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可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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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玲霞的事情,白家人交給穆南星和陸丁笙兩個人打聽之後,也就沒放在心上了。

    至於媒婆介紹的那個後生,白家人和媒婆說清了自己家裏人的態度後,也就沒管了,至於要不要選白玲英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最後,那個男人也沒有選白鈴英,不過這件事終究惹到了白根生一家,白根生老婆沒少堵著門罵。

    白鈴蘭打小就在這種環境裏長大,村裏人對於他們家的情況也是心知肚明,天天照常做自己的事的,一點影響都沒有。

    穆南星在家還是隻待了兩天,就和陸丁笙一起走了。那天吃飯的時候,白鈴蘭和孟東媛兩個人也說開了,心裏沒了其他的別扭,兩個人處得跟個親姐妹似的。

    收秋結束後,村裏基本上就閑下來了,平日裏村裏的媳婦們會約著玩牌,白鈴蘭也會拉著孟東媛一起,孟東媛沒玩過,但是可以在旁邊看。

    人聚在一起了,就總會嘮嘮家常,家裏的煩心事,村裏的新八卦,都是熱議的話題。

    而王二妮和白金貴分糧那天鬧出來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十來天,依舊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還有一些和王二妮娘家離得近的人,去打聽王二妮過去的事情。不過,卻都沒少被王二妮兄弟家們罵。

    雖然因為那天的事情,王二妮在村裏人的印象不太好,但是還是有不少的小媳婦羨慕王二妮,家裏有那麽多的兄弟護著。另一方麵也在感慨,嫁人的時候要擦亮眼睛,要是和白金貴那樣的人結婚,家裏人在給力,自己也得受委屈。

    雖然王二妮這個名字沒少在孟東媛的耳邊出現,但是孟東媛再次見到王二妮已經也是十幾天之後的一個牌局上了。

    許久沒見,王二妮比以前瘦了不少,而且話也不多,完全沒有了之前潑辣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沉默,臉上更是沒有笑意。眼窩有些泛黑,也不知道是因為沒睡好,還是打得。

    那天下午的牌,因為王二妮的臉色不好,所有人都玩的憋屈,或許是王二妮感覺的出來,玩到一半就借口家裏有事回去了。

    王二妮一走,玩牌的眾人就聊了起來。

    “你看二妮是不是有些不對勁,以前那麽大大咧咧的人,今天一句話也沒有說,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正常,遇到了那事,還被自己男人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指出來,給誰心裏都不好受。要是這麽快就當沒事人,那就是真的不要臉了。”

    “我看她臉皮也是挺厚的,也是要是我,以後絕對不會出門了,誰知道大家心裏怎麽看。不過得虧她是外村的,那些事咱們不知道,不然……”,對於王二妮的過往,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是多半的人還是看不起她的。

    “你可別說這個話,聽白金貴那話頭,二妮也是受了委屈的。男人不是個東西,不能都怪在女人頭上。”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是她自己檢點,也不可能出那事”,婦人說著,不屑的哼了哼。

    ”到底還是白金貴不是個人,不管二妮以前有什麽,嫁進來這些年,做的也不錯。說到底,還是沒把二妮當自家人看。”

    “就是,要是真覺得不好,當初就不要招惹人家,現在翻臉了”,那人說起這話,想起了村裏的另一個人“那井老婆子不是來村裏之前也是嫁過人的,不過嫁了個好男人,忠祥娶進門後,把人當個寶,連地都沒有下過。也是命不好,每兩年忠祥也有了,一個人拉扯一個孩子長大。”

    “人家井老婆子自己也有本事,這麽多年,村裏哪家沒受過人家的恩,我要是個男人,娶回去也絕對是捧著。王二妮命是苦了點,也是她該。自己不幹淨,就收著點。平時罵起了白金貴,跟罵畜牲一樣,哪個男人能受得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兩人啊!沒法子說。”

    所謂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王二妮嫁了個白金貴,生活不如意,也不受男人待見,但是她心底裏也是看不起白金貴的,性子又要強,很多時候事都是她主動挑起來的。

