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武良回想起了劉都雲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語。

    “世族之人，虎境妖魔自帶護體毒罡，尋常武者觸之必死。”

    現在想想，這段話與這時的武良何其相似。

    實力的巨幅提升，也讓武良心中生出一股憂慮，若是在提升下去，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麽？

    蛇妖，魔蛇，亦或者是一個新的妖魔世族？

    武良伸手摸了摸眼眶之上的灰布，原本劃開後的兩道雙眼血痕，此刻早已愈合。

    而那剜出的兩顆壞死眼珠，已被武良生吃了下去。

    九首魔蛇形態下，那股無限放大的暴戾嗜殺，使得武良受這股本能的驅使，生生吞咽吃了。

    心中竟產生出一股“人肉，竟如此好吃！”的渴求心態。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能有此念頭，倒也沒出乎武良的意料。

    他體內的龜蛇同體的玄武姿態不曾變過，玄龜龜殼之上，九首魔蛇纏繞。

    蟒主殺，龜主禦。

    而赤蛇功中的陰陽自濟，玄態自生，隻是將蟒與龜的形態強行平衡。

    既然是玄武，那武良必定有著兩種姿態，前者九首魔蛇的威力武良已經感受到了。

    但後者僅僅隻有一個龜殼，龜背。

    變化之外，倒是讓武良有了能使出寒冰真元的能力，但比起九首魔蛇而言，還是差了許多。

    進階了非人的存在之後，武良修行速度變緩了許多。

    異形骨之中，時時刻刻不停奔湧的真元，不斷的在丹田中凝了一紅一白的兩顆丹液。

    每次剛一凝成之時，九首魔蛇便爭先恐後的將紅丹一口吞下，而那玄龜，則是慢吞吞的舔食白丹。

    紅丹性質不必多說，以炎毒，火氣為主，白丹以冰氣，寒冰為主。

    而且，受九首魔蛇的數量影響，凝成的丹液，也是以紅色居多，白色稀少。

    九首魔蛇中，有三頭形態不一的惡蟒，顏色是赤紅色，這是炎毒性質的魔蛇。

    另外六頭，都沒有任何屬性。

    當然，這種屬性是是可以即時賦予的，隻要控製凝成的紅色丹液，優先供給其中一頭無屬性的魔蛇便好。

    但這樣下去，會導致他體內的九首魔蛇全部變成赤陽，炎毒性質，陽性大漲，沒有與玄龜的陰性達成一種平衡。

    在加上玄龜的緩慢進食，雖說有著陰陽自濟的中轉，但日積月累之下，還是會有著陰陽失衡的隱患。

    “確實是不妥。”武良在深思之後，將每次的凝成的紅色丹液，優先供給三頭炎毒性質的魔蛇。

    武良搖搖頭，對比與自身的力量來說，陰陽失衡不過是小問題。

    “這方世界，如此汙穢，瞎了也好。”

    散去其他思緒，武良心中喃喃道“活成了自己最厭惡的妖魔”

    “但老子可不是屠龍的瞎子！”武良臉上的凶悍一閃而過，隨後緩緩陷入了思慮之中。

    九首魔蛇形態下，武良的身軀足有六米之巨，即便是恢複到常態老者，自身也有著兩米。

    這種突然的變化，很容易便被人察覺。

    武良深思之後，做出了一些形式上的遮掩。

    對外謊稱，睡覺時無意間摔斷了腿。

    青府之中年輕一輩的江湖武者，可都是聽著武瞎子的傳奇故事長大的。

    諸如黑公之義，黑公移山，義釋黃舟，單刀赴會的話本，一直流傳在酒肆花樓之間。

    可以這樣說，武良的一生的傳奇故事，每年不知為黑震門省下了多少的宣傳費。

    也是因為這樣，幾乎每天都會有江湖武者前來加入黑震門。

    當然，私下裏與黑震門有怨，不喜歡武良的人，要遠比崇拜，尊敬的武者要多的多。

    《他太能熬了》

    當初四方會的上任會主苟正百，他死之後，武良還去他墳前上了一炷香，那時候武良才五十多歲，真是黑震門如日中天的巔峰時期。

    沒辦法，有的人就是比你活的長，人與人的體質確實不能一概而論。

    這是壽命的勝利。

    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聽聞武瞎子摔斷腿一事，有人歡喜有人愁。

    更有好事者在私下裏開出了武瞎子究竟還能活多長的盤口。

    雖說這個賭坊很快就被蘇喚帶人剿滅了，但此事的餘波仍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商會之中，各大家族之中私下裏暗流湧動，派係之間的爭鬥愈發嚴重。

