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波動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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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紅霞對趙嘉仁有比較深刻的印象。這個身高接近185的男子身材修長,當時身高不到100的李紅霞每次都要仰視,身為矮個的李紅霞當時心理壓力非常大。

    現在李紅霞身高已經到了160,趙嘉仁的身高還是大概185。再去看這位正式教課青年的時候,李紅霞沒有了恐慌的感覺。她甚至能饒有興趣的看著趙嘉仁隨手拎過來一張椅子放在講台上,指著椅子問下麵的同學,“你們能看到這張椅子麽?”

    “能!”同學們異口同聲的答道。

    “你們都通過顯微鏡看到過細菌麽?”

    “看到過!”同學們的回答也非常整齊。

    趙嘉仁雙手手扶椅子背,盯著下麵的同學,“如果是物質,就會存在。哪怕再小,也能通過顯微鏡或者更先進的設備看到它的存在。但是有些東西雖然存在,卻永遠看不到。譬如,聲音!你們都能聽到我說話,我也能聽到你們說話。聲音卻看不到。我現在要開始講的課,就是講述這方麵的內容。”

    說到這裏,趙嘉仁用拳頭捶了捶手邊的椅子背,“我要求你們像相信這個椅子存在一樣,相信波動的存在,相信場的存在。同學們,想弄明白白天和黑夜,就要先相信地球是圓的。想學好我之後教授的課程,你們首先就得相信波動和場的存在。”

    和其他學生們一樣,李紅霞被這段開場白給吸引住了。這是要打開一扇全新大門的宣言,這是一個自信的發言。十來歲的年輕人們一個個屏息凝神,認真聽著

    而在教室後排,自告奮勇前來聽課的徐誌遠並沒有感受到新世界。趙嘉仁現在這種‘信XX,得XX’的二元論就是宗教拉人入教的把戲。和大宋官員差不多,徐遠誌也勉強能坐到孔子所說的‘不語怪力亂神’,並沒有特別的宗教信仰。這種大有宗教人員風采的舉動並沒有倒是讓徐遠誌感覺到不快。

    等第一節課結束之後,徐遠誌的不快稍有消退,迷惑則增加了許多。‘波’看不到,但是波對介質的影響卻能看到。趙嘉仁使用了簡單的教學設備,指出了很多看似不同的東西貌似有相同的本源。徐遠誌自己不是堅定的程朱理學派,但是深受理學的影響。看著趙嘉仁輕易的就建立起一個門類出來,徐遠誌感覺心裏麵堵得慌。

    這幫學員都是在正常課程之外加了課程,而且這門課也不是幾天就能講完的內容。四十五分鍾一到,課程就結束。學生們下課,趙嘉仁和徐遠誌一起去宿舍。明天還有一節課,講完之後,趙嘉仁才會離開在馬尾的學校回福州去上班。無論如何,福州知州也不能天天不去衙門。

    回去的路上,徐遠誌開口了,“趙知州,你這課程是不是有些自大?”

    趙嘉仁沒想到徐遠誌的問題竟然這種非常情緒化的內容,他笑道:“科學允許人自大。”

    徐遠誌知道趙嘉仁倡導的科學,至少在趙嘉仁的一畝三分地上,所有人哪怕是背誦也得學會科學的定義。徐遠誌記性很好,稍稍回憶,一段話就浮現在趙嘉仁的腦海裏,‘科學可以證偽,科學是係統化的知識,科學不是宗教,科學是種態度、觀點、方法、’。

    和‘科學允許人自大’的發言相比,趙嘉仁對科學的定義簡直是傲慢。徐遠誌不爽的答道:“我不喜歡這種自大。”

    遭到這樣的批評,趙嘉仁心中有些爭勝,他忍不住答道:“從邏輯上講,因為我們都自大,所以格外容不得別人在我們麵前自大。”

    “哼!”徐遠誌冷哼一聲,他對趙嘉仁的刻薄很是鄙視,“趙知州,你這麽講,也不過是和我半斤八兩。”

    聽了徐遠誌的話,趙嘉仁忍不住哈哈一笑,“我們都是正常人。會以我們自己為中心來感受世界,都希望我們是世界的中心。看到我們不喜歡的東西,我們就會不高興。感受到和我們不同的理念,我們就忍不住想消滅那些東西。哪怕明知道我們做的不對,我們也會不由自主的按照我們的模式去做。徐先生,這就是人類的常態。你覺得我和你一樣,那就對啦。那說明我們都是很正常的人。”

    “強詞奪理!”徐遠誌嘟囔了一聲,接下來卻一言不發。又走了一段,馬上就要到了宿舍門口,徐遠誌突然站住腳步,開口問道:“趙知州,你說的哪怕明知道我們做的不對,我們也會不由自主的按照我們的模式去做……真的是如此麽?”

