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 王綏個大忽悠(二更)

字數:3275   加入書籤

A+A-


    綏者,安撫,平定也。
    王綏目光堅定,毫不畏懼地看著李芳遠。
    自己寒窗苦讀十二年,終進入國子監,並在兵學院中修習三年課業,順利肄業。兵部派自己到遼東曆練,可來遼東一年多了,王綏隻有一個感覺:
    空虛!
    遼東沒有自己建功立業的戰場,沒有可施展謀略,籌劃大局的舞台。
    沒錯,招撫女真是朝廷大事,但這件事不需要自己參與其中,更沒有發揮才華智慧的機會。朝廷招撫各部女真,天才地將援助、置衛所、設駐軍三者綁在一起,這讓王綏極是佩服,對招撫女真之事給出了十二字判斷:
    難度不大,進度不快,植根深遠。
    因為女真部落分散,實力羸弱,人口也少,並沒大的族群,這就決定了麵對朝廷招撫時,各部女真反抗的能力有限,無論掙紮多久,觀望多久,都會選擇臣服。
    王綏很清楚,招撫女真是一件繁瑣卻沒多少難度的事,也是一件無法急於求成,立竿見影的事,按部就班去做,逐步拆解,分化,想要出政績躋身朝堂,沒個五年乃至十年根本不行。
    尋常路,漫漫。
    非常路,冒險。
    現在,自己就是在冒險,賭上自己的前途。
    成,則居功。
    敗,則身死。
    王綏回憶起國子監兵學院的教導,燕王說過,最上乘的兵法就是出擊;古樸說過,生活處處可見兵法;張輔也曾講過課,說兵法就是不擇手段幹死他們。但這些,都沒有朱允炆講述的令人深刻,朱允炆說,最上乘的兵法就是沒有兵法。
    當然,朱允炆並不是教導兵學院的學生不修習課業,而是主張“此心不動,隨機而行”,而要做到朱允炆所說的這八個字,就必須學會一切的兵法與韜略,融匯一體,隻有這樣,當麵對突發變化時才能如高明劍客,招招製敵!
    現在是時候“隨機而行”了,王綏看著威嚴的朝鮮國王李芳遠,不急不緩地說:“難道你們看不出來大明的苦心嗎?”
    李芳遠憤怒中帶著疑惑,大明的苦心?大明能有什麽苦心,他們明明就是想要拉朝鮮下水,共同打擊倭國!
    王綏見李芳遠說不出話,不由哀歎一聲,滿臉悲戚地對李芳遠鄭重行禮:“既然你們都看不穿,那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隻不過此番一別,不出十年,朝鮮將亡國。到時,諸位莫要忘記我今日之提醒。”
    看著想要離開的王綏與張泌等人,李芳遠心頭滿是驚濤駭浪。
    十年,朝鮮將亡?
    眼前的年輕人到底是造勢求名,還是善意的警告?
    朝鮮外無敵人,內無民亂,何來將亡之言?
    李芳遠壓下疑惑,開口喊道:“還請使臣留步,將事情說個明白,若隻是危言聳聽,誇誇其談,王室可不容你放肆,定會稟告天朝皇帝!”
    張泌暗暗叫苦,想要替王綏求個情,可王綏卻攔住了張泌,轉身對李芳遠道:“是不是危言聳聽,就要看大王能不能聽得進去。”
    “講來!”
    李芳遠有些不耐煩。
    王綏自信地上前兩步,嚴肅地說:“大明國書奏報之事,諸位到底看到了什麽,陽江,大明軍士,陳祖義,倭國軍士,宣戰?不,你們都忽視了一個最要命的字眼。”
    李芳遠凝眸,河侖、李叔藩等人也滿是疑惑。國書中不就是介紹了這點事,還能有啥?王綏深吸了一口氣,拋出了答案:“最要命的是你們忽視了的船匠!”
    “船匠?”
    李芳遠皺眉,就連張泌也感覺不好,被掠走的是大明船匠,跟朝鮮沒有關係啊,王綏啊王綏,你可是闖了大禍啊!
    果然,李芳遠厲聲問:“這與朝鮮存亡有何幹係?”
    “有何幹係?嗬嗬,你所忽視的,正在要了朝鮮的命!敢問大王,船匠是幹什麽的?”
    王綏很感恩在國子監的日子,那裏有著神奇而新穎的學問,讓人受益終身。
    李芳遠無語:“自然是造船!”
    王綏繼續問:“再問大王,倭國與陳祖義勾結在一起,出動兵力達千人之眾,掠奪陽江船匠,是為了給誰造船?是居無定所,隻能在海上漂泊的南洋海賊,還是島木森森的倭國?是那已經被大明水師打殘了的陳祖義,還是主宰倭國的足利義滿?”
    李芳遠心頭一驚,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倭國!”
    王綏三問:“倭國國小土狹,搶掠船匠造船,是為了河湖泛舟,縱情享受,海濱打漁,填補腹中,還是為了製造海船,遠航海外,大肆擴張?”
    李芳遠驚呆了。
    是啊,倭國搶船匠是幹嘛用的?
    打造河船?
    這也不需要大明船匠啊,就倭國那點地方,隨便找一根木頭,或者狗刨也過去了,沒必要冒著被大明報複的風險。
    打造小海船?
    倭國不是有小竹板板嗎?何況小型的海船,他們還是可以造出來的,在海邊捕魚不成問題。
    莫不是真如王綏所言,是想要打造大型海船?
    王綏沒有再說話,該說的都說了,需要給他們自己留點發揮的空間。
    船匠、倭國、海船,這些因素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信號:倭國想要打造能夠遠航的水師船隊。
    至於倭國遠航的目的地是哪裏,相信李芳遠是有一個清晰的判斷。
    李芳遠臉色有些蒼白,終於明白了王綏的擔憂,也明白了他說十年朝鮮亡國的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