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超過生死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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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玻璃映照出男孩女孩精致的臉,像是擺在神壇上的祭品。
李龍淵的眸光深邃,淡漠如水。耳畔回蕩著皇帝那句,“我是曾經的你,如果可以,也會是以後的你。”
李承乾也告誡過他,接受任何關於命運的饋贈,都會在暗中標好價格。
甚至強行收回了太阿劍,盡管這並沒有用。
但李龍淵能如何?人不與神爭。
他隻知道,倘若不能長生不死,那麽人生百年和蜉蝣一瞬,在天地眼裏並沒有什麽區別。
李龍淵精細把控這種未知的饋贈,隻求將它用在最緊要的關頭。
因此改寫了葉勝與酒德亞紀的悲慘命運,替路明非渡過天神教會的圍捕。
可李龍淵有種強烈的預感,這一次動用皇帝的力量,他會付出一些難以想象的代價。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強買強賣的商人,如果你沒有做好交易的準備,就不要草率地去做決定。”
玻璃麵上的倒影幻化,屬於李龍淵的影子顯露出陰翳的神情,黃金瞳熠熠生輝。
“畢竟,我有耐心。”
皇帝的話語在李龍淵耳畔切實落下。
“就像當年對我父親那樣?”
李龍淵微微挑起唇,在心神裏反問。
李澈,李氏正統第六十二代家主李承乾之子,前任真君。。
亦是前任太阿劍的劍主。
卒於庚辰龍年戊子月甲辰日,葬於格陵蘭冰海之底。
李龍淵對當年的記憶已經很模糊,隻記得當時是在一望無際的冰海上,陰雲遮蔽,雷電轟鳴,任何人類自以為豪的巨輪都將覆沒在滔天的大浪裏。
但一個脆弱的孩子,卻從那場滅世般的災難裏奇跡地生還了下來。
當然,也隻剩下他一人。
除去神明庇佑,便沒有其餘的原因可以解釋。
李龍淵從不相信神明,直到他親眼所見能有一劍將青銅城剖開,使得咆哮的長江為之斷流的一幕。
堪稱神跡。
他才堅定了自己的猜測,李澈,正是因為與始皇帝達成某種交易後,動用這種力量,才得以在滅世之災裏保全自己。
盡管李龍淵心裏對父親的印象早已模糊,卻在皇帝麵前提到他時不自覺地握緊手掌。
“李澈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在封神之路上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健。隻可惜,他的天賦不行,也沒有等到合適的時機。”
皇帝輕笑,在李龍淵麵前提及他那位死去的父親並沒有丁點生澀。
“就像窯爐裏燒製的陶胚,火力驟然間升得太高太烈,會使粗糙的胚體開裂碎去。李澈死前就是這樣。”
皇帝還在說,在他眼裏,死亡並不是值得忌諱的事情。
又或者,在那場因為海洋與水之王引發的災難裏,整船人都應該死於非命。
活下來的李龍淵,才是接受命運饋贈的幸運兒。
“夠了。”
李龍淵隻從皇帝的話裏看見了冷酷的一幕。
男人在無邊無際的冰海海麵上灼灼燃燒著,七竅吞吐火光,周身髒器在高溫下逐漸地碳化。
他以接受超過火刑十倍的痛楚,來獲取讓兒子在滅世級別的海嘯下存活的希望。
“人總是會因為欲望或者情愛做出些逃避或超脫生死的抉擇,而神不會。這才是人道與天道的區別。”
在車窗玻璃前倒映出身形的皇帝看著李龍淵身旁乖巧坐著,正好奇觀望窗外雨幕的繪梨衣,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其實我並不期待與你的交易,至少在你沒有做好準備前。無論是等三十年還是五十年,在我眼裏都沒有區別。”
皇帝漫不經心地踱步。
“在匠人眼裏,燒壞的粗胚與泥土一般卑賤。唯有精美的瓷器,才能端進大雅之堂。
我希望你能沉下心來,好好雕琢。免得我再去尋下一個陶胚。”
微笑中的皇帝,抬手一揮,終結這場對話。
李龍淵眼前,嘩啦啦的雨水再度順著車窗流淌下來,模糊了窗外的街景。
年輕人笑了笑,似是譏諷。
他大致猜到了,正統曆代家主的長生之路,除去在研究龍類這種長生種的繭化外,也有在這柄太阿劍上。
因為上麵承載著始皇帝的靈魂,也是曆史中唯二不滅的人類靈魂。
即便是龍類這般的長生種,也要依靠繭化的手段來保持肉身的長期不腐。
比起肉軀不腐,長生更難實現的,是靈魂不滅。
想要得知靈魂不滅的原因,就沒有比與皇帝交易更直接的方法。
李龍淵原本以為,隻有他一人知曉皇帝的隱秘,可逐漸才發現,皇帝與正統間,很久之前就產生了聯係。
李承乾先將太阿交給他,複又收回,或是怕李龍淵年紀輕輕誤入歧途。
可祖父為何沒有在甘露殿的密室裏留下半分批注,道出皇帝的來曆隱秘。
年輕人挑了挑眉,隨即又舒緩下來。
皇帝任何時候,都是正統的助力。他的耐心超乎常人所能想象,甚至希望請求者做好充足的準備。
李澈之死,是因為他自己求死,換取李龍淵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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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皇帝的交易對象似乎有些特殊,至少目前,李龍淵並未聽過有活著的其他人。
而父親李澈,在皇帝眼裏,或許也隻是窯爐裏裂掉的粗胚,真是可笑。
思索間,李龍淵察覺自己的手掌心被纖嫩的手指輕輕劃了一下。
轉身間,繪梨衣仰著白嫩的臉呆萌地盯著他,手裏還舉起小本本晃了晃,上麵寫著“淺草寺(>
她顯然還不清楚,李龍淵帶她離開的目的,蛇歧八家會因此掀起多大亂子。
“好,就去淺草寺。”
李龍淵壓根不打算帶著繪梨衣跑到猛鬼眾的永間地獄鬧一遭,顯得太過刻意。
還不如直接在東京神隱,讓蛇歧八家和猛鬼眾雙方猜忌。
“要戴狐狸麵具。”
紅頭發的女孩眼神亮晶晶的,接著寫了一句,顯然還記得李龍淵在聖誕夜那天和她發的消息。
“當然。”
李龍淵從懷裏取出麵具,這也是遮掩身份的利器。
見到年輕人點頭,繪梨衣登時露出純真的笑容。
李龍淵看著她無憂無慮的模樣,卻是內心一歎。
哪有人會那麽蠢啊,因為欲望和情愛做出超脫生死的抉擇。
即便有,也不過是短視者的衝動。或者對無知者的哄騙。
“風君,aseve。”
忽然,繪梨衣如貓般溫順貼在他的耳畔,一字一句地開口說。
她的聲音很輕,卻很動聽,仿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今天並不是聖誕節平安夜,可李龍淵無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