    “當然如此。”趙嘉仁回答的斬釘截鐵。這不僅是身為心理醫生的感受,他和很多有一定水平的朋友們聊天,大家也都有同樣的感受。正確的道理聽過很多次,也知道自己應該按照正確的道理去做,然而自己就是做不到。

    看著徐遠誌那有所悟的表情,趙嘉仁笑道:“人類心智的進步就是三部曲。第一步,承認自己遇到了問題;第二步,認識自己遇到的是什麽問題;第三步,嚐試著解決問題。很多人一輩子連第一道坎都過不去。”

    這話是趙嘉仁的親身感受,在21世紀的時候,大部分看心理醫生的人所說的話都一樣,‘錯的不是我,錯的是世界!’

    徐遠誌站在原地,他記憶裏麵的趙嘉仁年輕氣盛,從來不愛講什麽聖人之言。但是趙嘉仁卻言之有物,就如心智進步的三部曲。聽著非常簡單,但仔細一想還真的是那麽一回事。想了片刻,徐遠誌問道:“那趙知州覺得我到了那個境界?”

    麵對徐遠誌的問題,趙嘉仁爽快的答道:“第一階段大概到了,第二階段還沒過去。”

    徐遠誌聽了趙嘉仁對自己的評價,心裏麵一陣的不快,他認為自己好歹也得到了第三步,沒想到趙嘉仁的意思是,徐遠誌連第一階段都未必過去了。心理落差如此之大,徐遠誌沒好氣的問:“卻不知道趙知州對自己的評價是何種程度?”

    趙嘉仁回答的非常爽快,“也是第一階段大概到了,第二階段還沒過去。”

    這不是趙嘉仁為了安撫徐遠誌才說的話。麵對這樣的一個時代,趙嘉仁覺得自己頂多是能夠知道麵對問題,距離認清問題還有不少的距離。

    中國文化成熟的很早,讀先秦諸子的書,趙嘉仁發現他們講述的人性與21世紀的人並無兩樣。然而因為缺乏更先進的思維模式與工具,之後中國的文化進步就處於一個經驗積累的水平。也就是說沒辦法準確認識到自己遇到的是什麽問題。這種經驗積累就產生了很多莫名的解釋,就如趙嘉仁非常不欣賞的那句著名的‘廢池喬木猶厭言兵’,在大宋文人階層就非常有共鳴。

    這是大宋的習慣,對於趙嘉仁真正習慣的狀態是,全社會都認為解放軍擁有比普通人民更高的道德標準與道德操守。

    真的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趙嘉仁和徐遠誌都嚐試坦誠麵對對方。然而兩人的基礎相差太大,最後徐遠誌轉頭就去了他的宿舍。趙嘉仁心中有點遺憾,卻遠不止於非得為了徐遠誌而改變自己的想法。見徐遠誌離開,趙嘉仁也回到自己的宿舍。然後徐遠誌的問題就被趙嘉仁拋在了腦後。

    李紅霞並不知道那幫成年人到底在想什麽,趙嘉仁要給學員們講述的是電磁理論,入門部分講述的波。年輕的李紅霞躺在鋪位上,腦子裏滿是實驗設備的結果。那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投影設備,長方形的玻璃容器下麵是一麵45度角的鏡子,蠟燭的光照進來,玻璃容器裏麵的水波能夠清楚的被投射到上方一個高懸的45度角的屏幕上。

    能量以波的形勢傳動,各種波紋讓李紅霞感覺到非常美麗。在聽課之前,李紅霞一直以為聲音就是一個很單純的東西。上完了這堂初級課,李紅霞才明白聲音居然是聲波。也就是嗓子裏麵聲帶的震動將能量變為波動,而這種波動被耳膜接收,最後變成信號被大腦感受到。

    興奮之餘,李紅霞也感覺到一種困惑與苦惱。如果剛開始的課程就這麽難,之後的的課程又會如何呢?

