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噩夢之秘 第三章 戰術認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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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吉祥陷入沉睡之際,數千裏之外的京城,某座壯觀的西教修道院內,一個穿著黑袍的金發中年人正獨自在靜室中專心享用一塊牛排,突然停下刀叉,回首遙望北方,自言自語道“這是急紅眼了啊……這麽早就蘇醒,太不淡定了……”
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嘀咕道“隻是這張英俊的臉有點可惜了……唉,總歸師徒一場,不能不去搭把手,就當順帶收點好處費……”突然想起了什麽,痛心疾首“我的牛排!錯過了最佳食用時間,這是犯罪!”
吉祥夢到了自已成為了陸儉,正禦風而行。
但感覺並不清爽,上下左右都是化不開濃霧,霧中還隱約傳來無數人聲淒慘無助的哭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霧氣似乎都被刺激得翻滾起來,顯得十分不耐煩。
那霧氣濕冷粘澀,十分濃稠,就算功聚雙眼,看出的距離也不過裏許。
向著哭聲飛行數裏,哭聲漸漸連成一片聲嘶力竭的嚎哭,視野的盡頭也出現一座大城的城牆。
從高大的城門來看,城很大,但城牆內黑煙滾滾而起,轉眼又融入大霧之中,充滿了絕望的味道。
而從城門延伸到腳下的大官道上,則是人間地獄!
隻見秋風中,數不清衣衫單薄的人沿著官道迤邐行來,他們個個蓬頭垢麵,一臉病容,三兩成群,拖兒拄杖,勉強靠著互相扶持的力量,像木偶一樣艱難地挪動著腳步。
“撲通!”走著走著,就有人突然倒地沒了聲息,頓時就會爆發出一陣呼天搶地的嚎哭,此處嚎哭未止,便又有新的嚎哭自更遠處傳來,與上空成群烏鴉的鳴叫連成一片……路邊衰草中,白骨支離,每有新的屍體棄置其上,便會驚出無數蛇鼠竄行其間,又會惹無數烏鴉落下,與圍過來的野狗攪成一團,曵屍爭搶而食……
天色漸漸昏暗下去。
突然,極遠的濃霧深處,接連不斷傳來這個季節絕不該有的雷霆炸裂之聲,如戰鼓摧逼,瞬間便連成密集的雷暴,整個天地都開始顫抖。而濃霧卻像得了鳴金收兵號令的軍隊,肉眼可見地向北方收縮,一會功夫,便如一條條白色的大蛇,縮回遠處灰蒙蒙連綿的山嶺之中,卻又被山嶺上方墨一樣雲層釋放出狂舞的電蛇,如雨般不停鑽入撕扯,炸得潰不成軍。
濃霧去,殘陽現,陽光如流血般從背後照了過來,染得寒煙衰草鋪成一片血海。
凝聚耳目之力向山嶺望雲,不斷有一道道人影飛上空中,更有朗朗人聲穿過雷霆之聲傳音“蠻子旗幡盡毀……已向北逃竄……全體保持距離綴上,不得浪戰……”
很快,隨著空中擾攘漸遠,太陽也落下山去,沿著官道開始亮起瑩瑩鬼火,間雜野獸不是亮起的冷森森的眼瞳,連成一條幽幽的慘碧長龍,一直蜿蜒到了天際……
畫麵漸漸變成北地群山的萬裏冰封,自己竟然看到了熟悉的山神石!
一位獵民正卓然立在那巨石前,隻見他頭戴鹿角神帽,身穿綴滿五彩布條和銅鈴的皮袍,看不清麵目——吉祥在電視上見過,這是北地少數民族薩滿的裝扮。
風雪過處,吹得那薩滿彩條飛舞,身上銅鈴嘩嘩作響。
夢裏的陸儉,熱淚盈眶。
下一刻,一片灰潮驟然浮起,中間似有無數怨魂厲煞糾纏,瞬間就把自己吞沒,一種萬蟻噬身的難言痛楚,立刻從靈魂深處泛了出來……
吉祥猛地睜開了眼,發現天光已經大亮,而自已除了夢,什麽記憶也沒有多出來,所以沒有重生和穿越,自已不是什麽陸儉,還是陳吉祥。
四下一打量,不禁臉上一囧自己所在並不窄小,是一處寬廠的溪溝底部雪殼子內,看周圍自己爬行的痕跡,貎似都不出五米方圓,豬打個滾都不隻壓這麽點地方,虧自已昨晚爬得還挺來勁!
