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雲泥·源自一場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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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軒暫住的小屋內。
    小狐狸趴在桌上作寐狀。
    姬萇坐在桌旁,麵色有些難看。
    姬軒將手一揮,虛空中一道道藍色的線條浮現,化作一枚枚符文。
    “既然你想救下平溪王,那麽我們就有必要將各自了解到的真相全都坦白。
    不可以有任何保留。
    畢竟按照你的說法,隻要將五瘟神打倒,整個平溪的病疫都會散去。
    我不會去管平溪王的死活。
    但若是沒有了他,又沒有煉製醫治病疫的丹藥的靈器,打倒五瘟神已經是我們目前的首要目標。
    所以你都知道一些什麽?
    雖說平溪王將你的身份一直隱瞞下來。
    但身為郡公主的你,對於五瘟神的信息肯定是知道得比我們要多的吧?”
    姬軒平靜地看著少女。
    隻是這狹窄的房間內,氣氛開始變得僵硬。
    “平溪王當初沒有把話說全。
    他的記憶裏有一部分是徹底空白的。
    我不知道他要隱藏什麽,隻是失去了那塊記憶之後,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很可能都會變成無用功。
    甚至最後莫要說什麽解決這裏的問題。
    我也很可能失去一些東西。
    若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會離開這裏。”
    “……你窺視了父王的記憶?”
    “那不是重點。”
    “五瘟神的力量不應該出現在城中的。
    有父王留下來的靈器鎮壓,五瘟神就算潛入了平溪城,也絕不可能在城中發揮出一點力量。
    所以……昨天我本打算將那個叛徒抓住。
    就算殺不死他,至少也要將他關起來。”
    姬萇垂下頭。
    有些挫敗地輕歎一聲。
    兩隻手擺在桌上,緊緊地攥在一起。
    她現在看上去很緊張。
    一如在王府內見到的那般,見到平溪王突然倒地垂死時的那一幕。
    “但是你失敗了。”
    “王府之內出了叛徒。”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在自認為密不透風的王府之內,早已被人種下了背叛的種子。
    而如今,正是其萌芽的時候。
    “大人,我需要您的力量。
    隻要您能將平溪變成原來的樣子,我什麽都可以答應您。
    還請你務必——”
    “那麽,我希望這一回你說的是真話。”
    姬軒打了個響指。
    虛空中懸浮著的淡藍色符文便開始迅速排列組合起來。
    “你的失敗並不是沒有任何收獲。
    起碼從這件事情上我知道了祂們之間的關係。
    五瘟神與藏雪宗,雙方是互為敵對,但對於外敵入侵祂們卻會同仇敵愾地互相配合。
    所以當我真正拋頭露麵的時候,祂們之間就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的約定。
    「合作,將外敵徹底清除。」
    祂們之間大抵是這麽約定的吧。
    但祂們之間的打算卻也是出奇地一致。
    便是將外敵甩給對方,由對方去著手解決。
    至於其原因。
    我現在還不是很清楚。
    雙方都擁有觀山神韻境的後手。
    而對我真正意義上做出試探的存在,目前為止也隻有藏雪宗。
    唔。
    所以當你率先出手將埋藏在平溪城內的叛將抓到的時候,才會發生那種事情啊。
    因為在你做出那件事情的時候,雙方都會這麽認為。
    ‘你已經與我站在了同一戰線,已經成為了雙方的敵人。’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畢竟我找不出任何的理由能讓對方放過你。”
    雖然少女什麽話都沒有說。
    但姬軒心裏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不過這些我就不做追究了。
    郡公主殿下,還請你將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就算不是為了平溪王或平溪的百姓,就算是為了你自己也好。
    我需要掌握你知道的所有信息。
    比如說……五瘟神真正的由來。”
    “我可以告訴你。
    但還請大人隨我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五瘟神的神祠。”
    ……
    「那麽,就這麽放了她嗎?」
    紫色的符文在虛空中流轉。
    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
    猶如雷光一般,將這片狹窄的空間照映出些許輪廓。
    「我很期待。
    她能為我們帶來什麽樣的結果呢?
    誒呀,真是有意思呢。」
    綠色的風,哼唱出了旋律。
    在有如吟唱出一首歌謠的曼妙旋律聲中,一團火焰自虛空中被點燃。
    「他根本不足為懼。
    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麽。
    但他的力量已經得到證實,不過是‘區區神韻境的劍修’而已。」
    黃色的光暈垂落。
    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懈和嘲弄。
    「我已臻至完全。
    這一回,絕不會出現像過去那般的變數。
    我會奪回屬於我的力量。
    而那個人,就是奪回力量的第一步。
    動手吧。
    既然‘對方’又把他送了過來,那麽便如對方所願。」
    白色的光。
    將此地照得敞亮。
    一如過去那般。
    「我的國度中,不需要變數。」
    啪的一聲落下。
    傴僂的老人合上了玉盒。
    他渾濁的眼眸在下一瞬間,被無盡的黑色覆沒。
    ……
    “不愧是平溪王。
    沒想到居然還能留下這種後手。
    就這麽不願意見一見我這個老朋友嗎?”
