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幕:七歲的波段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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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從這個山頭照射到另一個山頭,就好像在趕路一樣。
樓轍坐在野餐布上,撐著下巴。
“你應該相信我的,我雖然算不上好人,但心地至少是善良的。”
揮著粉色鋤頭的天天,對著向日葵花田鬆起了土。這裏的向日葵已經快比天天高了,在枝葉的遮擋下,勉強可以聽到一聲回應:
”拜葬死囚鎖,奧丁區特別定製的刑具,用來限製整個全息世界最為棘手的罪犯。現在,你對著我說,其實你是個好人。這未免也太諷刺了。雖然我才隻有七歲,但是實際存活的時間,滿打滿算應該也有十八年。”
天天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將目光投向了坐在花哨野餐布上的男孩,他看起來好像比自己還要小一些。
“十八年?”倒是跟波段淩一樣的年紀,隨後樓轍從竹子編製的飯盒中抓了一個日式飯團塞到了嘴裏。好久沒有吃過像樣的食物了,從口感以及成色來看,天天在做飯這一方麵也是相當的出彩。
珍珠米配上梅幹、柴魚片,經過芝麻油與生抽的調味,再在表麵揉上事先準備好的油菜與海苔,味道可謂是一級棒。
“嗯,這也太好吃了,簡直是我在全息世界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他瞪大了眼睛,讚美之詞油然而生。
“那不可,秘訣就是用剛煮好的米飯捏成形後,先拆開保鮮膜散熱,等到飯團緊湊的時候,在用新的保鮮膜進行包裹。常用的餡料有很多,明太魚子或者鹹菜都可以是不錯的選擇。”
天天褪去了手套,做到了野餐布上。
“除了脾氣有點差勁以外,其他的方麵都是非常適合作為妻子的不二人選。”
樓轍開起了玩笑,順手又從飯盒裏摸了一個青菜飯團。
“其實從古代到現在,人們還是愛吃一樣的東西。哪怕物質豐富的現在,餐廳雖然時不時推出所謂的創意料理,但最終填飽肚皮的還是平時吃得最讓人開心的幾樣。小時候,媽媽給我做飯團的適合,做得特別大,要用兩隻手才能勉強拿穩的大飯團,裏麵放了超級多的梅幹與生抽柴魚片。我去遊泳的時候,她就會幫我放到背包裏。那麽大的飯團在別的地方我肯定是吃不完的,但在海邊遊泳後,我竟然可以統統吃下去。”
天天收回了平放的雙腿,將它們抱在懷中,背帶褲的肩帶垂落在日光下。
她的肌膚異常的鮮豔,充滿了生命的活力。除了頭頂上頂著奇怪的四個大字以外,跟普通的女孩相比,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還要再漂亮一些。
樓轍一口吞掉了最後一個飯團,沒有說話。他在心裏想,如果波段淩七歲的時候,會是什麽模樣。
頂著蘑菇頭嗎?不太像她的風格,也許也是高馬尾吧,然後接受過城市教育的她應該會在家裏演奏的動聽的鋼琴曲,跟隻會在夏日裏漫山遍野的掏鳥窩的傻小子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生病了,那麽她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認識。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個看起來不算致命的腎病,在某種程度上也立下了汗馬功勞。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櫻草山到底會在哪裏呢?
“怎麽?你就這麽想去櫻草山嗎?”天天對著樓轍問道。
“當然了,隻要解開我的鐐銬,我才有能力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風稀稀疏疏的,矮之國的天氣給樓轍的感覺就好像地麵世界一樣。
“你看起來比我還小,能有啥屬於自己的東西。在心理學上,這種博取同情的方式叫做同理心綁架。我可不會上當。”
天天伸出了指尖,侃侃而談,“如果你能幫我把這片地從頭到尾的送一遍的話,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從頭到尾鬆一遍?”樓轍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怎麽?這麽點小困難就難倒你了?”
“你就是讓我把矮之國都鬆一遍,我也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也許,你應該昨天就告訴我這個方案的,我可以通宵達旦地投入到這項偉大的勞作當中。不都說,幸福是靠自己勤勞的雙手創造的嗎?”他慌忙起身,抓起比一般鋤頭略小的公主粉農具,在田埂裏勞作了起來,那樣子,可比坐在野餐布上休息得勁多了。
天天嫣然一笑,立刻補充道,“我隻是說可能而已。”
“沒關係,可能就夠了。如果可以的話,晚餐我還想吃點美味的。”樓轍撓了撓臉頰,不好意思地說道。
翻出的新土帶著水分,讓整個空間散發著泥土的氣息。
天天躲在樹蔭下,生怕自己的身體被太陽塞黑。現在她已經解開原本佩戴的長袖套,愜意地享受著夏日的時光,就好像回到了記憶中帶著鹹味的海邊。飯團上的柴魚片香味,遊玩後的輕度疲倦感,海灘上沙子的熱度一起在她的腦海裏浮現。
花田中的身影時隱時現,從額角滑落的汗滴混入了泥土的表麵。
他看起來非常的賣力,就好像帶著使命一樣。
“如果幫你解開了撩開,你會做什麽?”
