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登峰造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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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可能!”

    陳捕頭身形迅速退到了最後。

    警惕地盯著姬軒。

    這無疑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縱然身為不死的鬼師,其身體構造也與尋常人無異。

    被封鎖住了根骨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但是為什麽?

    “你的根骨已經被楔子封印,就算你是仙都不可能——”

    “你說的楔子,是指的這個嗎?”

    姬軒踢了一腳地麵。

    某個黑色的圓錐形的東西滾到了陳捕頭腳跟。

    上邊帶著早已泛黑凝固的血液。

    這枚楔子竟然已經被取了出來!

    到底是誰做的!

    究竟算漏了什麽!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可能有反抗的力量!

    這把劍……

    對了,這把劍是什麽法器!大人說你身上的儲物袋也好、法器也好已經全都被收繳幹淨了才對。

    甚至是丹田內也不存在任何煉化的特殊靈氣。

    不。

    剛才不是你動的手,一切原因都歸咎於這把劍!”

    姬軒聞言,略帶詫異地看了陳捕頭一眼。

    雖說此人隻不過是繼承了陳捕頭一切的冒牌貨,但他的腦子卻並不愚笨。

    竟然能注意到這把劍的不同。

    或許是因為這一點。

    讓姬軒腦海中閃過一些屬於過去的回憶。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是我的命。”

    這哪跟哪啊!

    陳捕頭已經分不清對方是在嘲諷還是真的在回答他的問題了。

    失策一步的他幾乎被逼入了絕境。

    整個人都貼在了牆壁上。

    “姬主簿、姬殿下……其實咱們還可以繼續談談。

    您看。

    您現在已經可以離開這裏了。

    但現在的您也不是最佳狀態,我、我可以為您提供一個安全的地方休養。

    不知您意下如何?

    看在往日情義的份上……”

    “唔、看在往日情義的份上嗎?”那張臉上顯露出悲哀的表情,雖然姬軒本人並沒有注意到,他隻是一步步地靠近對方,老劉也好、顧虎也好,全都第一時間朝著姬軒的方向衝來,前赴後繼,“和你們喝花酒的時候,我真的挺開心的。”

    雖然這般說著。

    但姬軒手中的長劍並未停下。

    “姬主簿,改日再和老劉我喝酒!”

    “嘿嘿,我再也不怕鬼了……”

    “那日姬大人臨陣脫逃,下次可就沒那麽容易溜了!”

    他們揮舞著刀劍。

    說著一如日常那般的話語。

    扭曲的表情幾乎將心中最後的一點東西撕得粉碎。

    直到第一個人觸及了姬軒的劍刃。

    從姬軒的口中,隻說出了一句。

    “嗯……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

    我們再喝一杯。”

    淩厲的劍芒猶如在虛空中篆刻下文字。

    行雲流水般沒有絲毫滯澀。

    穿過了顧虎的前胸。

    掃過了老劉的眉心。

    那個人的咽喉、這個人的後腰……

    一如閑庭信步般,等到最後劍尖抵在陳捕頭眉心的時候。

    他身後已經沒有一個繼續站起來的人。

    活死人固然悍不畏死。

    但如果打亂了其體內的陰陽平衡,就會頃刻間化作一具真正的屍體。

    “姬、姬殿下,我……”

    “謝謝你,陳捕頭。”

    “誒?”

    牆壁上多出了一道血痕。

    這一回。

    姬軒身上的衣衫總算是出現了一灘汙漬。

    他有些恍惚地回過身,看向牢房中一角。

    “出來吧,已經安全了。

    我們……出發,回燕寧。”

    “殿下,您的臉色好可怕呢。”

    幽幽的聲音傳來。

    小獸從一堆雜草裏探出腦袋來,輕踮著腳滾到了姬軒腳跟,被他抱在了懷裏。

    姬軒閉眼。

    搖了搖頭道。

    “有嗎?

    我覺得……我並沒有什麽變化。

    還有。

    別再叫我殿下了。

    我不喜歡。”

    “可現在您已經不必隱瞞身份啦。

    像這樣稱呼您不是應該的嘛。

    而且您家裏邊的人肯定也希望我這麽……”

    “家裏的仆從不會這樣叫我。

    畢竟我已經不再是皇室中人。

    隻是一個留有姬家血脈的尋常修士而已。”

    “那、那叫您什麽呀,唔……您不會生氣了吧。”

    劍光一掃。

    閉合的鐵門猶如紙糊的一般。

    頃刻間分崩離解。

    牢獄之外的空氣,與裏邊乃是天壤之別。

    當姬軒踏出此地的瞬間。

    就仿佛是來到了另一重天地一般。

    夜幕之下。

    隻剩下蕭然與冷寂。

    就算幸運地脫困了,見到的天地也與之前並沒有什麽兩樣。

    原本在天穹上啟動的某種陣法,此時也不在運轉的狀態。

    結果到現在他甚至都不知道那種陣法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

    “隨你,除了‘殿下’。”

    “那……公子?不行,總覺得生分了呐。要不‘夫君’怎麽樣?雖然我們還沒有真正成婚,不過那也是早晚的事情嘛。”

    ……

    「這就是荒魂的力量。」

    高不咎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這份怒火究竟源自何處。

    但他卻知道自己需要去記恨靈王朝。

    記恨在這裏存在的一切。

    「我已到達登峰造極之境。

    可惜你已不能再度站在我的麵前,為我起舞。

    當年的我究竟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才會做出那種事情?

