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辛向陽小提琴歡快的聲音響起，一連串的飛躍斷奏之後，進入了樂團和小提琴的合奏。

    胡亞玲對於沈教授接下來到底要做什麽仍然抱有疑惑，甚至在她看來，樂團成員在排練過程中忽視指揮，僅僅是因為這些樂團成員們太年輕，沒有足夠的敬業精神而已！

    雖然乍看之下這個想法有些過於自大的表現，但其實胡亞玲的思考方向不能說完全錯誤。

    CN的教育講究循規蹈矩，所以絕大多數指揮在排練的過程中，循規蹈矩的製定著每一步的運作。

    當按照這種排練持續數個月之後，團員們麵對完全一樣的指揮動作時，確實會產生“即使不看也無所謂”、“接下來這裏應該加大力度”等等自作主張的想法。

    這些都是非常正常的。

    學生們無法長時間關注在不發生變化上的指揮身上確實是不專業的體現，但反過來說，如果專業的樂團能夠忍受這種狀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需要為了自己的生計著想，無法頂撞指揮罷了！

    事實上，音樂是自由的，無法被束縛的，一場合格的交響樂是絕對不可能有一個完美的劇本的。

    哪怕是室內溫度的差異亦或者是燈光的照射強弱，都有可能改變樂器的音準，甚至音色。

    在這樣的情況下，更別說還有一些樂團成員因為緊張而造成的技術性失誤了。

    指揮不光是要控製樂團在技術上的表達、旋律上的行進，甚至還需要臨時對交響樂器進行修改，來削弱瑕疵部分在整體之中的影響，以促使整個交響樂得以順利完成！

    這是項非常艱辛的任務，即便是胡亞玲的父親恐怕也不能保證自己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處理恰當，更別說是胡亞玲自己了，甚至胡亞玲都沒產生這樣的意識。

    沈武寰並沒有手持著指揮棒，但她的手指卻仿佛有著魔力一般，調動著樂團進行了一次完全的音響模擬大全奏。

    宏偉輝煌的音色在寬大的練習室之內回蕩，帶起了激蕩的氣氛。

    到了此時，仍然沒有什麽地方產生讓胡亞玲眼前一亮的情況。

    單說樂團的成員們，其實已經演練的非常熟練了，即便在某些小細節上紊亂，但要登台卻也不是難事。

    可以說沈武寰即便不站在那裏仍然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隨著全奏結束，辛向陽的旋律開始進入，樂團以指彈為伴奏環繞小提琴旋律。

    沈武寰的手臂帶動由用力的揮舞變速為快速的輕點。

    這是一個標準的速度和力度的混合指揮動作。

    宣告著接下來伴奏聲音將縮減為最小。

    而緊接著隨著音樂的級進，她手臂的動作越來越大，樂團得到了信號，加大了力度和響度。

    與此同時辛向陽的小提琴也進入到了飛躍斷奏的尾音，沈武寰恰如其分的向下重點，提示聲部進入。

    這是一個加入了力度符號和提示的指揮動作，提示提琴組在恰當的節拍重新進入。

    胡亞玲馬上就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沈武寰的指揮動作依然是按照劇本來的，但實際上產生的效果卻讓胡亞玲感覺到非常大的不同。

    胡亞玲還記得自己指揮的時候，這最後一個節拍的聲部進入，以往總會有瑕疵，無法做到這麽整齊。

    但為什麽沈武寰來指揮的時候就能這麽整齊？

    “一定是因為這是她第一次指揮，大家必須緊緊的盯著她的動作才行！還不是按照總不上標注的指示來的，哼！”

    胡亞玲開始鬧起了別扭。

    隨著辛向陽這一段落的結束，沈武寰再次激烈的揮舞起手臂，指揮著樂團進行了一次大全奏。

    隨著大全奏的結束，沈武寰看向辛向陽，在尾音連接的地方，給出了進入的指示。

    幾乎沒有任何斷裂感的轉變，辛向陽高亢的旋律再次進入。

    接下來辛向陽進入的樂段是整個《鍾聲》最困難的地方，超越常理的音響效果，和極其豐富的技巧變化。

    每一個段落，都需要沈武寰的指揮手勢指引。

    什麽時候需要銅管樂器雄渾的聲音，什麽時候需要木管樂器的清麗的聲音，而什麽時候弦樂器組又要開始增加音量。

    這一切的一切盡皆被沈武寰掌握在手中。

    以至於整個樂團在這次和辛向陽的協奏之中，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和諧情況。

    這在胡亞玲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要知道胡亞玲之所以發現了樂團成員在演奏過程中不看自己，正是因為在這段協奏的過程之中，經常跳出不和諧音符的情況。

    她那時正在一邊完成著指揮動作，一邊翻看著總譜。

    而整個交響效果完全已經變成了一鍋粥！

    她還為此發了一次大脾氣。

    可沈武寰明明是第一次指揮，為什麽能夠對樂團猶如臂使？

    光是時刻盯著她就能有這種效果？

    問題是樂團成員也不可能每分每秒都盯著指揮看，他們還要看總譜呢！

    “我到底哪裏有問題？我真的帶動不了樂團嗎？”

    胡亞玲沒來由的開始喪氣了起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沒做對，要知道她為了這次的演出每天早上6點鍾起來就練習指揮動作，每天至少有十數個小時埋頭在指揮之中，為什麽還會有這麽明顯的差距？

    正在胡亞玲暗自神傷的時候，辛向陽那邊的長旋律終於還是出了問題。

    在連續的快速中弓和和弦之中轉換，辛向陽的技巧依然有些欠缺，一連串的音符音準出現了問題。

    雖然她馬上進行了調整，但還是影響到了樂團的某些人。

    可能專業樂團之中確實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即便領奏的人出現任何的錯音，也不會影響到樂團的音準，但學生樂團畢竟不是專業樂團，哪怕他們有專業本領，卻沒有專業的心態，這必然會促成大問題。

    大提琴組的一位女生就出現了連續錯音的情況。

    此時的小姑娘正滿頭大汗的想要控製自己的音準，但她顫抖的左手手指卻無法如願。

    超過五個小節的音準失調已經是比較大的問題了，甚至開始波及到周圍的人。

    胡亞玲臉色一白：“這可是大問題啊！該怎麽辦？”

    她不禁把角色代入進去，開始思考該如何處理這種事情。

    但她根本想不到答案。

    隨即她把視線落在了沈武寰的背影上。

    隻見沈教授不慌不忙的揮動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