    他站在一片白色宛若實體的光幕近前。
    光幕的另一邊,正是一座華美的院落。
    “唉,不過好歹是確定了你的狀態啊。
    老朋友。
    放心,當年你交給我們的東西,你的誌向,我們會幫你完成的。
    在你重新醒來的時候,應該已經能看到新的平溪孕育而生了吧?
    至於現在……你還不需要醒過來。”
    旋即。
    他扭頭看向一旁的那道身影。
    嘴角向上揚起一道輕微的弧度。
    “怎麽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這不就是你期待的結果嗎?
    或者說……
    你後悔了?”
    “後悔?
    現在後悔有什麽意義嗎?”
    “嗬嗬。
    啊哈哈哈。
    的確。
    現在你再後悔有什麽意義?
    反正都到一步了。
    你還指望有誰會原諒你嗎?”
    但見他戲謔地揚起頭,看向對方。
    手臂想著對方一點點張開。
    “畢竟你一直都是那個自私自利的人啊。
    在你的心裏隻有自己。
    根本就沒有愛過任何人。
    所謂的‘情愛’不過是滿足自我的借口——”
    “你還要繼續自己的演說多久?”
    “誒呀,真是失禮了。
    我希望你能理解。
    畢竟在大計將成的時候,心中的喜悅總是有些難以遏製。
    你難道不這麽認為嗎?
    素白。”
    “別用那個名字叫我。”
    他無奈地聳了聳肩。
    將視線落在了南方。
    “接下來,就看我的師弟什麽時候能完成‘那件東西’了。”
    這份歡愉並沒有持續多久。
    畢竟。
    正如她所言的那樣。
    現在僅僅是距離成功一步之遙,直到最後一步,都不能有任何鬆懈。
    “為了天下百姓。”
    ……
    關於五瘟神的神祠。
    在平溪王來到平溪之前,靈王朝剛剛重建的時候。
    這種類似的神祠數量便開始逐漸減少。
    生靈都擁有了修煉的途徑。
    褪去了蒙昧的認知,對天地自然的理解更為深刻,擯棄了無謂的所謂信仰。
    因為知曉了其為虛幻,所以五瘟神的神祠在過去數量驟減。
    五瘟神。
    傳說在這片地界中護佑一方的善神。
    其為過去傳說當中‘天庭’的正神,擁有掌管天下間瘟氣的權能。
    在被證實‘天庭’為不存在之物後,與之相關的一切傳說便開始銷聲匿跡。
    所謂神祠。
    便是能夠被五瘟神感知到信者存在的地方,其為一座一層的祠堂,中間擺放著神位與塑像。
    塑像上有五種色彩的絲帶交織,將單調的塑像點綴得有了幾分生氣。
    “但是五瘟神的神祠這段時間裏卻多了起來。”
    少女走在最前方。
    輕聲說道。
    “因為這裏的生靈需要心靈的寄托。
    所以過去五瘟神的傳說又開始興盛起來。
    建起了虛偽之身的神祠。
    將五瘟神供奉起來。
    每日每夜地祈求自己能夠康複,能夠活下去。
    但我們並沒有將關於五瘟神的真相告訴他們。”
    “畢竟自己每天祭拜的神正是一切的元凶這件事情,可不是那麽容易能夠被接受的。
    而且……
    就算說出去了又能如何呢?
    無非是心存希望地等死,和萬念俱灰地等死這種區別罷了。”
    麵對姬軒的嗤笑。
    少女並沒有反駁。
    “不過既然是虛幻之物。
    那現在所謂的五瘟神又是什麽?
    若是其確為五瘟神,那麽是否又表示過去的天庭其實是真實存在過的?”
    少女隻是搖頭。
    並沒有多說一個字。
    又過了片刻,當兩人終於站在一處簡陋的小屋門口的時候。
    少女這才回轉過身子。
    “大人,我們到了。
    這裏就是五瘟神的神祠。
    而裏邊供奉著的那尊塑像,就是五瘟神。”
    她看見了姬軒臉上的震驚以及困惑。
    那是合乎情理的表情,一如當初她知曉了真相那般。
    “我不知道天庭是否是真實存在過的。
    但起碼五瘟神……應該不是虛幻的東西。
    在久遠的過去,應當的確存在過一位被稱作‘五瘟神’的神靈。
    但是大人。
    父王來自燕寧。
    而我雖說是平溪出身,但從未認真了解過平溪。
    五瘟神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麽值得去敬畏的東西。
    可是對他們。
    對生活在平溪的生靈、平溪的百姓來說。
    五瘟神的意義是不同的。
    哪怕神祠被毀。
    哪怕傳說漸漸失傳。
    可信仰是植根於人心深處的,更加捉摸不透的東西。”
    姬軒看清楚了。
    那座擺放在簡陋神祠內的塑像。
    那是一個穿著斑斕長袍的長著國字臉的中年男人的麵龐。
    那個男人。
    赫然與當年在河中發現的屍體相貌如出一轍!
    “當年被我們逼到絕境的五瘟神顯露出了人形。
    然後。
    平溪出身的副將……背叛了。”
    平靜的聲音中盡管透著冰冷。
    但其中卻沒有透露出任何悲傷或痛苦的情緒。
    少女所做的,就像是在簡單地陳述一件稀鬆平常的往事。
    “所以大人。
    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