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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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府,遊驊城。
清樂居附近乃是城中有名的富貴之地,不少豪紳在此地皆有房產,臨近街道上,一輛漆黑的馬車緩緩朝著一處紅漆大戶的院門駛去。
院門處,石獅旁,一位中年男子見到馬車駛來,快步迎了上去。
“武門主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海涵。”男子拱了拱手,一臉和氣。
“可是呂管家?”馬車上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隨後一男子掀開車簾,朝著陳管事說道。
武庚辰身穿一襲白袍,麵色儒雅清秀,溫潤如玉,一副人間好皮囊的模樣。
“武門主,請,家主已恭候多時。”呂管家抬了抬手。
武庚辰點點頭,跟著走進了院門。
穿過假山,臨近中堂時,遠遠的便看見了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
“哈哈,庚辰侄兒,你終於來了,等得我好苦啊。”老者國字方臉,寬額闊嘴,臉上紅光奕奕,一副富態之相。
看到武庚辰走來,老者步伐有些微瘸的走來,很是熱情的拉著武庚辰走進了大廳。
“呂伯。”武庚辰也笑著回應。
“你這孩子,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心裏還有沒有我這個伯父。”呂世安主動給武庚辰倒了一杯茶,臉上佯怒道。
“庚辰侄兒,你可是動靜不小啊,我天天聽嫣兒說起你的大名。”呂世安又笑道。
武庚辰“呂伯實不相瞞,最近一段時間事務纏身,沒能第一時間拜訪您,還請您見諒。”
“唉,你這是哪裏的話,你我兩家何須如此客套。”呂世安瞪了他一眼,說道。
呂世安,黑震門僅存的元老,也是曾經武良最為倚重的人。
當年,黑震門在青府立穩了腳跟之後,呂世安突然中途離開。
個中緣由,無非就是勢力擴張之後,灰色背後的阻力太大,上演了一出暗中收買,兄弟背叛的戲碼。
呂世安並沒有毒殺武良,而是選擇將一切全盤說出。
經此之後,呂世安雄心不在,在武良相勸無果,兩人以一種和平的方式告別。
呂世安離開了黑震門,以藥入商,又在武良的幫助下,很快便在青府藥商之中有了一席之地。
呂家在藥材生意方麵,雖說比不起的那些老牌家族,但硬實力還是有的,這也是武庚辰找上他的原因。
“呂伯,我這次前來有事求你。”武庚辰拿起茶杯,潤了潤嗓子,說道。
“哦,那是何事?”呂世安嘴角一顫,心中越感不妙。
“我想讓您重回門內!”武庚辰語氣鄭重的說道。
“具體說說。”呂世安臉上的笑容漸漸凝滯了,並沒有直接拒絕,隻是,語氣中的親切淡了幾分。
如此,一刻鍾的功夫後
“侄兒,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一定要鐵了心去涉及藥材嗎?”呂世安輕撫鬢須,臉色不鹹不淡的說道。
“青府之中,唯有首地新河城最為富裕,可即便如此,一副安胎藥竟要十五兩大銀。”
“若是薄有小資,那自不必說,但大多數百姓都無力負擔,更不要說臨盆之時請上一位老練的穩婆。”
“百姓貧財,金錢大利聚與藥商之手,以至於有病硬扛,看不起病。”武庚辰眼光炯炯有神,清澈而純潔。
“依你之言,那建房之人購不起地,也是因為錢財聚與木匠之手?”呂世安麵色一沉,反駁道。
“呂伯此言差矣,兩者本質不同,豈能類分。”
“庚辰侄兒,你既有如此雄心壯誌,為何不去考取功名。”呂世安歎聲道。
“治大國如烹小鮮,若是一府不治,又何以安天下。”
“呂伯,要是您重回黑震,到了那時”武庚辰又勸道。
“好了,你不用說了,庚辰侄兒,你是幹大事的人,而我不是,呂良,送客!”呂世安擺了擺手,轉頭離去。
武庚辰張了張嘴,滿是失望的看著呂世安的背影。
“武公子,請吧。”呂管家站在門外,抬起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武庚辰表情落寞的歎了一口氣,隨即拿起桌上還未飲完的茶杯,仰頭喝下。
書房內。
坐在座椅上的呂世安想到剛才武庚辰所說的話,不禁感到一陣頭疼,說道
“等嫣兒嫁過去了,這一切還不都是你的,有什麽好急的呢。”
“這還沒成家呢,哪有你這樣坑老丈人的。”
“不行,不能在讓他這麽下去了,那幾家可都不是好相與的。”呂世安想了想,隨後研墨提筆。
【吾兄傾城親啟】
很快,呂世安便寫好了,裝入信封。
這時,書房的門緩緩打開了一道小縫,一位麵容嬌俏的少女露出了小腦袋。
一雙大眼滴溜溜直轉,朝著呂世安乖巧問道“爹爹,剛才是辰大哥來了嗎?”
