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紫菀的話，沈棠也不由唏噓。

    “那姑姑可知，郡馬是否真的參與了謀逆？”

    紫菀眼神無波，“都已經不重要了，皇上已經對府中上下從輕處置，還默認我留在晉國公府，已是不易。再者，這件事本就是捕風捉影，不管有或者沒有，都逃不過那些朝臣參奏。”

    “父親一直對他的那位義父之死寢食難安，想必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沈棠不由讚歎，“紫菀姑姑果然是心思通透之人。”

    紫菀苦笑，自嘲道“不用再誇我，不知多少人覺得我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背地裏議論的話我也聽到過不少。”

    “姑姑如今不開心嗎？”

    紫菀一愣，很快便明白了沈棠的意思。

    “說得對，隻要我過得開心，隨便那些人如何議論。”

    她這些年，沒少因為旁人議論而暗自難過，雖然外人不知她的具體身份，但卻知道她出身不低，所以才會對她如今的處境愈發議論。

    紫菀對此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心底也不是全然不在意。

    “姑姑能夠想得開就好。”沈棠莞爾一笑。

    紫菀自嘲道“沒想到我竟然還沒有你一個小姑娘通透。”

    “我也沒想到，姑姑會將這些事情告訴我。”

    沈棠確實是對紫菀將身世告訴她十分意外，雖然她們相處的不錯，但時間也還真的不長。

    “你既問我，我便不想隱瞞於你。”

    “姑姑就不怕我將您的身份說出去？”

    雖然雲宗帝不予追究，但是世人若是真的嚼起舌根來，事態隻會不可控。

    到時候，紫菀連晉國公府都待不下去。

    “你不會的。”紫菀眼神中盡是篤定。

    “姑姑還真的了解我，”沈棠像是想到什麽，又問，“對了，姑姑這般出身，為何會懂得醫術？莫非是來到晉國公府後學的嗎？”

    按理說在這本書裏，對女子學醫比較苛刻，三姑六婆裏就有藥婆。

    所以紫菀這出身，不大可能從小學醫。

    “不是，我幼時曾在機緣巧合下遇到一位江湖遊醫，他想要收我為徒，但礙於我的身份，家中不可能同意我跟著他四處遊走。不過我母親對此還算是開明，她覺得女孩子多懂些醫術也好，不說別的，至少能為自己看病，所以那位遊醫就留在府上教了我三年的醫術。”

    沈棠感歎，“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機緣。”

    紫菀卻眼神暗淡，她學醫術，卻沒能留住母親的性命。

    所以這些年，她愈發刻苦研習。

    沈棠見狀，連忙轉移話題。

    二人又閑聊幾句，紫菀才離開。

    沈棠突然得知紫菀的身世，心裏愈發覺得不是滋味。

    本是出身富貴，若是長寧郡主府沒有出事，紫菀現如今應該也是某個高門大戶的當家主母。

    不過現在也挺好的，紫菀在晉國公府上雖然名義是丫鬟，但連晉國公都將她當做是妹妹，齊老夫人也時常透露出對紫菀的關心。

    可總覺得紫菀心底隱隱有一絲遺憾，沈棠有所察覺，特別是提起醫術的時候，紫菀眼底有一抹亮光。

    或許，紫菀最想過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吧，就像那位江湖遊醫一樣。

    晨曦微露，晉國公府上下已是熱鬧非常。

    清心居和清雅居內，沈棠和沈幽幽都已經換好喜服，等待迎親隊伍前來。

    大周風俗，女子出嫁當日的晨起便由男方的迎親隊伍接走，到黃昏時再舉辦儀式。

    吉時已到，六皇子府和七皇子府皆派人來接親，沈棠與沈幽幽分別由喜婆子攙扶著，一前一後走出院子。

    府中上下滿麵笑顏，唯有一位少年內心不舍。

    沈奕軒站在花園裏，強忍著馬上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目送二人離去。

    當二人坐上轎子時，沈奕軒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崩潰大哭了起來。

    高氏輕輕撫著沈奕軒的後背，在一旁不停地勸慰。

    即將坐著轎子離去的沈幽幽聽到聲音，不由心中一軟。

    看來雖然弟弟紈絝了些，可心裏卻是念著她這個姐姐的。

    也罷，既然他這麽懂事，將來她便也會想法子多幫襯著沈奕軒些。

    沈幽幽此刻大概忘了，另一座轎子裏還坐著沈棠。

    皇上賜婚，姐妹二人同一天出嫁，連兩位皇子府上的迎親隊伍是同時過來。

    這種熱鬧，自然引得不少人觀看。

    有圍觀百姓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議論。

    “瞧瞧，這即便是嫡長女，不還是被賣了。好好的姑娘家，卻要嫁給一個傻皇子。”

    大周民風比前朝開化，百姓們私下議論皇家，隻要不涉及秘事，也不會有人多說什麽。

    更不要說，他們議論的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傻皇子。

    有人持反對意見，“即便是傻皇子，那也是皇子，人家嫁過去就是皇子妃。要我說啊，這晉國公還是明白哪個女兒才是親的。”

    於是議論的人分成了兩派，一派堅定不移的認定晉國公賣大女兒，另一派覺得晉國公刻意安排讓嫡長女成為皇子妃，還是拎得清的。

    當然了，讚同晉國公賣大女兒的那部分人，並不是覺得晉國公對沈幽幽好，而是認為他將沈幽幽也一起賣了。

    要知道沈幽幽可是即將要成為六皇子侍妾的。

    皇上賜婚又如何，若是沒有人從中周旋，皇上為何偏偏選中晉國公府的兩位小姐。

    迎親隊伍裏，六皇子派了府上的管事前來，而七皇子那邊同樣隻是派了管事。

    雖說沈棠算是明媒正娶，可礙於雲覓癡傻，還是刻意安排不需要他迎親。

    那可是位油鹽不進的祖宗，做事全看心情，到時候能老實拜堂就不錯了，迎親完全不能指望的啊。

    一路吹吹打打，沈棠總算是來到了七皇子府。

    府內前廳鼓樂齊鳴，笙歌鼎沸，襯托的後宅愈發冷冷清清。

    此刻，唯有沈棠一個人坐在喜房內。

    她立刻掀起蓋頭四處打量，順手從衣袖中取出油紙包。

    打開油紙包，鬆花糕的清甜撲麵而來。

    這一大早忙碌準備，她都還沒來得及用早食呢。

    還好她機靈，猜到今日定然會吃不上飯，所以昨日才找機會做了鬆花糕。

    紅唇輕啟，細綿軟糯的糕點落入口中。

    還沒得及咀嚼，房門被敲響。

    沈棠快速回去坐下，將頭上的蓋頭覆上，糕點包好塞回去。

    門外傳來男子清朗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