    白金貴心裏也看不上王二妮,但是自己不是個肯動的,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靠著王二妮抓,自己做的那些事也是該罵。

    幾個人議論著,孟東媛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靜坐常思已過,閑聊物是人非,覺得以後還是別老往人前湊了。

    一手的牌出完,一輪結束,幾人結束了王二妮的話題,說起了剛剛結束的牌局,輸的人反思自己哪裏出錯了牌。贏得人感慨自己的神機妙算。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熱鬧。

    突然一個人打門進來,幾人抬頭一看,竟然是王二妮。

    “還沒走呢?”剛剛被議論的主角出現,幾人摸著牌,臉上有些訕訕的問道。

    “走了,回了家門口才想起來鑰匙忘拿了,這不才折回來”,說著,王二妮從炕角拿起一串鑰匙“你們誰贏了?”

    “行了,我先走了,你們玩好”,王二妮又看了一會兒牌局,起身離開了。

    孟東媛想到了王二妮剛剛拿鑰匙的地方,就在王二妮打牌坐的位置旁邊,而且是個王二妮的棉襖放在一起的,剛剛王二妮走的時候,特地穿上的襖子,要是看不見鑰匙不太可能,明知道自己回家,還把鑰匙落了,也不太可能。可是偏偏就發生了,孟東媛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剛剛王二妮的臉色如常。

    以王二妮的性子,要是聽到別人這麽議論她,絕對會跳出來大罵的,或許是真的忘記拿鑰匙,剛剛才折回來的。不過其他幾個人沒當回事,王二妮一走,幾個人如常的打起了牌,隻不過沒有再提起過王二妮,話題都是圍繞著牌局。

    孟東媛不參與打牌,也不想聽村裏人老說別人的八卦,之後對於白鈴蘭的邀請也很少去了,她又發現了一樣興趣,打毛衣,托人從縣裏買了毛線,天天窩在家裏打毛衣,準備給家裏人一人一件,還研究各種花色。

    孟東媛以為這個冬天會這樣安安生生的度過,沒想到隔了三天,村裏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王二妮死了,死在了家裏,自己上吊自殺的,而發現這件事的,不是別人,是她閨女,嚇得不輕,哭的昏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連話都不會說。

    而王二妮是早上被發現死的,當天下午,家裏的兄弟們已經都趕過來了,而白金貴是在王家兄弟們都到了之後,才從白井野家被揪回家裏。

    對於王二妮的死,白金貴沒有一絲在意,家裏孩子哭鬧的時候,還被一人踹了一腳。

    年紀輕輕的就走了,還是自殺的,這在村裏引起的震動不小,村裏人驚訝的同時,都圍著白金貴家看起了熱鬧。

    孟東媛的白金貴家,是因為穆睿涵也去看熱鬧了,小孩子不懂事,不過熱鬧的地方也喜歡湊。

    孟東媛找到穆睿涵的時候,穆睿涵正和柱子幾個孩子安慰鐵蛋。

    鐵蛋應該是從家裏趁亂跑出來的,身上穿的還是薄衣服,臉上還掛著淚痕,被冷的通紅。鼻子上掛著兩串鼻涕,快到嘴裏了。

    孟東媛雖然對鐵蛋這個孩子不喜歡,但到底還是個孩子,現在又沒人管著,拿手帕給鐵蛋擦了鼻涕之後,安慰了起來“別哭了,在哭臉就疼了,趕緊回家吧。”

    “我爸不讓我回去,讓我和妹妹走,說那不是我家”,鐵蛋一聽,又哭了起來“我媽死了,不管我們。”

    白金貴家現在亂成一團,家裏門沒關,從外麵看的清清楚楚的,一院子的人分成了兩派,一派是白金貴和他爹娘,被一群人圍在中間。而那些孟東媛沒見過的人應該就是王二妮的娘家兄弟們了,幾個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著白金貴罵。

    家裏亂成了這樣,現在也顧不上孩子了,孟東媛皺起了眉頭“你穿這麽少,會感冒的。”