“進來吧,他剛走,你這丫頭,成天就隻知道關心你辰大哥。”呂世安瞪了少女一眼。
呂嫣兒身穿一襲黃衫,臉若鵝蛋,年芳十八,長相雖是俏麗可人,但眉宇之間的五官卻透著一股跳脫之意。
“你,你怎麽能讓他走了呢。”呂嫣兒聞言,略微瞪大眼睛,臉色薄怒。
“有你這麽跟爹說話的嗎。”呂世安有些不滿,斥責道。
“那我去找他。”
“你給我回來!”
冷月高懸。
清風拂過街道,帶來陣陣清爽,天色逐漸陰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濕氣,似乎有種要下雨的前兆。
正在路邊收拾著攤位的小販,被這縷涼風吹得有些生冷,緊了緊單薄的衣衫,挑起貨擔匆匆朝家走去。
街道上,一對妙人正並肩走來,男高大英俊,女的嬌小可人,眉眼如畫,房屋兩側的高掛著的燈籠將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
“嫣兒妹妹,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不然呂伯又該說你了。”武庚辰朝著呂嫣兒說道。
“嗯,好的,對了,辰大哥,我看快要下雨了,要不,我回去給你拿把傘吧。”少女嬌俏的臉龐上毫不掩飾的透著愛慕之色,兩隻眼睛眯成一雙月牙,這般說道。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
“辰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爹爹的。”
臨近清樂街,呂府大門就在不遠處,呂嫣兒想起今天辰大哥朝自己訴說的苦悶,粉拳緊握,眼神而堅定的說道。
武庚辰微微扭動脖子,避開了呂嫣兒看向自己的仰慕眼神,神情有些複雜。
今日在呂府大廳處,呂世武拒絕的很果斷,若非如此,他也不想借助呂嫣兒名義去勸說他。
呂武兩家在很早的時候便定下了親事,呂嫣兒和武庚辰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少女懷春,她眼中的完美情郎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生來便是要做大事的人。
在得知了武庚辰的大計劃後,呂嫣兒沒有絲毫猶豫的便答應了。
武庚辰執掌黑震多日,其為人處世已經不在當初的那個青年,正因如此。
對眼前這個喜歡自己的少女,產生了一股他也說不上是愧疚,還是喜愛的複雜心情,心中百般滋味交織。
腦中突兀的想起了小時候自己偷聽父親談話,那句歎氣中夾雜著無奈的話語這世上最難還的便是人情。
武庚辰低下頭,看了一眼扯著衣袖滿眼都是自己的少女,心中又默默補上了一句還有美人恩。
“辰大哥,我到了。”正在這時,呂嫣兒的話打斷了武庚辰紛亂的思緒。
“啊,好,你先回去吧。”武庚辰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
呂嫣兒揮了揮了手,臉上洋溢著笑容,嘴裏哼著小調,一蹦一跳的朝著呂府走去。
近夜,還未到宵禁時刻,呂府大門緊閉,高掛的燈籠上並無照明。
呂嫣兒皺了皺秀眉“呂伯也真是的,這麽晚了怎麽不點燈呢。”
隨即,推開大門。
門是虛掩著的,隻聽吱呀一聲大門打開。
“呂伯,我回來啦,快給我弄點好吃的,我餓了。”呂嫣兒朝著院中一側喊道。
“呂伯,你人呢。”
院內,掛著的燈籠上漆黑一片,之前的歡喜被衝淡了不少,呂嫣兒有些害怕,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打著顫腔。
“呂伯,你在哪~~”
少女臉上掛著不安,快步走到大廳處。
隻見大廳之中,燭火明亮,一具具橫七豎八的屍體躺在地上!
