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冥往世葬土 第二百五十四章 甲子·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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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從這裏還能看到藏雪宗的宗門誒。


    不過現在什麽都沒有。


    那麽大一個宗門居然消失得那麽幹淨。


    公子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嗎?父……父親也沒和我說過這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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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萇的問題打斷了姬軒的思緒。


    同時心裏的猜想也越發清晰起來。


    因為眼前的少女果然還是記得這裏曾經有藏雪宗這麽一個地方的。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大抵是直接被消滅了吧。


    隻要玹溪百姓無事就好,其他的事情既然理解不了,那就幹脆不用想了。”


    姬軒笑著回應道。


    玹溪的人並不知道藏雪宗。


    就像這個存在了那麽久的宗門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


    大範圍操縱生靈的記憶這種事情雖然不是沒有聽說過,但姬軒卻不認為如今的平溪境內有誰擁有這般強大的實力。


    神靈的力量或許能夠辦到。


    但這裏不存在第三尊神靈。


    除非是——


    “是呀,公子說得對。


    而且我們家以後也要搬走了,或許也不會在平溪逗留多少時間了。”


    “你們……要搬走?”


    聽到這裏,姬軒有些詫異地看著姬萇。


    這件事情他可是第一次聽見。


    雖然他知道不日平溪王就會回到燕寧,可那也僅僅是召回他一人。


    “搬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是比平溪還要好的地方吧。”少女嫣然一笑,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可能從今以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回不來這裏了吧,這麽說的話,還真是有些寂寞啊。畢竟這裏終歸是……”


    “以後總有機會再回來的。”


    “嗯,公子說得對。”


    她忽然站起了身子。


    朝著兩人深處雙手。


    “所以接下來就讓我帶你們去一個更有意思的地方吧。


    隻是一天而已,可不能把玹溪逛完呢。”


    “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看著少女咧開的嘴角,姬軒不禁調侃道,“平日裏平溪王也會逛這些地方嗎?”


    “咳咳,那就是……秘密啦。”


    少女臉上的笑容更甚。


    ……


    不用去思考任何職責內的東西。


    不用去煩惱任何職責外的爭端。


    就像這樣。


    徹底地放空自己。


    置身於此的並非是引渡亡魂的鬼師。


    也不是什麽逍遙王的殿下。


    更不是所謂的撫劍官。


    作為一介尋常的、隨處可見的生靈。


    遊曆了七座風格迥異的城市。


    他品過最甘甜的美酒,喝過最芳香的清茶,吃過最入味的鹵肉。


    在樹下看過天穹上兩排璀璨的星河。


    也在屋簷上見到了如同熟透了的葡萄一般瑰麗的朝陽。


    身旁的人影從兩個變成一個,然後又恢複成兩個。


    最後。


    站在平溪的城門口。


    少女站在他的麵前,這般說道。


    “和公子待在一起的這段時間真的很開心啊。


    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


    ……嗯。


    以後再一起出來做一些開心的事情吧。”


    就這樣。


    五天後。


    根據監天司內的傳訊,姬軒回到了平溪王府內。


    來自燕寧的使者已經在王府內住下。


    而平溪王也已經恢複到了可以不靠人攙扶就下地走路的程度。


    當姬軒再次踏入那座小院的時候。


    與三人擦肩而過。


    其中一個乃是穿著褐色長袍的老人。


    老人自始至終都閉著眼睛。


    手中的拐杖雖然做出一副撐著地麵走路的模樣,但實際上那根拐杖並未有一刻落在地麵。


    在他身後跟著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一男一女。


    這一對男女從氣息上分辨有觀山境的修為。


    至於這個老人,其體內氣息竟然如同尋常凡人一般通透,就如同從未修煉過。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與姬軒擦身而過的瞬間。


