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家陸隊呢？”魏清頌問。
    來的時候，她看見白如霜在整理桌麵，鄭尋屁顛顛跟在她身後獻殷勤，陳晉一邊啃饅頭，一邊把白板上關於立陽酒店的案情梳理全都擦掉。
    唯獨陸景明的位置空著。
    按理說，他這個點早就該到了，他可從來不會遲到。
    小宋一聽這話，很想反問到底是誰家陸隊，但終究是沒那個膽子，小心翼翼回答：“陸隊他一來就被佟局叫去樓上辦公室了。”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開始吐苦水：“魏姐，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幾天，我們快被折騰瘋掉了，不知道佟局搭錯了哪根筋，每天沒事找事，明明我們都已經很忙了，還要給我們指派一大堆繁瑣且沒意義的任務。”
    “尤其是陸隊，一刻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稍微反駁幾句，他就仗著副局長的身份給我們施加壓力，還把處分掛嘴邊當做威脅，真是受夠了！”
    魏清頌麵色沉沉。
    難怪陸景明會說他沒完沒了，連向來老實巴交的小宋都充滿怨氣，可見他有多欺人太甚。
    陳晉聞言，也是憤憤不平：“熬走了王局，他以為自己就坐穩局長的位置了嗎？陸隊有功勳有實績，他有什麽，一個簡單的搶劫案都要拖拖拉拉兩個月才能結案，靠熬資曆走到今天的老東西，他還擺上譜了，憑什麽，被這種人壓一頭，我真替陸隊感到不值！”
    白如霜和鄭尋畢竟隻是分局調來學習的，對市局的情況不太了解，也不好跟著吐槽。
    尤其是鄭尋，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對他而言，看見陸景明被刁難，他不幸災樂禍已經算好的了。
    見氛圍不太妙，白如霜出言勸解：“大家都少說兩句吧，等會兒讓佟局聽見，又該找茬了。”
    誰料陳晉也被逼成了個急性子，將手中的板擦一摔，揚高聲調：“怕什麽，我就是要讓他聽見，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有本事就別來這些陰的，天天把我們耍著玩兒，搞毛啊！”
    板擦嘎嘣一聲摔得四分五裂，倒是把白如霜嚇了一跳，神情怔怔。
    這下鄭尋也坐不住了，上前一步擋在她身前：“你衝誰耍橫呢，有脾氣隻敢窩裏使是吧，在這嚷嚷得來勁兒，怎麽不到佟副局麵前喊？借你倆膽，你敢嗎？”
    “你什麽意思？”
    “說你是孬種。”
    眼見兩人劍拔弩張，大有下一步就要動手的架勢，魏清頌頭疼地摁了摁眉心：“夠了，大清早的，一個個都吃火藥了？”
    “我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你們都很辛苦，案子有許多收尾工作沒完成，還要應對奇葩領導，心裏有怨很正常，但是，有問題就解決問題，一味地抱怨發脾氣，除了給集體帶來負麵情緒，什麽用都沒有。”
    “陳晉，你也是，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沉得住氣的，今天怎麽也跟個愣頭青一樣，如霜她也是好心，你對著她吼什麽，這是一個有紳士風度的男士應該做的嗎？”
    “還有你，鄭尋，不勸著也就算了，還拱火，看熱鬧不嫌事大是吧？”
    “都給我散了，各回各位，該幹嘛幹嘛去。”
    魏清頌板著臉，將兩人各自訓斥一番。
    她冷臉的樣子，倒是將陸景明的威儀學成了七分，氣勢十足。
    看著她低頭去撿板擦死無全屍的碎片，陳晉也冷靜了下來，低頭為自己的衝動道歉：“對不起白警官，我剛剛就是一時在氣頭上，那些話也不是衝著你。”
    白如霜胸襟寬廣，自然也不會為這點小事生氣：“沒關係，我都明白的。”
    她伸出食指，戳了戳鄭尋的腰子：“你也該認個錯，動不動就急眼，能不能穩重點？”
    鄭尋滿臉不情願，拖著長長的語調：“對不起，我剛也衝動了。”
    魏清頌將碎塊扔進垃圾桶，拍拍手：“行了，都去忙自己的事吧，這板擦，我再去後勤保障處領個新的。”
    一天天的，都這麽叫人不省心。
    是人總會有情緒，陳晉會爆發，其實她也能夠理解。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繃緊精神，全力追查立陽酒店的案子，到最後，案子查了個虎頭蛇尾，被迫結案，還間接連累德高望重的王局提前退休。
    本就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佟茂煒那蠢貨還在這個關頭搞事情。
    王局宅心仁厚，平日裏對待下屬寬容大度，總是笑嗬嗬的，很少施加壓力。
    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落差太大，再加上重重壓力累積，情緒爆發實屬正常。
    人的情緒閾值就像氣球，承受壓力的同時，也有一定容納壓力的空間，可當積壓的空氣突破臨界點，哪怕最後一縷氣息輕若針尖，那些被壓縮的隱忍、委屈、憤怒便會轟然炸裂。
    白如霜隻是恰好躺槍，觸發了陳晉情緒閾值的臨界點。
    ……
    魏清頌到後勤保障處填了物資申領表，後勤警員正忙著，見她是個熟臉，在表上蓋了章，就讓她去倉庫自取。
    說是倉庫，其實和雜物間也沒區別，堆放的都是筆、紙、文件夾、紙箱、被褥此類雜物，像槍支彈藥這些警用裝備，是在另一個保險倉庫，不在公共區域，所以管理並不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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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雜物間，魏清頌正要推門，忽的被叫住：“魏姐……”
    魏清頌扭頭，有些疑惑：“是有什麽話，想要單獨和我說嗎？”
    不過就是取個板擦，她一個人就能搞定，小宋偷偷跟過來，肯定是有別的事。
    “是……”
    小宋撓撓頭，臉頰浮起兩抹可疑的紅，連耳尖也紅了起來，吞吞吐吐道：
    “魏姐，我一直都覺得你特別厲害，有一雙能夠洞察人心的眼睛，隻要被你看一眼，就沒有什麽秘密能夠瞞得過你……”
    魏清頌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夠了，直接進入正題吧。”
    幸好周圍沒人，他這表情，這語氣，這神態，要是讓不知情的人看見，恐怕就有點解釋不清了。
    看他這樣，魏清頌大抵也能猜出，他是為何而來了。
    “是！”小宋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兩眼一閉，語速飛快得幾乎沒有停頓，“前段時間我的任務是負責保障裴冬梅和她弟弟的安全，前幾天我送她弟弟回家，隨口誇了她很漂亮，結果她馬上就變了臉，讓我以後都不用再管她和她弟弟了，還將我的聯係方式全都拉黑。”
    “魏姐，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小宋俊俏清秀的臉都快皺成老苦瓜了，看得出來他的確為此苦惱。
    魏清頌了然地點頭，眸光清明：“嗯，老實說，其實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你對裴冬梅有些特別關注，人類的情緒是很複雜的，有些事，從旁觀者的角度不太方便介入評述，所以我一直在等你自己想清楚。”
    “看來，你暫時還沒辦法明白，問題的關鍵，你從一開始就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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