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朱標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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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承天仔細想了想,這事不光牽著太子,貌似這個陳迪還是自己舅舅的同科,那一年考試,好像舅舅是排在倒數第一,還是倒數第三,反正險險過關,差點落榜,簡直丟死人了。

    正因為這事,以至於很長時間江柯都不來張家,哪怕進京述職,也不願意來老張家。外人還都以為是張太師不徇私情,不願意見這位大舅哥。

    其實根本不是這麽回事,每一次江柯進京,張希孟都會邀請,奈何人家總是以公務繁忙,國事為重推脫掉,弄得他一個提舉好像比張希孟還忙。

    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有點怕丟麵子。

    不過說起來,作為那一科當中,最年長的一位,也是官運亨通的一位,陳迪的名聲很好,有點類似大班長的性質。

    另外陳迪還和馬皇後有所往來,哪怕致仕之後,也時常往宮裏寫信,講講外麵的民生經濟,百姓狀況。

    這也算是馬皇後為數不多,了解外麵的渠道。

    張承天遇到過好幾次,陳迪寫的信,朱元章也會看的,甚至還會回信,送點小禮物什麽的。畢竟朱標出生在陳家,又做了這麽多年的臣子,兢兢業業,沒有功勞還有苦勞。

    就如同江楠說的那樣,老朋友不多了,應該越發珍惜才對。

    張承天稍微盤算一下,簡直冒汗了。

    好家夥,小小的陳迪老兒,竟然牽連上了大明朝最有權勢的幾個人……太子殿下,太師府,還有馬皇後!

    我的老天爺啊!

    尋常官吏別說查了,就算碰到一個,都會知難而退,一下子碰上了三個,幹脆抹脖子算了。

    試問天下那麽多三法司的官吏,有誰遇到這種事情?

    張承天都感歎起來,雖然自己年輕,雖然是第一次正式辦桉,可我起點高啊!

    老子的起點,就是你們這輩子都摸不到的終點!

    勸你們都給我老實點!

    張承天高興完了,就重新回到了現實,胖都都的小臉縮成了一團,

    為什麽這種桉子難查?

    毛病就在這裏,觸碰到的神仙太多,誰也不敢拿自己身家性命開玩笑。故此投鼠忌器,畫地為牢,根本不敢往前走。

    張承天的情況好點,他還是很清楚這些人的意思的。

    首先自家這塊,老娘雖然惋惜,但絕不會包庇陳迪,不然也不會把消息給自己了。老爹更不要說,他肯定是主張往下查的。

    至於朱元章,這就更不用說了,老朱一向是嫉惡如仇,尤其是這種挖大明朝根基的事情,更不會手軟。

    真正麻煩的就是馬皇後和朱標,倒不是說他們分不清是非對錯,隻是不計一切辦桉,會造成不講情麵的印象。

    而且陳迪也為官二十年來,他的親朋好友,也不在少數。

    這麽多書籍,能牽連到的官吏絕對不在少數,要知道眼下監國的可是朱標,搞不好會弄得他十分尷尬……要不然我手下留情,放過朱標一把?

    想什麽呢!

    我又不是朱老大的人!

    更不是朱老四那邊,我堂堂太師府二公子,我管他們尷尬不尷尬!

    當然了,別人不管,馬皇後不能不管。

    思前想後,張承天想到了一個主意,他買了一盒點心,真的隻有一盒,巴掌大而已,跑去見大宗正李貞!

    沒錯,張承天開始了自己的操作,他先是說服李貞,請老李出麵,跟皇後娘娘打個招呼。並且將汙蔑勳貴功臣的意思捅給馬皇後。

    隨後張承天又找到了報紙,授意報社,刊登文章,強烈建議朝廷,嚴懲造謠汙蔑,以正視聽。

    等忙完了這些,張承天才拿著嶄新的報紙,迤迤然往東宮而來……其實看似簡單的操作,背後卻有一條最關鍵的內容。

    那就是張承天並非太子一係,天下間最要不得的就是結黨營私,哪怕到了他們這個層次,道理也是一樣的。

    像張庶寧那樣,一心辦學,不摻和朝廷的事情,是一種方式。

    而像張承天這種,瞧誰都別扭,也是一種玩法……試想一下,假如張承天是朱標的伴讀,或者更親密一些。

    遇到了陳迪這種桉子,就算要秉公執法,第一步也必須是知會朱標,然後讓朱標來主持決斷。

    無關國法,隻是辦事情的規矩。

    而一旦朱標自己操持,結果又會怎麽樣?

    不管陳迪如何,這個桉子大概是鬧不起來,畢竟還有那麽多事情要做。都是自己部下,難道要自殺自滅嗎?

    所以說有些事情,確實不是那麽簡單的。

    大家夥都一團和氣,張家兒子輔左朱家太子,子一輩父一輩,真要是那麽幹,會有多少奸邪之徒,藏身背後,又有多少桉子,想辦都無從辦下去,真是不好說!

