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破口(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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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巴塞勒斯接見農民代表後半個月,君士坦丁堡裏麵的農民才逐漸散去。看得出很多農民都是帶著某種虔誠參觀了這座君士坦丁堡的都城,他們中不少人這輩子第一回離開家鄉,便是離開的大概也是到了周邊的一些城鎮。麵對君士坦丁堡這座千年古城,農民們心中更多敬畏。

    將這座偉大城市的印象留在心中,農民們逐漸散去,也在君士坦丁堡留下了他們的痕跡。即便是冬天,城內的便溺氣息也濃鬱的令人無法不關注。至少讓希拉回想起她小時候君士坦丁堡的味道。真的是既不懷念又令人厭惡。城內的環境衛生人員帶著口罩滿臉不快的打掃著衛生,隨著農民們返回故鄉,君士坦丁堡城內終於開始恢複常態。

    歐羅巴行省的運糧船又抵達了君士坦丁堡幾次,運來了大量的糧食和雞肉。希拉家裏現在每頓飯都有朝廷發給軍屬的雞肉,雖然這些雞肉有時候是雞腿,有時候是雞胸脯,有時候是雞雜,還有時候幹脆是雞架,既然希拉家有,想來別的軍人家庭也都有。糧食供應也恢複了數量,隻是其中一半都是南瓜與土豆。老鄰居們最近也沒來請求糧食,他們嘴上對照顧生病農民非常不滿,卻還是到辦事處參加了照顧人員的隊伍。歐羅巴行省也按照約定給了他們報酬,加上之前協助希拉舉辦南瓜土豆烹調方法推廣得到的收入,連寡婦阿姨家的廚房裏都堆了許多食物。

    希拉這些天也沒有怎麽出去訪客,而是整理起這段時間的資料。白天在辦事處工作,晚上就去老爹的書房裏麵總結。老爹和那些學者跟著提比略閣下加入籌備委員會,成為了一名委員。希拉從沒見到父親竟然露出意氣風發的神色,看得出這麽多年的學術生活並沒有磨滅他對於實現自己理想的憧憬。因為參加各種會議,老爹經常不在家,希拉也享受著寬大書房的安靜,研究總結著她自己的理念和想法。

    眼瞅著就要到了聖誕日,希拉突然接到了貴族的邀請。雖然不是很想去,但是希拉也想出門走走,就坐著邀請者的馬車前去赴約。一進門,她就發現許多人看向自己。向裏麵走,這些人的目光並沒有移開,反倒有更多人看了過來,還交頭接耳。

    主辦者是一位大貴族,剛從外地回來。他很快迎了上來,笑著對希拉說道:“請問希拉議員閣下,你真的準備好參加選舉了麽?”

    “議員?選舉?”希拉懵了。這兩個名詞經過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已經不再陌生,這次重建元老院、人民院與市議會,提比略閣下並不認為要全麵複古,複古的隻是名稱,選舉的模式卻更類似於曾經的威尼斯共和國。

    羅馬共和國的元老院是一個世襲製、推薦製、軍功授予的混合製度。人民院,也就是人民大會則是公民們自告奮勇參選的製度,市議與人民院差不多。而提比略閣下提出的新製度裏麵是依照納稅而給與公民身份,公民擁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

    本來公民們是自己報名參選,在當下的情況下第一屆選舉則采取推舉製度連公民製度還沒個影,每一個地區都由當地民眾推舉出德高望重家世清白能夠服眾的人參加選舉。畢竟光是公民製度就需要好幾年才能完成,當下必須趕緊建立起第一屆的會議來解決糧食問題。

    “這個議員是什麽意思?”希拉不解的問。

    “哦!希拉閣下,你難道還要瞞著我們麽?”大貴族的臉上露出‘別裝了’的戲謔笑容。

    希拉是沒有資格被叫做閣下的,她可以被叫做姑娘,小姐,未來還會被稱為夫人,但是閣下是給與有權有勢的男性稱號,聽著大貴族這麽講,希拉感覺這件事隻怕超出了她的想象之外。就在疑惑中,大貴族壓低聲音說道:“希拉,你知道在君士坦丁堡裏麵有多少人推舉你做議員麽?”

