邛籠石影 第十章 點天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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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點天燈,是老時候賭場裏的一種說法,其實應該叫“點燈”,是一種賭博的技巧,意思是如果發現賭台上有人手氣非常不好,就反著他押,他押大你就押小,他押閑你就押莊,賭的不是自己的運氣而是他人的黴氣,這個手氣不好的人,就是你的“燈”。有些人天生運氣差,逢賭必輸,還會專門被人請去“點燈”,小輸搏大利。
從概率論上說,其實這是不成立的,概率論不承認什麽運氣之說,但是,點天燈卻是絕對管用的,任何賭徒都知道,世界就是這麽奇妙。
滿清的時候,在江南豪客玩的圈子裏,因為玩的數目巨大而且沒有節製,手氣背的,往往一個晚上就輸個傾家蕩產,所以那種場合“點燈”這個詞就不夠氣派了,而且,那種紈絝子弟往往喜歡和人慪氣,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利索,還沒開賭嘴巴上都要占點便宜。一上來,“王家老二,你別得瑟,老子今天就拿你點燈。”對方總得加點料罵回去,“你拿老子點燈,老子拿你點天燈!”
一來二去,這就直接叫做點天燈了,其實這還貼切了,點天燈就是一把火把自己都燒個jing光,一如他們豪賭一晚傾家蕩產。
這後來引申了開來,行外都用上了這詞兒,到了這拍賣唱賣一行,這意思也發生了變化,我記得我爺爺說過一個故事,講的是他們老九門裏的老大,在beijing城揚名立萬,追她老婆,就是靠的在唱賣的時候點整理
了回天燈。這故事我都忘記的差不多了,老太婆這麽一提示,我才想起來。
在唱賣拍賣的時候點天燈,好像是包場子的意思,就是無論這一輪賣的什麽東西,出到什麽價,都由點天燈的人出錢,相當於是你看中什麽,你盡管出價,我幫你買單。
這一般是王公貴族泡妞的手法,滿清的時候很常見,政治聯姻都是不惜金錢的,反正掌握了政權錢是小事情,所以王公公子追郡主都喜歡到這兒來,有時候碰巧兩個郡主不對眼,兩邊的凱子還得鬥燈,這就不是看誰出的價高,而是看誰的男朋友頂的住了。好在點燈的規矩,也怕你漫天叫價,做生意的都知道,價格叫在合理的區間內事情才會成立,如果一雙拖鞋一個億,那事情就扯了,別人也不來給你玩兒,所以有個叫價的幅度,每次加價都有個頂,而拍賣會有時間限製,所以,大部分拍賣都是在凱子極端肉痛但是還花的起的時候結束的。這也是安全措施,你要敢把哪個王爺家幹完了,王爺就直接發兵把店抄了。
這一輪是點一盞燈,當年老九門的老大點了三盞就燒掉自己半年的收成,而我這次整個拍賣會隻拍一件極品,我這盞燈燒起來恐怕真的傾家蕩產都不夠。
霎時間我蒙過了頭,進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冷汗就好比下雨一樣冒了出來,胃裏有東西在翻騰一直辣到我的肺裏。好長時間思緒才回來,我趕緊喝了一口茶把冷汗壓下去。心說這次玩大了。
怎麽辦,怎麽辦?要不要撤?待會兒賴皮會有多少整理
風險,會不會被切掉小手指寄回我家要錢?胖子我悶油瓶三個人打出去的成功幾率是多少,應該暫時能逃出去吧,我靠,難道在被通緝之後又要被黑道追殺?
腦子無數的念頭在混亂,沒等我理出哪怕一絲線頭,一夥計拿著鑼繞場敲了一圈,開始了,瞬間整個場子鴉雀無聲。
那旗袍女說什麽我完全沒聽,恍恍惚惚隻聽到每次叫價最低是10萬,最高是100萬,我腦子嗡了一聲後麵的就更聽不清楚了。
整個過程我完全沒有任何的知覺,腦子裏一片混亂,足足有一個小時我都不知道是怎麽過的,讓我忽然就清醒過來的是悶油瓶,他忽然將他按到了我的肩膀上,一下把我驚了個哆嗦。
我回頭看他,他沒有看我,沒有任何波瀾的表情,似乎這裏的一切和他都沒有關係。但是他的手很用力的捏著我的肩膀。
我不知道什麽意思,難道是看我蒙了,告訴我有他在讓我安心?不過給他這麽一捏,可能是條件反she,我忽然真的就鎮定了下來。
現場一片安靜,好像叫價停止了,我轉頭看胖子,胖子不知道點天燈的意思,jing神氣完全嵌到氣氛中去了,拿著毛巾搽汗,看來是看興奮了。
我定了定神端起茶問他什麽情況?他道:他nainai的,快一個億了!我頓時一口茶全噴了出去。噴了他一臉。
他竟然絲毫不以為意,用手一搽,繼續道:“現在休息時間,等下有下半場,加碼提到200萬一次,娘的,你胖爺爺我算長見識了。”指了指那主持的旗袍女,她正在台的中間清點剛才的記錄:“這閨女神了,這兒叫價就搖鈴鐺,剛開始所有鈴鐺都響,所有人都追價,場麵亂的一塌糊塗,可這閨女沒一次聽錯,就半秒不到,哪個鈴鐺響,哪個鈴鐺先響的,她立即知道,這耳朵是神仙耳朵,她要嫁人,他老公絕對不敢給小三打電話。”又指了指粉紅襯衫:“這小子也厲害,一直玩手機,連頭也沒抬過,就在休息前最後一下鈴是他搖的,看樣子誌在必得,連競價的力氣都不想出。”再指了指霍老太:“老太婆一次都沒出呢,看樣子準備加碼後玩大的。”
我心裏暗罵,知道我要點天燈,他娘的一個一個花錢都不心疼了,不過也沒有意義了,反正就是10分之一我也拿不出來,10個億和一個億對於我是沒區別的。
那就不用想了,反正也拿不出來,賴皮是賴定了,最安全的辦法,看來就是等下跑路。
我給胖子把點天燈的意思耳語了一遍,胖子還覺得不可思議,也緊張起來道:“那怎麽辦?我靠,我說他們抬價那麽猛呢,敢情咱們買單。”
我輕聲道:“還能怎麽辦,這一次這老太婆存心要我們好看,這禍闖的大了,我看什麽線索不線索咱算了,保命要緊,你尋思一下,咱們找機會開溜吧。”
“得,那我去轉圈兒,有沒有辦法溜出去。”他點頭,看了看那旗袍女:“要實在不行,我們跳到台下去,把那個女人和貨當人質,這閨女耳朵那麽好使,應該挺值錢的。”
剛說完,台下的旗袍女忽然愣了一下,就抬起頭來,看著我們的方向,眉頭皺了起來。
我和她對視,心裏咯噔一聲,心說:“不會吧,這也聽的見?”
見她忽然就喝了起來,指著我們,邊上的夥計立即朝我們看著就往樓梯衝上來。
槽糕,我暗罵不好,她真聽見了!沒等我反應,一邊的悶油瓶閃電一邊從我身邊掠過,從二樓的朗台直跳而下。
我看的呆了,四處驚呼一片,看他剛落地翻起來,又一陣驚呼,轉頭,粉紅襯衫單手撐著朗台的欄杆,另一手插在口袋裏,也翻了下來。攔到悶油瓶麵前,另一邊,胖子大吼一聲,抄起了一隻凳子,一叫踹倒屏風就朝衝進來的酒店夥計撲過去。
場麵直接蹦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