    這老人突然停下了腳步,緩緩開口。


    從龜裂的雙唇中傳來一道粗獷沙啞的嗓音。


    單隻是言語中,就隱約透著一股壓力。


    但那種壓力的來源卻並不僅僅是來自於老人的口中言語。


    更像是——來自於天地本身。


    “原來你就是姬軒,姬殿下,能在這裏見到你,也算是巧了。


    正好。


    也免得老朽再回過頭找你。


    帝君托老朽給殿下傳幾句話。


    ‘陣法出了一些小問題,不必擔心。’以及‘速歸領劍’。


    殿下或許還不知道撫劍官的意義,不過老朽要在這裏提醒殿下,沒有劍的撫劍官……是很危險的。


    聽老朽一句勸。


    先回去吧。


    若是不想釀成大錯的話。”


    姬軒眉頭一挑。


    扭頭看向那個老人。


    抬手抓了抓後腦勺笑著道。


    “這位老先生,我們好像是第一次見麵?”


    “唔……你的確是第一次看到老朽。


    不過老朽可是對你早有耳聞了。


    居然能過憑借一己之力拯救平溪的生靈,擊退兩尊偽神。


    這真是英雄出少年。


    想必以後我們想必會經常見麵。


    殿下可以進去了,希望殿下能得到此行的答案。”


    “等等,老先生你是誰?


    剛才說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麽意思,還有——”


    還沒等姬軒說完。


    那老人就已經帶著一對年輕男女消失在他的視界。


    他們的行動看上去明明並不算快。


    卻給人一種非常迅速、難以企及的距離感。


    「陣法出了問題?


    天道陣法出問題了?


    若真的是如此的話,怪不得帝君無法使用陣法的力量修複這裏的錯誤。


    既然他說沒什麽問題,那就與我無關了。


    但第二句話是什麽意思?


    沒有劍的撫劍官很危險?


    我知道每一任撫劍官都會被帝君賜予一把劍,但那也僅僅是一種象征吧?


    難道還有什麽其他的意義?


    若是我不去取劍會有危險?他究竟想說什麽,他又是誰……」


    姬軒將這些誒疑問壓在心裏。


    緊接著朝著小院裏邁進一步。


    隻是這一步落下,四周光景突然再生變化。


    就如同是忽然換了個人間意義,眼前隻剩下一片翠綠。


    入眼是一片寬闊的草地,正中央有一灣湛藍的湖水。


    那個威嚴的中年男子依舊靠在藤椅上,閉目養神,對姬軒的出現並未有任何反應。


    姬軒近前兩步,對著平溪王抱拳拱手道。


    “參見王爺。”


    “唔,賢侄這麽今天有空過來看本王了?


    可是想通了?


    嗬嗬。


    如何?


    前段時間本王疲於應付府上遺留下來的事物,倒是讓那孩子鑽了個空子溜了出去。


    勞煩賢侄代為照顧了。


    想必賢侄已經對小萇有所了解了吧?


    那個孩子……還不錯吧?”


    “她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


    姬軒淡笑著點了點頭。


    但看著姬吉的眼眸中卻帶著幾分冰冷。


    又朝著對方走進了幾步,站在了湛藍的湖水邊上。


    此處所見皆是幻象。


    王府內的幻陣讓此處所見就如同是真實的景象一般,令人無法分辨其中真假。


    “但是怕要讓王爺失望了,我們是朋友,我卻是沒有王爺想的那般打算。”


    “是嘛……”姬吉聞言,不由得歎息一聲,顯得有些落寞,“不過沒關係,你們年輕人嘛,還有的是時間。總有機會的……所以既然不是為了那件事情而來,那麽賢侄今天找本王究竟所為何事?”