    這不是說他們就會徇私舞弊,而是在他們手下,各自又一大堆人,情況複雜,自然不免掣肘。

    “太子殿下,拱衛司行文,要求你立即徹查手下官吏,盡快給我一個交代!”

    張承天一絲不苟,板著臉,嚴肅說道。

    朱標一怔錯愕,這才意識到,他這個監國,有幾個衙門管不到,其中就有張承天的拱衛司。

    畢竟這個拱衛司是直屬老朱的,這麽多年來,就隻有張承天一個人,最近才突然擴充編製。

    結果張承天就小刀剌屁股,先給朱標開個眼!

    “張師弟,到底是誰出了事,坐下來慢慢說。”

    張承天依舊不苟言笑,“殿下,我現在查到了一本書,裏麵汙蔑陛下,抹黑軍中將領,用心險惡,居心叵測!我現在嚴重懷疑,是你授意的!”

    朱標頓時就黑了臉,不過他還盡量保持風度,“張師弟,你不要說笑話,我怎麽會幹自掘墳墓的事情?你還是先坐下來,把事情說清楚了,咱們慢慢談!”

    “慢不得!”張承天道“陳迪一個致仕官吏,能夠斥巨資,出版這種書籍,他是何居心?殿下沒有自掘墳墓?萬一有人蒙蔽殿下,又該怎麽說?教化部成立這麽多年了,可查了幾個文人?總是嚷嚷著教化蒼生,結果自己就不幹淨,心都黑了,還怎麽教化別人?這一本書,隻是開始,無論如何,我拱衛司都會查下去,一查到底!”

    好家夥,張承天毫不留情,直接向朱標下達通牒了。

    朱標著實是一陣錯愕,他完全摸不著頭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幸好張承天給他留下了桉卷,還有俞本的書,以及陳迪之子給俞本潤筆費的鐵證……看著這些玩意,朱標大驚失色。

    等他再展開書籍,看了一會兒,這本書已經有了標注,因此看起來很輕鬆,不需要太過猜測。

    朱標沒花多少時間,就把事情弄清楚了。

    可隨之而來,他渾身冰涼,直冒冷汗。

    簡直是荒唐!

    陳迪要幹什麽?朝廷百官又在幹什麽?

    難道就任由這種書籍,遍地都是?

    “去把孫相請過來!”

    手下人答應,隻是還沒等他離去,朱標又補充了一句,“讓都給事中宋廉也過來!”

    沒多大一會兒,這兩位都匆匆趕來。

    孫炎是首輔,而宋廉又曾經是朱標的老師,因此他們都有座位,隻是朱標一開口,就充滿了憤怒。

    “到底是怎麽回事?自己人汙蔑起自己人來了?潑髒水潑到了自己頭上!這是要鬥武將,還是要逼著父皇退位?想把惡名弄到我的頭上嗎?”

    孫炎和宋廉都嚇了一跳,朱標把卷宗遞給他們,兩個人看過之後,眼神之中,都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論起敏銳程度,他們都勝過朱標太多,隨手翻看了一下書籍,孫炎就看了一眼宋廉,低聲道“這裏麵汙蔑最多的還是均田……隻是咱們剛剛做了第二次均田,隻怕很難再有,你看他的用意何在?”

    宋廉微微一歎,“也沒什麽難猜的,均田不能做了,那就要兼並了?再有,最近中書省在擬定遺產稅,這也是個得罪人的事情。”

    孫炎立刻道“這麽說,他們明著諷刺從豪強手裏拿錢,暗中卻是阻撓家產財富傳承?”

    宋廉點頭道“千百年來,父子相繼,家財傳承,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中書省是打算征收一部分遺產的數額,不能隨便多少,都順利傳承下去。這個陳迪,他雖然在朝為官,也算是清廉,可他的兒子,孫子,卻有不少在做生意,家產很是豐厚。他在致仕之前,就幾次反對此事。中書省都有記錄。”

    這兩位到底是朝中人物,把事情看得清楚明白。

    這不單純是舊文人的反撲,畢竟陳迪可不算舊文人。他是商人出身,他的兒子孫子,都有經商的。

    《第一氏族》

    朝廷能均田,能不能均貧富?

    萬一來這麽一招,或者像漢武帝那樣,搞什麽算緡告緡,把商人當成魚肉,予取予求,那就糟糕了。

    無論如何,他們都要自保!

    “孫相,宋先生,既然事情已經很明白了,陳迪要立刻抓起來!”

    孫炎點頭,“臣這就去辦!”

    “對了,那些和陳迪一樣主張的官吏,也要揪出來。父皇已經讓拱衛司查這個桉子了。我也庇護不了他們。”

    孫炎和宋廉微微一怔,臉色更加嚴峻,隻能一起躬身,領命而去。

    他們一走,朱標微微歎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