    出於對你的愧疚?

    還是對自己無能的自責?

    憤怒是解決不了事情的,甚至隻會將人推進萬劫不複的深淵——我深知這一點。

    但不論是當年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從來都隻有‘深淵’這一條路可走啊。

    要恨。

    就恨我吧。

    你的怨念,常伴我的左右,終將成為我的一部分,不論是你使我走向毀滅,還是我將你的恨消耗殆盡。

    起碼此時此刻——你是本尊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的唯一證據。」

    也不知是不是某種後遺症。

    高不咎此時的心境波瀾很大,如同是置身於暴風雨中。

    狂躁的情緒似乎隨時都能將他的意識吞噬。

    他整個人扶著牆。

    站在自家小院裏。

    一直到聽見身後傳來冰冷的判決聲。

    “殺妻、造反、襲擊並囚禁皇族、修煉禁術……逍遙王三子姬軒,代監天司行使殺生之權。

    豐和縣監天司司幽,高不咎。

    諸罪並罰。

    處以極刑——原本我是想這麽做的,隻是看樣子就算我不動手,高大人也撐不了多久了吧?”

    “姬殿下,是你!”

    高不咎轉過身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和驚慌。

    但很快就平複下來。

    整個人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癱在牆上。

    “沒想到……你居然脫困了。

    而且看樣子修為也恢複過來了啊。”

    “還得是多虧了監天司布置的聚靈陣。

    姬軒在此謝過了。”

    這句話嘲諷的意味毫不掩飾。

    但高不咎卻隻剩下了苦笑。

    哀歎一聲。

    “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是能晚一些,或是你再早一些過來……”

    “可現在的你已經不再是活人了。”姬軒打斷了對方的感慨,摸了摸懷中幼獸的背脊,細聲道,“可惜了……原本還想教你怎麽殺人呢。”

    “原來是它!”

    見到姬軒懷中的幼獸。

    高不咎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身形竟是變得暗淡了許多。

    “本尊還在想著那小狐狸逃去了何處,沒想到竟然是如此……嗬嗬。

    沒想到。

    當真是沒有想到啊。

    姬軒,你可知本尊為了今日究竟準備了多久,付出了多少!”

    “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不過是敗家犬的狺狺狂吠。

    這些牢騷還是去地府說去吧。”

    就在兩人聊著的時候。

    姬軒突然暴起,手中玉劍朝著高不咎當頭砍下。

    高不咎見狀連忙閃躲開。

    一股浩然的陰氣化作黑霧。

    將他整個人都充實得漲了幾圈。

    “就算你已經恢複又如何!

    本尊之力已經到達了極致。

    區區沒有傳承之物的鬼師能奈我何——”

    這般尖嘯隨著三丈長的劍芒落下戛然而止。

    巨大化的高不咎如同泄了氣一般被掃開。

    一條手臂在劍光中化作虛無。

    姬軒見狀就要乘勝追擊。

    劍芒當即一轉。

    但就在即將落到高不咎腦門的瞬間。

    一道黑色光幕當即將玉劍擋了下來,強烈的反震,直接將姬軒倒推出去踉蹌在地上站定。

    再看那高不咎的麵前不知何時竟站著一個紫袍白衫的男人。

    這個男人的臉壓根就看不清楚容貌。

    但他的一條手臂卻裸露在外,顯現出仿佛火焰一般的赤紅。

    在此人出現的瞬間。

    一股壓抑的感覺籠罩而下。

    此人不可敵!

    姬軒的心中當即作出判斷。

    懷中的幼獸四肢死死地拽住他的半身。

    身軀在瑟瑟發抖。

    還沒等他心中想好接下來要做何應對的時候。

    這個男人卻並沒有理睬姬軒。

    反倒是轉身看向高不咎。

    “所以剛才為師就已經告訴過你了。

    煉化荒魂雖然有危險。

    但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若你還是‘高不咎’,那麽今天就算是為師也救不了你。

    就像當年的魯襄王姬斯塵之所以會死,並非他的對手有多麽強大,而是他直到死,都是‘魯襄王’。

    同樣的。

    你殺不死那個小小的鬼師。

    隻是單純地因為他是鬼師而已。

    跟我回去吧。

    留在靈王朝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回去,然後解開你最後的記憶封印,踏入觀山第三境。”

    說到這裏的時候。

    此人又頓了頓,雖然沒有再轉過身來。

    但姬軒感覺得很清楚。

    他在看自己!

    “這位鬼師小友。

    不如與我打個商量如何?

    今日此事就此作罷。

    高不咎已死。

    你也不必繼續追究我們的事情——對了,你的師尊,他還被砌在石像裏嗎?”

    這句話讓姬軒已經徹底沒有與之為敵的念頭了。

    他知曉自己的師尊。

    而且似乎對鬼師很熟悉。

    估計高不咎所知道的關於鬼師的一切,都是出自這個人的口中。

    “家師安好。

    不知前輩可否告知姓名?”

    “不可言,不可知。

    不過你若真的想知道的話……

    把那枚玉佩給你的師尊瞧上一眼。

    或許會知道什麽也說不定。”

    一團迷霧將眼前兩道身影籠罩。

    夜風吹過。

    從夏季轉瞬變成寒冬的院子裏。

    隻剩下坐在地上的姬軒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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