    “今日來尋王爺,是為了辭行。”


    姬軒抱拳拱手。


    朝著王爺行了一禮。


    深深地垂下了頭。


    “這些時日在平溪多謝王爺的照拂。


    我們在平溪過得很開心。


    如今燕寧使者已至,此間事情也告一段落,而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多加停留了。”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多作挽留了。


    若是還有什麽需要的,可以和小萇商量。


    你拯救了平溪的生靈,拯救了平溪的一切,於情於理在平溪境內本王可以盡己所能地幫你。


    當然,那得是本王還在平溪的時候。


    哈哈哈哈。”


    平溪王微微睜開眼睛。


    眉宇之間滿是感激之情。


    從剛才那個老人的反應上來看,平溪王最終還是將所有的功勞都推在了他的身上。


    “王爺……”姬軒流露出幾分掙紮之色,他不知道該不該說那些話,若是換做前些天剛醒來的時候,他說不得會直接脫口而出,但現在……心中有如被吊著一塊石頭,讓他有些難以啟齒。


    似乎是見到了姬軒這般糾結的模樣。


    姬吉笑嗬嗬地朝著姬軒招手。


    “賢侄似乎還有些話想對本王說?


    無妨。


    你可是平溪的英雄啊。


    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就算是觸怒了本王也無妨,哈哈哈哈。”


    “那王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姬軒深吸一口氣。


    仿佛是在給自己下決心。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想要知道真相,那就像是刻在靈魂深處的某種欲望,想要知曉,想要揭露。


    對於真相以外的東西完全沒有任何考量。


    不會去管知曉真相之後會發生什麽、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回了燕寧之後,王爺會如何?”


    “哈哈哈,原來賢侄你是在想這個問題呢。


    靈王朝的律法,賢侄應該也清楚吧?


    或者說……但凡做出那種事情的人下場會如何,賢侄應該早就知道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本王自然不會有任何矯情。


    無非就是一死。”


    這位王爺早就知曉了自己的結局。


    擊破了天道陣法,等同於蔑視帝君的威嚴。


    這並非是一句‘不慎犯下的錯事’可以低效的罪孽。


    這位王爺抹去了自己擊潰了邪神蠱卜的事實,隻保留了‘擊穿天道陣法’的罪行。


    他在求死。


    而且義無反顧。


    “為什麽,王爺?”


    “賢侄這是何意?”


    麵對姬軒有些憤怒地斥責。


    平溪王困惑地坐正了自己的身軀,挺直了腰板。


    似乎對姬軒的這般行動有些不解。


    但隨即又麵露恍然之色,哈哈大笑道。


    “若賢侄還是不理解本王所做用意的話,本王就直說了。


    就算本王將功勞攬在身上又如何?


    天道陣法乃是朝堂逆鱗,觸之即死,帝君不會過問任何緣由,哪怕本王所做都是為了平溪,最多也不過是在天牢裏囚禁著等死而已。


    但是賢侄——你不一樣。


    你是撫劍官,是當今帝君看好的人。


    隻要你能夠活著,本王的心也就有了著落。


    小萇和你隻是朋友吧?


    那也沒關係,就算是朋友也好,本王也希望你能在本王不在的日子能夠照顧她。


    這是本王的私心……賢侄?你、你這是什麽眼神,為何這般看著本王?”


    在姬吉半睜著的眼眸中。


    姬軒的臉上,滿是失望之色。


    “王爺為何要說謊?”


    “笑話,本王所說句句屬實,何故是說謊?”


    平溪王聞言。


    臉色頓時就拉了下來。


    已經顯露出幾分不悅之色。


    而姬軒卻並未有絲毫退縮之意,在原地站定。


    淡淡地說道。


    “那麽我且問王爺。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麵了吧。”


    此言一出。


    平溪王頓時身子一僵。


    而姬軒已經是將頭抬起,看著那坐在藤椅上的中年男子僵硬的麵龐。


    “第一次是在六天前,我醒來之後覲見了大病初愈的王爺。


    第二次。


    就是現在。


    我說得對嗎?”


    平溪王沉默了好半餉,那威嚴的身軀這才緩緩朝著椅背躺下,藤椅發出一陣咯吱的聲響,仿佛有些難以承受中年人的重量。


    直到此時,他才緩緩開口。


    蒼老的聲音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那般默然的模樣,就好像姬軒所說的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


    “本王不懂賢侄到底在說些什麽,我們不是早就已經見過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