地上血肢斷臂,碎裂的肉筋,殘破的屍體,未幹涸的血液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經久不散。
呂嫣兒身形一停,瞪大了雙眼,臉色煞白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一邊後退一邊發出了驚恐的淒厲喊聲,聲音尖銳,回蕩在整條街道上。
“爹!”
清樂街上,還未走遠的武庚辰聽到呂嫣兒的叫喊聲後,臉色一變,隨後快步來到了呂府。
當看到大廳中的慘烈畫麵後,武庚辰瞬間瞳孔一滯。
“這,這是怎麽了!”他失聲道。
說到底武庚辰隻是個讀書人,哪裏見過這般煉獄的場景,胃中一陣翻江倒海,幹嘔不已。
“爹爹,母親,呂伯,小環,所有人都死了!”呂嫣兒眼神茫然,依靠在門簷上,嘴裏喃喃道。
而後,她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擊,直挺挺的昏死過去。
武庚辰渾身顫抖著,看著座椅下那顆滿是血汙的頭顱,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呂世安雙眼瞪圓,臉上有一股恐懼到極致的表情,五官麵容都扭曲到了一起,仿佛看到了某種可怕的東西。
“怎麽會這樣!”武庚辰大吼道。
隨後整個人像是行屍走肉一般,踏過血液粘稠的大廳,來到呂世安身前,右手顫抖著,替他拂下雙眼。
就在掌心觸及頭顱的那一刹那,一股微弱的奇異光芒閃過。
紅光微閃,轉瞬間便沒入他的身體之中
深夜之中,呂府之中不知何時燃起了熊熊大火,波及了其他府邸,此事自然瞞不了駐守此地,一直暗中跟著武庚辰的黑震門人手。
在緊急救回武庚辰與呂嫣兒之後,將消息上報,在由飛雲壇中獨有的遊隼,信鴿傳遞消息。
很快,蘇喚便知曉了此事。
蘇喚聽到之後心神巨震,第一懷疑的就是刀狼派和天網會,但從情報網中得知,這兩家幫派都沒有大規模調動人手的跡象。
蘇喚心中拿不定主意,權衡之下,還是決定要試探一下。
他選擇將消息隱瞞,聯合商會茲事重大,蘇喚不會因為呂府一事去壞了大局。
萬一在將門主氣病氣倒,到時候黑震門損失的就不隻是呂世安一人,這關係到整個黑震門。
命所有知曉此事的黑震人手不得外傳,封鎖一切消息,不管是武者看到的,還是私下議論呂府大火有無死傷的。
接著,又緊急傳出呂世安在其他大城中的消息。
找了一位與呂世安極為相像的人,假扮呂世安,造成呂世安沒死的假象。
一番連消帶打之下,竟是壓下了此事。
昏迷的武庚辰與呂嫣兒,被黑震門人送往了新河城。
蘇喚找了數名神醫看護問診,呂嫣兒是醒來了,但武庚辰確沒有絲毫蘇醒的跡象。
蘇喚無奈,隻能暗中調查此事。
也隻能等到門主回往新河城之後,在將此事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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