吉祥暗罵一句倒楣,身子一動,才留意到手中還掐著那根棍子。待要遠遠丟開,發現棍子賣相居然不錯長不過一米,貌似是一根老人的拐杖。不過上麵覆了一層泥垢,在雪裏擦拭幹淨,便露出漆黑的杖體,看樣子應該是由一根粗大灌木製成,根部粗呈龍頭形,被雕成便於握持的杖首,杖首交叉點上還有一個小孔,似是穿繩所用。杖身惡魔角逐漸收細,使重心集中在杖首附近,使沉實的手杖拄起來輕便又順手。
合著搞了這麽大陣仗,通關獎品卻是一支七、八十年後才用得到的拐棍,這搞事的鬼怪倒底有多無聊,開這麽一個一點都不可樂的玩笑?
不過木杖的質地硬得很,指甲劃不出一點痕跡,吉祥倒舍不得扔掉,掄得嗚嗚生風,尋路回村。
看此時的天光,上學肯定是遲到了,吉祥索性回家換身衣服,又吃了口飯,拐杖則順手戳在灶膛前做燒火棍,這才掐著時間奔到學校後麵的圍牆外。
這裏挨著一片稻田,一年也沒幾個人經過,圍牆內有一堆木頭,恰好又是班級後麵,隻要在圍牆外搭塊東西墊下腳,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翻進去,趁著課間坐回自已的座位。
一切準備停當,吉祥瞄了瞄牆頭,就要發力竄上去,忽覺覺眉心沉沉的有些發滯,便順手揉了揉——
不想這一揉,吉祥如中雷殛,完全呆住。
一團清光隨著吉祥的揉按在腦海裏漲開,然後化成了一本線裝古書——一本能清晰顯現在腦海中的書!
古書封麵上書三個大字指極訣。下麵還有數行小字
“陰陽交融胎光燃,而生命魂;血脈滋生幽精起,而生欲魂;及十月胎成,呱呱墜地,爽靈動,而生智魂。大道衍,天圖現,空寂寥廓,而生道魂,此四魂一體,神魂是也。
“神魂寄於人之血脈,率屍狗、伏矢、吞賊、除穢、雀陰、非毒、臭肺七魄,而禦五情憂愁生肺,金行觀白;怒怨生肝,木行觀青;驚懼生腎,水行觀黑;喜悲生心,火行觀赤;愛厭生脾,土行觀黃。
“五情生五念,行於十二正經,盛於奇經八脈,一於魂脈,念成可動天地日月。
“初修神念,次修金丹,嬰孩靈動,合道身可指極也。”
這是什麽?難道就是那傳說中的修行秘籍?
這神奇的玩意讓吉祥先是一喜,又不禁冒出一個疑問修行秘籍,不是應該在神仙飛升的山神石嗎?怎麽從富氏墓地冒了出來?難道飛升的是富氏先祖?沒聽他家有人這麽吹過啊……
以吉祥的大心髒,對鬼打牆和噩夢或可不屑一顧,因為再怎麽恐怖,畢竟也沒把他怎麽樣。可這腦海中突然出現的古書則不然,能在腦海裏翻看,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所以幾乎在看到古書的一刹那,吉祥就已經認定這必是一本神人傳承秘籍,至於是不是傳說中的仙人傳承,卻不好說。
不管怎麽說,也算盼望已久的東西突然得手,吉祥十分開心。但時間不允許他去仔細研讀,再不翻牆過去就上課了。
正當他喜滋滋從牆頭靈巧地跳到地上時,驀地覺得背後有數道目光一齊看來,嚇得吉祥心髒一抽,以為是巡察老師領學生抓逃課,幾乎轉身就想再翻出去。
轉身一看,卻是張喜慶等幾個初三生正躲在這裏抽煙。兩方都嚇一跳,大眼對小眼,麵麵相覷。
張喜慶昨天頭腦一熱,把吉祥趕山裏去了,早上不見吉祥來上課,也後怕會出人命,正和幾個同謀躲在這裏商量對策,乍見吉祥沒事人一樣,想起昨天吃的癟,心裏的火也起來了。隻是在學校把動靜鬧大,會讓他的校長舅舅太難看,所以強壓著。
但是按他對吉祥的了解,這小子吃了虧,很可能會挑事。
哪想吉祥新得秘籍,一愣之間,心念電轉,突然抖了個“機靈”。
說實在話,吉祥雖然在拳館訓練綜合格鬥小一年時間,身手十分靈活&nbp;,但是客觀的力量對比在那裏,與張喜慶等發育得人高馬大的初三生正麵剛,吉祥並不占優勢,別說難以取得碾壓性勝利,甚至很大可能會吃虧。所以雙方打架的結果就是一筆糊塗賬,誰也打不服誰。
吉祥對這種架有個文縐縐的評價非止戰之戰,廢戰也!打和沒打一樣,除了浪費時間,隻解皮癢。
但若放在以前,沒結果也得打,慫了隻能永遠受欺負。
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自己新得修行秘法,一旦修成,打這幫凡夫俗子還不是跟玩一樣?所以此時忍一忍方為上策。
這叫戰術認慫,最聰明的應對方法!
