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3分鍾，來不及了！”

    顏鵬注意到陳然然肩膀上的倒計時光標。

    來不及捋清頭緒，直接踩著屍體，衝向走廊盡頭的樓梯。

    爬上屋頂的瞬間。

    伴隨著‘哢嚓哢嚓’的響聲。

    一道道光束，從四麵八方射來，正好匯聚在顏鵬和陳然然身上。

    黑夜的襯托下，二人像是電影裏的男女主角。

    與此同時，那個雌雄莫辨的聲音，從麵前傳來。

    “今夜，你們倆是整個拍攝基地，最閃耀的主角。”

    “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那聲音是從正前方的攝影機傳來。

    起初，顏鵬以為，導演鬼就在攝影機後方。

    但是隨著周圍的燈光變暗。

    柔情似水的音樂，逐漸響起。

    ‘深情告白’主題的氣氛，被烘托起來。

    顏鵬這才發現，那個導演鬼，早已經與攝影機融為一體！

    小型便攜式攝影機，占據了導演鬼的半個腦袋。

    左眼已經完全腐爛，不斷向下流淌著綠油油的膿汁‘眼淚’。

    黑漆漆的嘴巴，也往下流淌著不知名的液體。

    胸口心髒位置，是一個巨大的血窟窿，裏麵的膠帶卷，緩緩旋轉著。

    小腹往下的位置，則豎著一個巨大的麥克風，準確來說，是收音裝置。

    “還有2分鍾，嘖嘖嘖。”

    導演鬼的扭曲聲線，回蕩在別墅上空。

    顏鵬幾乎是下意識，將陳然然摟進懷裏。

    回憶著，初次在女廁所‘開門遇到愛’的場景。

    醞釀了一下。

    眼睛變得越發溫柔。

    嗓音也深沉了下去。

    “然……”

    “我從不相信這世間有一見鍾情，直到遇到了你。”

    “你像是一道陽光，照進我幹涸荒蕪的心田。”

    “謝謝你。”

    “你願意成為我的女朋友嗎？”

    陳然然呆呆的看著顏鵬，竟然忘記了恐懼。

    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告白，心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我……”

    “我願意！”

    陳然然閉上眼睛，被緊緊抱住的身體，抖個不停。

    顏鵬緩緩靠近，輕輕一吻。

    唇翼接觸的瞬間，二人的呼吸，同時變得急促起來。

    “哈哈哈！好一個真情告白！”

    “好一個，深情長吻！”

    導演鬼的詭異狂笑，回蕩不止。

    一吻結束，顏鵬避開陳然然柔情似水的眼眸，轉身看向導演鬼。

    “現在，你滿意了？”

    導演鬼的笑聲越發瘋狂。

    沒有回應顏鵬，而是直接對顏鵬和陳然然的拍攝主題，進行打分。

    “吸引眼球率，低！”

    “爆款潛力，低！”

    “收益率，低！”

    “總評分，差評！”

    差評？！

    導演鬼對這出戲的個人評價很高，評分卻很低？

    顏鵬連忙查看陳然然肩膀上的光標。

    倒計時還在繼續，隻剩下10秒鍾……

    9……8……

    不止如此，顏鵬身上的光標，也沒有停止的跡象。

    肯定是哪出了問題！

    顏鵬大腦急速運轉。

    回憶著三樓那些慘死的新人導演，他們全都完成了拍攝任務，但還是難免一死。

    剛才導演鬼提到的，吸睛率、爆款潛力、收益率，似乎都指向某個特定的拍攝類型。

    再加上，視頻長度必須控製在五分鍾之內……

    顏鵬如夢方醒。

    “我懂了！”

    “它要的是，新媒體短視頻！”

    顏鵬猛地轉身，腦袋揚得老高，擺出霸道總裁的範兒。

    “男人的手，是用來打天下的，不是打女人的！”

    “女人，愛我，你怕了嗎？”

    重新計分！

    “吸引眼球率，高！”

    “爆款潛力，高！”

    “收益率，高！”

    “總評分，好評！”

    陳然然的心情，猶如坐過山車。

    前一刻，還感動無比，這一刻，已經惡心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咦！好尬呀！”

    看著停止倒計時的光標，顏鵬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轉身看向導演鬼。

    卻聽一聲長歎。

    導演鬼頹廢坐在凳子上。

    “我為了拍攝電影，花光所有積蓄，賣了房子，鬧得妻離子散。”

    “最後在網上試播的時候，播放率居然隻有……幾千。”

    “那些尬演小視頻，卻動輒幾百萬的播放率……”

    導演鬼神情突然激動起來。

    猛然站起身，衝著顏鵬吼道：“我不甘心！”

    “為什麽精益求精的電影人，死無全屍！”

    “隨意尬演的小視頻，卻能名利雙收？”

    “既然如此。”

    “我要讓所有專心拍電影的人，全都死！”

    “隻留尬演在人間！”

    “那些毫無品味的觀眾，不配看我們拍的電影！”

    對於導演鬼的憤怒，顏鵬能夠理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前段時間，新聞報道，那個自殺的年輕導演？”

    “你拍的那部《戀愛的季節》我看過。”

    “還在豆瓣醬上，給你打出了8分。”

    導演鬼身上的戾氣，瞬間消散。

    不可置信的看著顏鵬。

    “豆瓣醬平均分6.9，大多數都是7分，唯一的8分，居然是你打的？”

    顏鵬也是手抖，其實心裏對這部電影的真實評價，是6分。

    酸臭的青春期愛情劇，早就麻木了。

    要不是看電影，送5塊錢代金券，顏鵬懶得浪費人生寶貴的2個小時。

    導演鬼一個箭步衝到顏鵬麵前，緊緊握住顏鵬的手。

    “你懂我！”

    “我能問問你，另外那2分，為什麽沒給我嗎？”

    顏鵬聳了聳肩：“我不懂電影，你不懂青春。”

    “身為一名高三黨，老子滿腦子都被‘備戰高考’這四個字塞滿了。”

    “哪特麽有時間，情情愛愛？”

    盡管顏鵬的評價很犀利。

    但導演鬼還是很高興，畢竟這種真實的影評，彌足珍貴。

    隨著導演鬼身上的戾氣，徹底消散。

    顏鵬的酆都大帝體質，顯露無疑。

    “林明，28歲，新人導演，因電影投資失敗，抱著攝像機跳樓自殺。”

    “舍棄妻兒老小。”

    “自殺，乃大罪業。”

    “不孝，不忠，不養。”

    “但念你生前受到巨大刺激，故從輕發落。”

    “道德分，負59萬。”

    “判你勞改徒刑，5年。”

    林明想起了鏡頭下美麗的妻子，第一次為兒子拍攝滿月錄像的喜悅。

    噗通。

    林明跪了下去，訥訥無神：“我已經拍攝了最美的鏡頭，卻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