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彥忍住不適，沿著頂樓邊緣向入口處靠近。

    刻意避開那塊空地。

    但是人就是奇怪，越不想看越抑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羅彥的眼光瞟到那兩個鐵籠。

    用一層大黑布蓋著，裏麵沒有任何聲音。

    也許吃飽了，睡著了吧？

    野外的蝙蝠和烏鴉也已離開，一切回歸平靜。

    他快速來到入口處，發現從裏麵反鎖了。

    要弄開嗎？

    這樣一來聲音又太大了。

    很容易驚動到下麵的人。

    正猶豫間，忽然從裏麵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腳步聲逐漸上升，很快，那人來到門的另一側，開始拉動門栓。

    羅彥似乎還聽到鐵桶晃動的聲音，以及淺淺的喘息聲。

    他連忙閃身於最近的發電室旁邊。

    門被打開，一條佝僂的身體緩緩走了出來。

    左手拿把掃帚，右手擰個大號鐵桶。

    此人穿著一件破舊的麻布衣，已經破了好幾個洞，露出裏麵的皮膚。

    他雖然頭發稀疏，但身體還算壯實，先氣呼呼地把掃帚扔在一旁，然後拿著鐵桶徑直走到蓄水池旁。

    這人一邊走一邊嘟噥著什麽，語氣有些不滿。

    羅彥恍然，應該是被派來收拾殘局的。

    也對，這裏一片狼藉，教徒們雖然把大件的收拾走，現場還留有不少血跡和碎末。

    這些都要處理的，不然太陽一曬，味道很大。

    趁著老人裝水的時間，羅彥以最快的速度從門口躥了進去。

    老人並未察覺。

    下麵是一道黑暗的樓梯，也許老人已經適應黑暗，又或者他做的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事，因此並未開燈。

    無論怎麽樣，黑暗對羅彥未來說嚐不是好事，可以避免被人發現。

    摸黑下了樓梯，到達鍾樓。

    一層淡淡的月光照射在淡藍色的鍾麵上，透了進來。

    羅彥發現鍾樓沒有紫菱燈，老人身上也沒紫菱燈。

    這證明他要麽可以免疫暗嘲，要麽是暗化人!

    怎麽說都不是個普通老人，這讓羅彥提高了警惕。

    鍾樓內部，各種發條、齒輪、杠杆連接在一起，讓人眼花繚亂。

    羅彥搞不懂銅鍾的運行原理。

    但當鏈條拉動時發出的聲音跟秒針走動的聲音結合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脈搏有種隨之跳動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

    零件旁邊有個巨大的撞鍾，旁邊還有個懸掛著的木樁，隻要時間到點，撞鍾人就會開始撞鍾。

    羅彥往身後的樓梯看了眼，老人應該就是撞鍾人吧？

    羅彥還發現撞鍾的後麵開了一扇小窗，他閃身於旁邊，用兩根手指輕輕推開一條小縫，斜眼下望。

    一束紫菱光從小縫裏透了進來，羅彥剛好能看到中殿的一角。

    他忽然發現，這個小窗開得還蠻隱蔽的。

    別人很難發現，但從這邊可以把整個中殿看得清清楚楚。

    他禁不住猜測，那個猥瑣的撞鍾人是不是時常躲在小窗後麵，瞪著一雙渾濁的眼睛，默默注視著下麵的人的一舉一動?

    他忽然又想到，白天在鍾麵下晃過的影子，也一定是這個人。

    想想都覺得可怕。

    透過小縫往上看，紫光更加強盛。

    頂棚吊著一支巨大的紫菱燈。

    紫菱燈並不是那種家庭的簡單樣式，而是一座富麗堂皇的水晶燈。

    一條金色銅柱從頂棚引出來，又有數十條彎曲的純銅枝節向外延伸，就像一棵倒掛的樹。

    最中央的樹頂鑲著一顆巨大的紫菱石，用玻璃燈蓋反罩著。

    周圍掛滿了菱形的水晶。

    紫菱光經水晶反射，折射到中殿的每一個角落。

    前殿和後殿也有類似的紫菱燈，但要數中殿這盞最為氣派。

    為了節省開支，前殿和後殿的紫菱燈一般都是關閉的，因此教徒們隻聚集在中殿睡覺。

    水晶燈是內城某個大人物捐贈的，雖然出於好意，但跟教堂內破舊的設施顯得不太搭調。

    為免被人發現，羅彥不敢看太久，很快就關上小窗，以至於下麵發生什麽事情，他一概不知。

    就在他關窗的那一刻，一個留著中分長發的男人施施然從告解室裏走出來，若無其事地坐在某張椅子上。

    他低下頭，做出一個誠心禱告的姿勢，埋藏在黑暗中的眸子卻亮得嚇人，一直在掃視著教堂的每一個角落。

    他進來之前已經大致了解教堂的運作方式。

    他要取回珍藏的真正地方不在教堂內，而是教堂旁邊的福利院。

    但福利院有淨世會的人把守，他想應該沒那麽容易得手。

    教堂是最容易混進來的地方。

    他要在教堂內製造混亂，把福利院那邊的人引過來，那就好下手很多。

    男人坐下後不久，中殿的一扇門被打開，疲憊的米倫帶著幾個光明社和同心社的成員走了進來。

    長發男人的眼睛一眯，嘴角露出一抹難以名狀的微笑，頭垂得更低了。

    哼哼，天助我也!

    這個女人走了的話，麻煩少了不少。

    米倫從旁邊的樓梯直上二樓，在最後一步樓梯的時候，忽然被兩個教徒擋了下來。

    米倫始料未及，“你們幹什麽？”

    帶來的幾個同事刷地一聲圍了上來。

    其中一個教徒道“米倫組長，不好意思。主教說隻能讓你一個人進去。”

    米倫不悅問道“為什麽？之前也沒說啊。”

    “因為中午的事。”

    “那件事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是因為有敵人偷襲我們才反擊的。”

    “事情的真相我們正在調查，希望米倫組長理解。你也知道，主教的身份有多麽重要，我們隻想把風險降到最低。”

    米倫沉默半晌，最後還是妥協了，朝幾個同事道“你們在這裏等我。”

    其中一個資曆較老的同事出言提醒“組長，怕不怕……”

    米倫冷冷一笑，瞟了那教徒一眼，若有所指道“大家不要擔心，怎麽說我都是同心社五組的組長，相信這個世界也沒多少人願意得罪淨世會。”

    這句話倒是警醒了兩個教徒，開始那人語氣也客氣了很多“對對對，我們一起共事那麽久，大家都是好朋友。一切都是為了保險起見，大家莫要怪罪。”

    米倫昂首走上了樓道。

    二樓中空，一條回形走廊把各個房間串聯起來。

    西麵是鍾樓，但從外麵完全看不出來。

    因為牆壁被雕成一幅巨大的浮雕，當然，那個小窗剛好開在一個凹處，還是黑色的。

    別說現在小窗已經關閉，就算全開也未必能發現。

    東麵有聖物室、一個儲物室兩個洗手間，放著祈禱用的道具、服裝以及一些雜物。

    南北兩麵是神職人員的起居室。

    主教的起居室最大，在北麵走廊的中部。

    杜克不止在裏麵生活休息，還有個很大的會客廳，平時處理一些公務。

    扣扣扣——

    米倫敲門。

    “主教先生，我來了。”

    主教杜克溫和的聲音從裏麵傳出，“請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