這些內心戲說來複雜,實際上就是回頭一眨眼的事,吉祥瞥了張喜慶等人一眼,就急急地跑開了。搞得張喜慶也愣了,“這小子,是被咱……打怕了?”
可是還不到一天,吉祥就為自已的小機靈叫苦不迭,什麽戰術認慫,怕不要成真慫!
吉祥乍得眉間書,在圍牆外隻來得及匆匆瀏覽一眼,根本沒有來得及翻閱後麵的內容,就急吼吼地翻牆撞見了張喜慶,然後鬼使神差地作出了戰術認慫決定。
這不是問題。
問題是吉祥當天晚上回家,吃過飯坐在自家炕頭上,準備開始正式研究《指極訣》時,才發現一件異常尷尬的事——這本眉間書,除了能看見封麵上的字,居然,特麽地翻不開!
然而又不是絕對翻不開,總有那麽一些玄妙時刻,吉祥都能感覺到那書頁有些顫顫巍巍的,將開未開,然而一去細心體會時,那古書便又恢複成死一般的沉寂。而且仿佛就是在逗吉祥玩,讓吉祥鬱悶得要吐血,當他準備放棄時,那書頁保準又開始顫動……
這把吉祥搞得不上不下的,放棄吧,一閉眼那書頁就開始嘚瑟,較勁吧,它又幹嘚瑟不落實,第二頁的內容一直雲遮霧繞,不得窺見廬山真麵。
有一次把吉祥氣得實在受不了,咬牙一捶炕沿,任那書頁搔首弄姿,就是強忍不理。可是等第二天看見張喜慶那頭搖尾巴晃的德性,又實在不甘心,隻得回頭接著努力。
就這麽一折騰,一個月過去了。
一想到這,吉祥氣得都快把自己頭發揪禿了。
對了,還有那怪夢。
雖然自已還是陳吉祥,沒有什麽前世記憶覺醒,當然也沒發生什麽重生轉世的狗屁倒灶事,但那夢卻似記憶一樣保留了。更不可思議的是,每個人都知道,做過的夢很難回憶起情節,就算能記起,夢裏的一切也都是模糊的,但那怪夢回憶起來卻清晰無比,如同存在手機上的視頻一樣,隨時可以在腦海中一幀一幀翻閱,巨細無遺。
簡直就是第二本眉間書。
所以吉祥嚴重懷疑,怪夢和《指極訣》之間,必有什麽關聯,或許打開《指極訣》的秘密,就隱藏在怪夢之中也說不定。
但是在夢裏尋找蛛絲馬跡,是個費時費力的工作,得一個細節一個細節摳……結果摳來摳去,那古書越發的道貎岸然,最後竟至紋絲不動了。
吉祥這個鬱悶。修行還沒開始,入門先摔了個狗吃屎。修行卡住了不說,問題是生活也卡住了,戰術認慫眼瞅著就成了真慫。
因為張喜慶一夥明顯嘚瑟起來了。吉祥不合常理的“認慫”,讓張喜慶威望大漲,居然拉起了自已的隊伍,出入前呼後擁,走路一步三晃腚。並且似乎覺得不在吉祥麵前嘚瑟嘚瑟沒成就感,又跑到吉祥所在的初一四班發展了個小弟,經常中午休息時鑽過來,在吉祥眼皮子底下抽煙聊天,把教室弄的烏煙瘴氣。
這等於已經把一隻腳蹬在吉祥鼻子上,拉開架式就要上臉,誰也攔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