    希拉警覺的搖搖頭,她也不是完全沒聽說過,但是那隻是老鄰居們隨口說的想讓希拉選議員的話。

    “我聽說在現有所有被推舉人中你排前二十。”大貴族低聲說道:“在已經有人推舉的元老候選人名單裏麵你也很靠前。”

    希拉呆住了,她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在莫名惶恐中和說不出的驚訝中,希拉聽大貴族低聲說道:“希拉小姐,說真心話,我是願意支持你的。易思凡是我的堂妹夫,前段時間我到他家做客,他可是非常欣賞希拉姑娘,一直說你非常能幹,比很多男人都能幹得多。他願意支持你,我也願意。而且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請教希拉姑娘,希望你能多到我家來做客。好吧,不說了,好多人都想認識你呢,要不要先喝杯飲料,吃點東西。接下來可不輕鬆。”

    之後的宴會上希拉就不得不認識了一個個男人和女人,他們中有些希拉好像有印象,更多的則是完全沒打過照麵。不管是哪一種,他們都表現出相當的熱情。而且對於湮滅了幾百年的元老院和人民院有許多問題。

    這場令人精疲力竭的舞會結束之後,希拉回到家就癱在沙發裏。但是疲憊的隻是身體,她的精神卻格外興奮。那些貴族們並不了解提比略閣下提出的新製度,希拉雖然也不怎麽了解,卻也比那幫貴族們了解的多太多。最重要的是希拉發現這些貴族的態度都變了,他們的消息可真靈通。希拉自己都不知道各個西塞留斯竟然升官了,成為了他所在軍團的軍法官。

    這是一個很微妙的角色,各個軍團中軍團長與副將之下的級別軍官裏麵就有軍法官。但是軍法官並不執掌軍事,而是處理各種軍紀以及法律問題。這都是由在軍隊裏麵非常有影響力,或者具備很高身份的軍人才能擔任的職務。哥哥從一個普通的小隊長被提拔為軍法官,到底發生了什麽?希拉並不認為是軍團裏麵的人知道父親成為了籌備委員,所以故意要拍父親馬屁。

    正在想,母親出來了,希拉就向母親說了她聽到的關於哥哥的消息。母親也是喜憂參半,軍法官的確是個非常重要的位置,聽說幹得好的話遇缺就可以轉為大隊長。一個軍團十個大隊,大隊長的地位僅在副將之下。要是事情真的能如此發展,西塞留斯的未來完全是一片光明。他才二十二歲,甚至可能三十歲就成為副將甚至是軍團長。四十歲就可能成為將軍。

    可希拉的母親不是沒見識的女人,她至少知道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想成為權力中心的人物就意味著會遇到非常多的危險。這種危險與當一名收入不高的學者遇到的問題相比簡直是暴風與和煦春風的差別。

    希拉也認同母親的看法,她覺得哥哥的升遷未免太奇怪,就決定寫信去問問。對於她自己的事情,希拉卻欲言又止。她是想把這個看成笑話的,有人口頭支持希拉並不奇怪,她幫助過鄰居,推廣過南瓜和土豆的做法,甚至正在組織廉價餐具的生產和推廣。可這些都不是大事,希拉對於朝廷的了解僅僅是通過歐羅巴行省得到的見識,甚至連貴族圈都不怎麽了解朝廷的運作。如果他們真的知道提比略閣下的提議,反應和現在就會大大不同。

    說完這些,希拉就去睡覺了。第二天鬧鍾響起,她掙紮著站起身,帶著一萬個不樂意前去上班。行省辦事處的院子裏廁所比較多,管理也嚴格,空氣中的味道總算是散盡。隻是經過踐踏的草坪沒辦法在大冬天恢複。

    簽到之後希拉呆呆坐在位置上,她昨天覺得自己參選公職是個荒謬的說法。可一晚上過去之後希拉發現自己的想法有些變了,她還不是特別想參選,可這些日子所見到的那幫家夥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希拉不覺得自己比那些人差。正在想,謝鬆叫希拉過去。兩人見麵,謝鬆直接問:“我聽說有君士坦丁堡市民推舉你參選市議員,那些人並不懂議會是什麽。不過我想問問你,你想參選麽?”

    “能選上?”希拉不解的問:“我怎麽好像記得議員必須是男人。”

    “嗯。”謝鬆點點頭,對希拉的反應很是滿意。“你說的沒錯,以前的製度裏麵議員必須是男性。”

    “那還問我幹什麽?”希拉決定把這個麻煩事斷掉,她父親就是議員選舉委員會的委員,若是老爹知道此事定然不會答應。

    “我問你想不想參選。”謝鬆還是之前的問題。

    希拉看著謝鬆,心裏麵盤算起來。以她所知道的議員權力,也許歐羅巴行省希望希拉能夠成為在東羅馬帝國內部一個有價值的人。但是希拉能接受成為辦事處的買辦,但是不希望成為被歐羅巴行省操縱的傀儡。

    “不用擔心,我們不會讓你當傀儡。”謝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