    事情正如李紅霞所料的那樣,後麵的課程從聲波轉入到電磁波。頻率、電、電阻,種種內容都如趙嘉仁所講,那是一個全新的世界。沉浸在這個世界之中,在宋曆十月,李紅霞本想去問來上課的趙嘉仁一些問題,卻突然看到有十幾個大和尚身穿袈裟,圍著趙嘉仁。她愣在當地,完全不理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趙嘉仁對金山寺等江浙地區的和尚們雲集並沒感覺到意外,這是他之前與幾個寺廟的協議。那些寺廟提供懂得梵語的大和尚,趙嘉仁負責將大和尚們帶去僧伽羅國和天竺。唐代玄奘大師取經花了十幾年,現在大和尚們乘坐趙嘉仁的船前往天竺,路上需要的往返時間不過是半年。

    “諸位,我對大家肯定是有要求的。我想你們大概心裏麵都清楚吧。”對著一群大和尚,趙嘉仁絲毫沒有廢話。

    宋代的大和尚們都有廟產,他們對於利益的理解非常透徹。前往僧伽羅國與天竺,大和尚的目的是為了給自己鍍金,並且嚐試帶回些佛陀的用品,至少是帶回來能讓大和尚們覺得能夠向信眾們宣稱是佛陀用品的物件。既然他們的目的如此,那就完全沒理由讓運載他們的趙嘉仁感覺不高興。

    金山寺的大和尚慧葉低頭說道:“阿彌陀佛,趙施主,佛家講因果。趙施主種善因,自然得善果。”別的寺院的大和尚聽慧葉師傅講的如此平和中正,也都紛紛低頭念佛。

    金山寺是名寺,這邊的和尚應對得體。雖然趙嘉仁覺得自己對佛教的認識水平大概在大宋的和尚之上,不過他也沒有此時要與和尚們較真的打算。看大和尚們表示了合作,趙嘉仁就繼續說道:“諸位,我希望得到天竺的阿育吠陀醫學。這種一部分由寺院繼承,一部分則是在婆羅門手中。我送諸位去天竺,就是希望諸位能在天竺通過交流弄到這些知識。”

    一聽到‘阿育吠陀醫學’,來自阿育王寺的和尚們就忍不住挺了挺胸。光是阿育王寺這個名字就與阿育吠陀醫學有非常密切的關係。

    趙嘉仁看到大和尚的表情,心裏麵突然生出一種感慨。他在中國的時候對於阿育吠陀醫學這種傳統醫藥學頂多偶爾聽到過名字,其實並不清楚。在中國,醫學就是先進的科技,各種精準的生理知識與治療技術的組合。反倒是了到了美國之後,趙嘉仁才知道中國所謂‘西醫’其實和現代醫學不是一碼事。

    西醫的基礎就是草藥學與巫術,某種意義上,阿育吠陀醫學也算是西醫的某種前輩。根據印度神話記載,阿育吠陀的起源頗具傳奇色彩。它是由印度教三大神之一的創世者梵天(Brahma)在創造人類之前為保護人類而創建的。梵天先把阿育吠陀傳授給醫學之神孿生的雙馬童(Aswins),他們又傳授給專司雷雨的天神因陀羅(Indra)。因陀羅傳授給在人間修行的賢達之士,他們再傳授給他們的後代和弟子。

    在曆史上,阿育吠陀的記載首次出現在公元前6000年印度古老的詩歌總集梨俱吠陀(Rig Veda)中。公元前3000年至公元前2000年,四部吠陀經典之一的《阿闥婆》(Atharva)問世,其中阿育吠陀作為吠陀聖典的補充——副吠陀,附屬於阿闥婆吠陀。盡管阿育吠陀醫學早已經應用於實踐,但直到此時它才由口頭相傳編撰成書,成為一門獨立的科學。

    而現代醫學在歐洲出現之後,第一個要打翻的就是這種綜合了神話傳說與草藥學的‘西醫’。驅逐了這幫巫醫之後,現代醫學才開始茁壯發展。

    不過在歐美,草藥學依舊頑強的存活下來。而且還大量從阿育吠陀裏麵借用了辛香料精油。趙嘉仁到了美國之後,也是用了很大氣力才開始習慣這種醫療文化。

    金山寺的大和尚慧葉則是用發言把趙嘉仁的思路給拉回到現實,“趙施主懸壺濟世,此乃慈悲之心。我等自然盡力相助。”

    大和尚們如此合作,趙嘉仁哈哈一笑,“那就通力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