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這邊，蒂莫西發完言後場麵就陷入了尷尬，大家都沒想到意大利這麽不給教宗麵子。

    包括場下的普魯士代表都驚了，他之前是和意大利有過幾次接觸，包括意大利強勢動員背後都有他們的推手。

    但他也沒想到意大利能這麽剛，就算有把教宗變成精神領袖的想法，好歹也循序漸進一下吧，哪有一開始就提出來的。

    最終還是格拉蒙公爵出來打了個圓場，表示“意大利的要求自然有其根據，但教宗的世俗地位也同樣值得所有人尊重，這需要一個長時間的討論。”這才勉強維持住沒有散場。

    蒂莫西發完言後就在眾人看傻子的眼神中坐下了，他不以為意，這是他新學的一招，叫做以進為退。

    之前維托裏奧國王好話說盡都沒能讓庇護九世動容，他自覺自己不可能比國王更真情實意，幹脆上來就是一番威脅，表露出要開戰的意思，隻要對方不想開戰，接下來己方提條件的成功率就會大大增加。

    不得不說，這招確實管用，後麵眾人發言的時候都有些憂心忡忡，都怕意大利再提出無禮要求，那就不得不走向戰爭。

    蒂莫西敢這麽幹也有他的依據，雖然意大利同樣不願意開戰，但法國和教皇國更不想。

    法國不用說，這邊開打了普法戰場就沒了援軍。而教皇國一旦開戰則免不了淪為西意的戰場，打不打得贏不好說，羅馬肯定會遭到重大損失。

    這是一種訛詐。

    果然，本就偏向意大利的法國，接下來發言時更加注重意大利的利益，言語中都是“羅馬在地理上是意大利的一部分，意大利統一後自然對其有宣稱權。”“教會應該更多地關注宗教事務”……

    然而格拉蒙公爵話音剛落，科魯茲就站出來反駁道：

    “意大利隻是個單純的地理名詞，不能說是統一，即使是拿破侖意大利王國，也隻是占據了意大利北麵的一部分，自羅馬帝國之後，意大利就從來不是一個完整的政治實體。

    撒丁王國吞並了兩西西裏、托斯卡納……不代表他就有權利吞並教皇國。”

    這話一出，所有意大利代表臉都黑了，這是動搖意大利的國家認同啊，什麽誅心之言。

    也隻有西班牙能這樣說話了，反正兩國是互撤大使館的準敵對國，關係已經降無可降。

    這還沒完，科魯茲繼續道：“至於教皇國，教皇國和教會的關係不大，隻不過教宗同時兼任教皇國國王而已。

    教皇國是一個獨立的主權國家，這毫無疑問，我在此提議意大利退還1861年非法侵占的該國領土。”

    科魯茲的表態很快被教宗收到，庇護九世如今正在一牆之隔的房間裏，會議上發生的內容都有人向他匯報。

    他此時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西班牙這麽力挺他，而且說話真解氣，憂的是這樣下去必然走向柏林會議的結果啊。

    旁聽的眾人也是一副看樂子的心態，兩邊上來就這麽爭鋒相對，看樣子又一場歐陸戰爭是無可避免了。

    誰會不喜歡看別國打仗呢？這不僅意味著市場，也意味著潛在敵對國的實力會被削弱。

    出乎意料，意大利代表們居然忍了下來，雖然對科魯茲的話語一一駁斥，但言語並不過激。

    兩邊都不想打仗，雙方各自開出對方不可能答應的條件，這就是在互相試探。

    而且說實話，對於普意能不能打贏西法，他們還真些怵，所以也不敢逼的太緊。

    兩國都各退一步後，各方拿出了自己真正的條件。

    意大利要求東西分治，以台伯河為界各管各的，教皇國可以在西半部的羅馬城繼續自己的統治，意大利將承諾不再侵略它。

    總體來講，這個方案還算公平，雖然台伯河以西的羅馬要稍微小一點，但也沒有小太多，大概占了整個羅馬2/5的麵積。

    這個方案受到了法國的大力支持，稱讚其是“考慮到區域穩定和宗教和諧的雙全之舉。”

    然而科魯茲嗤之以鼻，並拿出了西班牙的方案：教皇國保留完整的羅馬，放棄拉齊奧地區的其餘全部土地，但這些放棄的土地意大利要出錢購買，並且意大利需要對過去侵占的教皇國領土進行酌情補償。

    除此之外，羅馬城內會開放一塊直徑1公裏的地盤作為意大利的名義首都，意大利可以在此自治，教皇國不會幹涉。

    這個方案相對來說就有點過分了，完全沒有給意大利留什麽顏麵。

    但科魯茲既然敢提出，自然是有他的底氣的，羅馬城內目前有3萬西班牙軍隊和1萬5千教皇隊，配合上羅馬的城牆和固定炮台，他們有充足的信心守住這座城直到老死。

    而且西班牙的地中海艦隊也在巴倫西亞蓄勢待發，如果意大利不識趣，他們不介意封鎖住意大利狹長的海岸線。

    意大利本土沒鐵沒煤的，除了糧食基本都無法自給。

    光是長期被封鎖所帶來的經濟壓力，就足以讓意大利這個半島國家陷入崩潰。

    而剛統一不久的意大利尚未成為後世那樣的海軍強國，海軍力量和他們對海洋的需求完全不匹配，不可能是西班牙的對手。

    不要說他們了，就是再加上普魯士都不夠西班牙打的，都不用法國老大哥出手。

    科魯茲是根據實際情況提出的這個方案，但其他人可不知道，氛圍急轉直下，眼看就要談崩。

    西班牙開出的條件實在是和意大利方麵的底線差距太遠，蒂莫西他們還價都不知道怎麽還。

    格拉蒙公爵立刻陷入到兩難的抉擇，他之前偏袒意大利是為了防止意大利跳反，所以勸說西班牙和法國一起讓步，但既然兩者打定了主意要對立，那他自然不可能為了潛在的隊友放棄現實的隊友。

    從過往的表現來看，西班牙的分量顯然要重於意大利。

    想通了此處關節，格拉蒙公爵話鋒一轉，說道：“西班牙的提議相對來說要更加合理，法國方麵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