    不少曾經武良親手提拔上的高層，更是叫苦不迭，不管他們現在有沒有倒派的想法。

    自身已經被打上了武良親信的標簽，要想摘除，卻不是那麽容易。

    幾位族長連忙一起探望，確認武良無事後，請他出麵，這才穩住了局勢。

    商會之中，都能如此。

    而黑震門之內，情況更加嚴重。

    門主老弱，壽元將限，而武庚辰又昏睡了一月之多。

    何日醒來尚且未知，武瞎子下繼無人。

    這般情形之下，使得一些想要壓寶的人，都紛紛觀望了起來，遲遲不肯表態。

    深夜。

    議廳之處。

    武良坐在新鑄造的虎皮大椅上，朝著身後燭火未照射下，隱藏在黑暗之中的一道人影緩緩問道

    “童王呢，他是如何說的？”

    那道人影身穿黑色勁裝，麵帶冷峻，語氣低聲的陳述著回道。

    “童堂主並未言說其他，從未理會。”

    過後，武良聽完，又問道“萬無傷他那紅水作坊，以及統合林泉城幫派一事做的如何了？”

    “進度緩慢，萬堂主整日待在家中，極少出麵，林泉城中，最近出現了一批江湖人士，孫仲正與他們暗中接觸，初步懷疑是刀狼派和四方會的人。”

    “可曾找到灰冊賬目？”

    “沒有，萬堂主深居簡出，家中護衛極其嚴密，屬下不敢妄動。”

    “嗯，好，你下去吧。”武良聽完，沉默了一會後，說道。

    這名黑絕衛躬身，正要離去之際，又突然說道“門主，還有一事”

    “何事？”

    他低聲說道，隨即，武良臉色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

    擺了擺手後，黑絕衛隱入黑暗之中，緩緩告退。

    “上躥下跳，真是不知死活！”黑絕衛走後，武良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寒聲說道。

    “萬無傷，孫仲。”

    當日在議會廳之內，便已察覺到了萬無傷比其他堂主的氣息要略濃一些。

    青府之內武者眾多，但內家高手卻寥寥無幾，武良本並未深究，隻是將他歸於奇遇，或者得到高人指點內功的一類。

    現在想來，不管是當時武良的所問，還是他的所答，萬無傷都是一副低頭言說的姿勢。

    像是在遮掩著什麽。

    萬無傷身為覆水堂主，地處巴山與河府的交接處，林泉城，光是這一點，就不得不使武良對他心生警惕。

    三絕老人所著的河府記實錄，可是鬼怪妖魔橫生之地。

    在加上裴羽之前核算覆水堂賬目時，察覺到的不同尋常之處。

    “且讓你們逍遙一段時間。”武良話語中殺意四起。

    略過萬無傷之後，武良想起了剛才黑絕衛最後說的那一句話，嘴角咧開，緩緩笑了。

    其實，以武良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將自身壓縮到原來的一米六。

    隻是這樣做的話，自身的異形骨，總會時時刻刻的傳來，一股鼓脹生長感。

    必須身心高度集中，才能維持原來的瘦弱之軀。

    對外言稱是摔斷了腿，一是為了聯合商會，試探自身對妖魔世族的重要性。

    這一步對武良很重要，關係到他的另一層謀劃，也就是囚魂晶的來源。

    顯然，武良高估了自己，又重新評定了一番自己的定位。

    二就是，若是自己真的死去，以武庚辰昏迷不醒的前提下。

    這幫堂主，究竟會作何選擇？

    黑震魁首的地位，給武良帶來的諸多資源便利，但也束縛了他。

    風波過後，其他諸堂都不肯輕易站隊。

    反倒是覆水堂，以萬無傷孫仲為首的一幫人上躥下跳，這其中到底有沒有萬無傷的示意已經不在重要。

    孫仲暗中聯合刀狼派，天網以及四方會。

    這就是死罪。

    隻是，讓武良沒想到的是，真正關心自己斷腿一事的，除了一幫親信外。

    就是青府底層的百姓。

    這些百姓，每日送來的慰問品堆滿了各處分壇，雖然都是一些雞蛋熏肉之類的物品。

    但透出的淳樸情義，卻讓武良那顆冰冷的心為之動容。

    在某些富裕之地，更是有著一座座的廟宇，正拔地而起。

    武良還沒死呢，生祠廟都建立起來了。

    上香的百姓絡繹不絕。

    百姓祈求的很小，有吃有穿，性命無憂，他們可不會去管死在黑震門下的究竟有多少人，隻知道有人對他們好，這就夠了。

    剛才從黑絕衛那得到消息後，武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說不定，以裴羽那種性格的人，還會問一句“門主，該給自己上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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