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恪自然是不會進去的，人家在這裏就是在做私密活。

    萬一是在刷馬桶，他進去絕對比圍觀洗衣更尷尬。

    很快梅書就領著五個侍女出來，在他麵前站成一排。

    秋冬二女出身好，不會早早出嫁，家裏出事又是幾年前，因此都在二十上下，在這年代是百分百的老姑娘。

    她們也更大膽一些，會偷偷抬眼打量他。

    春夏二女出身普通，年齡看著在十五六歲左右，隻是低頭站著，很老實的模樣。

    最後是那個唯一與薩蘭珠親近的小萍兒，看著黑黑瘦瘦，幹幹巴巴，十歲都不到的樣子。

    她的態度介於春夏秋冬之間，既想老實，卻又忍不住想偷看。

    顧恪第一個關注得便是她。

    這裏不是現代，一個人的外貌打扮舉止幾乎就代表了他出身的階層，而且很可能祖祖輩輩都是如此。

    小萍兒這樣，八成出身貧苦。

    而在古代的貧苦人家八成是農民、山民、漁民這類人。

    “小萍兒，你家裏是做什麽的？”他開口問到。

    小萍兒沒吭聲，隻是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我，我我家是，是打漁的。”

    顧恪露出驚愕的表情，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打漁還是種地並沒有高下之分，可玉龍山穀這裏沒魚，那這小萍兒還能幹嘛？

    他不死心地追問“會種地嗎？”

    小萍兒默默搖頭。

    顧恪“你隻會打漁？”

    小萍兒繼續搖頭。

    顧恪“你還會做什麽活？都說給我聽聽。”

    小萍兒看了梅書一眼，見她點頭，才有點結結巴巴地到“我會趕海，可以抓到小魚、螃蟹、海螺、蛤蜊、海星、八爪魚。我還會洗衣服、做飯、打掃、補網、煮鹽、撈海帶。還有，還有……”

    說到這裏，她還想再說出點自己會的東西，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了。

    顧恪聽了，倒沒那麽失望。

    至少這小萍兒也很勤快，漁民家的事都會做。

    雖然打漁方麵的本事無用武之地，但會做飯洗衣打掃補網，那生活中大多數雜務都沒問題。

    至少小萍兒不會吃白飯，隻不過沒有他想要的那些“專業技能”。

    “嗯，你很勤快。”顧恪點頭安慰了句，看向春夏二女“你們呢，會做什麽活？”

    春夏二女說起，結果倒與小萍兒差不多。

    她們家並非農民，而是城市裏的小市民，家裏父親是雇工，母親在家操持家務。

    她們會的也是做飯洗衣打掃，但還多了縫補和刺繡，但水平一般，沒法跟梅蘭竹菊這種從小培養的專業侍女比。

    另外喂雞也是會的，可這裏鳥都沒一隻，哪兒來的雞給她們喂。

    見顧恪麵露失望之色，感覺他地位很高的春霜忍不住想多表現下自己，絞盡腦汁又想起一件事“我會養蠶，還會繅絲，還有還有，我會紡紗，還學過織布……”

    “你會紡紗織布？”顧恪精神一振。

    “會的，會的。”春霜連忙點頭，旋即又有些猶豫，放低聲音“就是織布才跟我娘學了沒多久，就被賣了，所以織布沒學完。”

    顧恪不以為意擺手“會就好，可以慢慢琢磨，反正大家在這山穀裏也沒什麽事。”

    夏嵐這時也小聲到“這些我也會，我在家也是經常養蠶繅絲，紡紗織布的。”

    顧恪笑了起來“嗯，學的怎麽樣？”

    夏嵐“我家的紗和布每年都能賣不少錢。”

    顧恪懂了。

    能賣錢的紗和布肯定不能太差，否則沒人買，買也是低價，那是賺不到錢的。

    對於普通家庭來說，自然不會讓女兒糟蹋原材料，當媽的怕是拿著藤條抽，都要讓女兒手藝合格。

    春霜是沒學完就被賣了，所以才不完全會織布。

    有春夏兩女，顧恪便覺得不虧。

    秦大小姐和柏素清都是宗門裏的中高層出身，都是用現成布料，甚至衣服都是別人做的，會點針線活就不錯了。

    梅蘭竹菊針線活不錯，做刺繡都沒問題，但依然是用現成布料，紡紗織布從沒碰過。

    小滿？山林裏穿皮子更省錢方便，布料既貴又容易破，材料也不好找。

    因此她村裏會紡紗織布的女人不多，她也沒去學，倒是會硝皮子。

    目前來說，春夏二女是唯二會這個的。

    而顧恪最想要的手藝之一，就是織布。

    如今不用管布的品質如何，隻要能做出來，起碼不用擔心過幾年大家都光著屁股披茅草遮羞。

    人，是社會性生物。

    沒了社會，想自給自足太難了。

    基本的食物有幾樣，哪怕沒肉也不是不能活。

    大多數器具可以用灰茅草、鐵線藤、竹子、石頭來解決，但其他東西卻一個比一個麻煩。

    就說麵食，很多需要發麵，顧恪隻知道要用酵母粉或者老麵團，酵母粉超市裏有，老麵團很早前可以找饅頭店買。

    而這裏沒有人，自然更沒有超市和饅頭店。

    然後發麵後，麵食一般會有酸味，又需要食用堿來中和。

    這個顧恪也知道來源——超市裏買，古代倒是看網文說過，草木灰可以製堿。

    但就和其它東西一樣，在現代社會裏不過就是超市裏走一趟，如今卻全都要自己動手。

    這就是人沒有社會支持，所要麵對的日子。

    沒這些東西，日子倒不是一定過不下去，但肯定過得沒那麽舒服。

    他可以接受第二世種地做活，隻要身體足夠好，做這些事就當鍛煉了。

    但他無法接受自己過野人一樣的日子。

    幸虧他如今的身體不用排泄，不然想想要學小滿用灰茅草擦屁股，那才叫難以忍受。

    所以，這六個……嗯，好吧隻有五個侍女會什麽很重要。

    按照柏素清和秦大小姐所言，吃仙田裏種出來的食物，練武會快上好幾倍。

    即便這些侍女都是最差的天賦，三五年下來也能練到一二轉，隨手就能提著百來斤的東西，還可以健步如飛。

    這體質這力量，幹起活來也不比大牲口差。

    人都有自私自利，偷奸耍滑的天性。

    一味地施舍，養出來的不是米蟲，就是白眼狼。

    所以還是他提供糧食，她們幹活，彼此互通有無，才是長久相處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