    這時,一個女人走來,是村裏白金耀的老婆葛巧英,全是白金貴的堂嫂,說道“這孩子怎麽在外麵,這小臉動的,快回家去。”

    “我不回,我爸回打死我”,鐵蛋一聽,趕緊搖頭。

    “你這孩子,說什麽胡話”,葛巧英說著這話,眼睛一閃一閃的“你媽那麽護著你,你爸哪裏敢動你一根手指頭。”

    “我媽就是被我爸打死的,我爸天天打我媽,我媽天天哭”,白金貴家外麵站著看熱鬧的人不少,一聽這話,就來了興趣,急切的議論了起來。

    “我說怎麽前兩天見著王二妮的時候,她眼睛黑乎乎的,想來就是被打的,我問的時候,她還說是沒睡好。”

    “想不到啊,白金貴那個人還有膽子打王二妮,以前在村裏被王二妮逮著罵的時候,可是連句話都不敢說的。”

    “可能就是以前被欺負多了,現在硬氣起來了。”

    “白金貴到底是個男人,手裏的勁道哪裏是一個女人能比的上的,唉!要真是這樣,白金貴的進局子了。”

    “得看看王二妮家兄弟們怎麽說,不過我看他們不會就這樣算了。”

    眾人正在議論著,白井野帶著一幫人,撥開人群,走進了白金貴家,推開王二妮的兄弟,將圍在中間的白金貴拉了出來。

    白井野的加入,讓院裏的形勢變了,也引起了村裏人的好奇心,剛剛還是偷偷的觀察著這邊的情況,此時都湊了上去,堵在了門口。

    “這就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吧,我告訴你,你今兒個喊誰來都沒用,我妹妹的死,我一定要查個清楚”,王二妮的一個兄弟放著話,看模樣估計是王二妮的親兄弟。

    “王二妮自己想不開尋死的,你想查清楚,要真是查,就得問問王二妮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有了白井野的撐腰,白金貴有些硬氣起來,臉上的表情有些討打。

    “以二妮的性子,怎麽可能尋死,一定是你們家做了什麽,還攔著我們不讓見二妮的屍體,一定是背後有鬼”,王二妮的兄弟們來白家莊也有幾個時辰了,但是因為停王二妮屍體的房間被上了鎖,一直都沒有見到。而白家人又堅決不掏鑰匙,這讓王二妮的兄弟們更覺得裏麵有鬼。

    “王二妮受委屈,你出去問問,說不知道王二妮的脾氣,生起氣來,指著我爹娘罵,那是把自己當兒媳婦的人嗎?”白金貴這幾年心裏憋的委屈不少,之前當街罵了王二妮一頓,也是徹底的放開了自己,直接就說了起來。

    對於王二妮的性子,王二妮的兄弟們清楚,但是知道王二妮也就是嘴上不饒人“哼,人都死了半天了,你還在別人家逍遙自在,這裏麵絕對有問題,你要是不讓我們見見二妮,我就報警,讓公安給個說法。”

    一說到報警,白金貴沒聲了,白井野站了出來“這裏是白家莊,還輪不到你們在這裏耍威風,金貴在村裏什麽樣子,我們心裏清楚,你們沒把妹子養好,在婆家逞威風,讓男人有家不敢回,還有臉說,也不知道這事傳出去,還有沒有人敢娶你們家閨女。”

    一句話,二妮的幾個兄弟就擼起了袖子“我們怕這些?”

    “你們也都是有孩子的人,有家的人,做事別衝動”,白井野這邊的人也不示弱,將手裏的棍子拿出來,擺好了姿勢“死了的人,死了就讓她安生一點,我們白家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們敢動手,我們就敢還回去。我們都是光頭小子,可沒什麽好怕的,真要出什麽事,我們也不虧,是不是?”

    白井野話音一落,站在白井野身後的幾個後生齊齊的往前走了一步。

    王二妮的幾個兄弟不敢動了,白井野又往前走了一步,嘴裏動了動,說了好長一會兒,但是聲音不大,院子外的人聽不到,隻能看到王二妮的兄弟們臉色變了變,舉起的手放下,臉上有怒色,但是又一副卻不敢說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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