“既然我答應了你,那麽我肯定會兌現承諾的。到時候矮之國的民眾陷入危機,我一定會挺身而出的。”
“然後呢?這並不是你的初衷吧。你自己原本的計劃是?”天天追問。
“喂!你這樣子是不是有點不厚道。一般朋友之間,最常見的方式不就是秘密交換嗎?怎麽我在你這裏,就好像秘密提款機一樣,被你不斷地敲詐。你怎麽不說說,你頭頂上為什麽頂著我偶像的名號,就好像遊戲世界的角色d一樣。”
“這個嗎?”天天指了指在外人看來奇怪的字眼,接著說,“是的,跟你猜想的差不多,我其實就是一個虛擬的角色。”
“什麽?”
“一個被主人塑造的遊戲建模,隨後被注入了所謂的波導意念,最終得益於全息世界的域,獲得了所謂類似生命體的形態。這算不算友誼的交易?”天天對著花田裏偷懶的樓轍喊道。
“算!太算了。”他重新揮舞起鋤頭,現在他隻完成正片花田不到二十分之一的任務,“所以你才會說,自己其實有十八年的生活經曆,扣除目前7歲的實際年齡,你是在十一年前進入到全息世界的。”
進入?
樓轍似乎想到了什麽,從這個秘密推斷出了下一個秘密,那就是天天的主人也是一個人類。
“你的主人也曾經破開過全息世界的壁壘嗎?她是名人類?原來如此,難怪你做的飯團那麽符合我的口味。那就是地麵世界的人吃的東西,先前我吃的都是全息人所喜愛的食物,那些東西,味道實在是糟糕至極。”
“看起來,你比你給人的感覺要來得聰明一些。”
“我哪裏給人很傻的錯覺,你詳細跟我說說!”樓轍咬牙切齒地說。
但天天不予理會,放在野餐布上的草帽被她拿起蓋到了臉上,現在她準備休息一會。等到這個農奴完成原本自己一周的工作任務後,在帶著他回到失敗者酒吧。她還得問問老爹,到底要不要給她一個去到櫻草山的機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便在野餐布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夢到了自己站在明亮圍牆上,牆麵貼滿了鏡片,從鏡片中可以看到整個城市閃爍這霓虹燈,她的身體感覺刺痛,域內安全員在特殊的意識通道口來回的搜查,盡管自己沒有獲得完全的數據庫,但從手頭的儲存殘留中可以勉強整理出一個初具規模的簡報。波導搭建的安全網似乎發現了自己的蹤跡,電子網絡快速閃過。她試圖回到原本真實的軀體之中,但不管怎麽嚐試都無法成功。
她被困住了,又或者是,她的造物主陷入了無法想象的困境。
“喂。起來了。”樓轍的肩上扛著鋤頭,半蹲在她的身邊。
原本明媚的光變得有些暗紅,天天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往西邊望去。
矮之國的錐形山脈正吞吐著夕陽,她將野餐布打包放到了小包裏,站了起來。全部翻完的花田,在夕陽的映照下就好像鋪成了一層金子,發出柔美的光芒。
“所以你一個埋頭苦幹,就沒有歇息過。”
“歇息啥歇息,回去吃好吃的,就可以歇息了。”
他接過了天天的小包,走到了那條禿禿的小道上。
回到失敗者酒吧的時候,破裂的水泡讓樓轍的雙手變得愈發的生疼。他強忍著,怕被天天發現。
在天天像老爹邀功完畢後,酒館的老板邀請樓轍一起享用當日的晚餐。
菜式太過於豐盛,就是沒有辦法使用筷子。這一點異常的尷尬,他看著滿桌的美食,單調地扒起了米飯。不管是土豆燉肉、照燒雞還是牛肉卷,他通通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天天很快就看出了樓轍的苦衷,主動幫他添到了碗裏,在舌尖的盤卷下,順利地填入腹中,回頭還不忘對著天天眨了眨電光眉眼。
當然,這隻是友誼眉眼,就好像對夥伴的一種肯定一樣。
“我聽天天說了,你想要去櫻草山是嗎?”老板掏出了瓷白色的酒瓶,用老化的假肢將果酒倒入到樓轍的杯中。
“是的,伯父。我需要借助他們的力量來解開身上的鐐銬。”
“那行。看在你是個踏實小夥的份上,為了答謝你在花田的勞作。我就讓天天明天親自帶你去櫻草山。”
“真——的——嗎?”樓轍的嘴巴裏塞滿了米飯。
“不過在這之間,你得先試試我給你倒著這杯果酒。按照失敗者酒吧的老規矩,你得對著空氣大聲說出你的理想。”
橙黃的果酒散發著一股清香,樓轍壓根就沒有顧忌水泡帶來的灼熱感,在眉間緊縮地同時,將果酒導入喉間。
原本需要嘻嘻評鑒的美酒,給他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給吞掉了。
無法表達的滿足感從心房噴薄而出。果酒確實可以給人帶來無法描述的幸福,隨後他對著空氣大聲地喊道:“我想要前往奧丁區,親自救出波段淩。”
波段淩?
天天愣住了,他第一次聽到有個男孩翻遍了整個花田,結果一心想要搭救的人竟然是自己?!她差點就扼殺了另一個自己存活的希望嗎?
“你說你要搭救誰?”她小心謹慎地問。
“波段淩——怎麽?你認識她嗎?”
“我就是波段淩,7歲的波段淩,你能告訴我,十八歲的‘我’究竟發生了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