我借用‘度厄轉劫天’力量的辦法，就是為了防止我在危急關頭，自動與它產生感應，從而恢複原身吧？將釋迦摩尼的九大法印拆解，作為溝通借力的施法根本，這個思路很不錯。”

    “連這個也知道了？”

    魔神的笑容褪去：“看來你不是在說大話。”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更多。”

    石鬆宏話語不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從第一次輪回開始。代表‘我’組成的氣、體、魂、心，就被某種力量分割開來。我的身體被竊據，我的力量被改造，我的靈魂被汙染，我的心靈被蒙蔽。而你則作為導演，開始這一場墮落大戲。”

    “伊藤潤二的造物神奇，本身隻有白銀級下位戰鬥力的使魔，卻掌握著連亞神都未必擁有的穿越時空之能。正是借助它的力量，你才能脫離輪回漩渦，為所欲為。”

    “作為魂關魔神，你一直有著欠缺，那就是合適的神體和力量！我的出現，讓你驚喜過望，你想要掠奪我的一切，從而讓自己達到三合一身的境界。以無盡輪回來抹滅一個人對於力量的印記，確實是大手筆。可惜，你沒有想到一件事。我的靈魂、我的身體、我的力量，都可能妥協、變樣。但是，我的心靈絕對不會！”

    “原來，你已經達到了……”

    第一次，魔神露出了笑容以外的表情。

    如果沒有錯的話，那個表情，叫做驚愕！

    “我不知道。”

    石鬆宏回答的很幹脆：“訪仙，問道，演法，得真，身在其中，安知所在？我唯一可以把握的，隻有自己的想法。”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打穿層層岩石頂板，落在人麵黑鳥身上！

    它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女性慘叫，就化作焦炭。不過，還未待煙霧散去，原位置時空就出現了肉眼可見、如水波紋般的扭曲。下一刻，這隻人麵黑鳥又重新出現。它毛發光滑油亮，不見半點傷口。但看著石鬆宏的雙眼，充斥著怨毒之色。

    “你想殺它？可惜，你殺不了它。”

    魔神看著躲到一旁的黑鳥：“事實上，就連我也做不到。”

    “我知道，可總想試試。不死之身，並不代表不會痛苦。”

    石鬆宏手中繼續捏著法印：“它讓我吃了自己的肉，總得有點懲罰。”

    “你知道了？”

    魔神終於明白，眼前這個人，真的探明了真相！

    “當然。”

    石鬆宏說道：“知道我為什麽會不開心嗎？一個普通人，隻有胃部有完美生物細胞。要是連這個我都猜不出來，那就太失敗了。”

    接下來，冰凍、風暴、火焰接連出現。

    每一次被殺死，人麵黑鳥都會在下一秒，於原位置複活。

    當這個過程持續了數十次之後，確定無限，石鬆宏才停了下來。他無視死死盯著自己，臉上怨毒盡失、隻剩下恐懼之色的人麵黑鳥，將目光投向了‘克魯費斯’。

    “你想怎麽做？”

    感受到如陽光般熾熱的目光，魔神坐直了身體。

    “你不是猜到了嗎？”

    石鬆宏的聲音很平靜：“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就像我猜到你的想法一樣，你應該也能猜到我的想法，哪怕隻有一部分。”

    “我會反抗。”

    魔神的聲音更大了一些。

    “為了生存，這很正常。”

    石鬆宏又向前走近了幾步，顯得咄咄逼人：“作為代表黑暗麵和地獄的魔神，你一直在恐懼著什麽，不覺得可笑嗎？我見識過‘漩渦’，那是一種‘現象’級災難，可以吞噬一切生命、能量、物質，波及範圍甚至廣達整個星空宇宙，最後化身黑洞，消滅光明，可謂‘黑暗大日如來’化身。正是它的存在，讓這個世界無限輪回。這輪回困住了我，也保護了你，讓你恐懼的東西遲遲沒有降臨……”

    “毀滅我，你就會麵對‘它’！”

    魔神咬牙切齒：“你無法想象那是什麽對手。”

    “事實上，我最大的敵人，遠比‘它’更恐怖……”

    石鬆宏說道：“你可以猜猜看，你無法閱讀的記憶中，究竟是什麽。”

    “別說了！”

    終於，魔神站了起來：“就憑你，也想把身體拿回去嗎？”

    “不，不單單是我。”

    石鬆宏背後，出現了一個由齒輪機械組裝而成的人形虛影。

    一股浩瀚的力量從虛空中傳遞出來，與他重合。

    這就是‘度厄轉劫天’，或者說，虛與實的魔術師！

    隨著昔日的‘氣’關力量和靈魂回歸，石鬆宏體內的能量節節攀升。

    在人麵黑鳥眼中，他整個人如同跳出這片時空，介乎於存在和不存在之間。這即是胎藏界{眾生理性}及金剛界{眾生智德}合並的巴赫拉蒙{金胎不二}境界。

    石鬆宏不單單是恢複過去的力量，甚至，更進一步，做出了突破！

    “不！”

    見到這一幕，魔神撕下了偽裝。

    他不再掩飾自己，身體急速膨脹，化身一位背生雙翼、頂天立地的巨大惡魔！

    就連這座古堡都被撐破，化作他腳下的一堆亂石。

    它張開嘴，剛想要說什麽，就見到石鬆宏飛到了他的頭頂！

    “現在，就讓我來試試未曾使用過的招數吧……”

    下一刻，在魔神驚懼的注視下，石鬆宏的手，按在了他的頭頂。

    如來神掌第九式。

    ——佛法無邊！

    沒有多餘的聲音，隻有安靜。

    這是裹挾著無可抵禦力量的一掌。

    麵對這種攻擊，克魯費斯連抵擋都做不到，便急速‘矮小’下來。

    不！他不是被‘打矮了’，而是整個魔神真身，都變得‘扁平’起來。

    當掌力消散，地麵上出現了一副巨大的惡魔圖畫。

    這是一個平麵，從周圍去看，完全消失不見，它沒有半點厚度。

    石鬆宏掌力籠罩範圍之內，一切物質，包括魔神，都被打落二維狀態！

    這，就是法器版‘如來神掌’的真麵目。

    它代表著釋迦摩尼、或者說大善如來對於宇宙由生至滅、成往壞空的自我感悟。

    “佛法無邊，你以為是什麽‘無邊’！”

    在孔雀驚訝的注視下，石鬆宏一腳踩在了圖畫的惡魔臉上。

    一片片扭曲的文字開始浮現，那是‘克魯費斯’在說話！

    “你的身體已經回不去了……它吃過人肉，喝過人血，就連靈魂也不放過，已經徹徹底底是惡魔的身軀。”

    “哪怕是一個怪物的身軀，隻要它有著人類的靈魂，做著人類事，它就是人類。一個人類的身軀，有著怪物的靈魂，做著怪物的事，它就是怪物。我常說自己不做人了，事實上，我隻是想要超越那些常人，而不是想要做一個怪物，你誤會了。”

    “在第792次輪回中，你化身超能力轉學生，想讓我淋那個能夠賦予他人超能力的黃泉瀑布，就是為了讓我擁有怪物的心，不再是人類。可惜，你失敗了！”

    “現在，我的身軀展開了新的進化，你的‘完美’之軀已經不再完美，我為什麽要更換回來？隻差最後一點拚圖，我就能踏入‘體’關境界，真正的‘完美’。你就待在什麽都沒有、也沒有邊際的世界，永遠沉淪吧！”

    下一刻，石鬆宏用力向下踩去，無窮佛光綻放，將魔神最後的話語能力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