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天底下獨一無二的蘇雲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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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相比於那肆虐的夜風以及寒冷的春雨,此時簫逸的內心要更加煎熬。
    他對蘇允卿有愧於心,可如今走到了這輛在大雨中搖搖欲墜的跑車前,簫逸心裏免不了又對車內的那個女人生出了一絲愧疚之情。
    聲色動情之時,他無情的抽身離去,將她一個人拋棄在這黑暗的山穀裏,冰冷的鋼鐵機器裏。
    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何等的殘忍?
    簫逸不知道,蘇雲卿這半個小時內的心理活動是怎樣的。
    她有錯嗎?
    簫逸不知道。
    愛情是很自私的,自私到為了它可以放棄任何東西。
    蘇雲卿有沒有錯他不知道,但是簫逸知道自己錯了。
    如果他沒有錯,就不會一次次的和蘇雲卿品嚐禁果,若他真的不願意,蘇雲卿還能把他綁了不成?
    於心而論,說到底還是他自己貪心罷了。
    他本來就是個俗人,一個爛到底的庸俗之人,蘇雲卿這樣一個女人投懷送抱,相信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的了。
    包括簫逸。
    可歡愉之後帶來的除了是自責外,似乎並沒有其他任何意義。
    因為簫逸清楚,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依舊不可能無動於衷。
    他呆滯的站在車窗前,久久沒有推門進去,任由那猛烈的雨水從頭頂一直澆築到腳,整個人已然成了落湯雞。
    “轟隆。”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在天際炸響,帶著閃電將黑夜照亮成白晝。
    借著這幾秒鍾的光亮,簫逸看見了車窗上自己倒影出來的麵孔。
    棱角分明,雨水順著麵頰簌簌而下。
    哪怕狼狽至極卻依然看得出模樣帥氣十足。
    可是這一刻簫逸卻覺得這個人很陌生。
    陌生到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你還要在外麵站多久?”
    蘇雲卿的聲音在車內響起,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來絲毫的情緒波動。
    聞言,簫逸無奈一笑,這才推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內開了暖氣,徐徐的熱風從簫逸的鼻翼飄過,冷熱交加之下,簫逸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噴嚏。
    皺著眉頭,蘇雲卿強硬的把簫逸的腦袋挪到自己的大腿上,取過褪下的風衣輕柔的擦拭著他頭發上的雨水。
    “不要命了麽?”
    “就算是自責,也不應該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
    “若是生病了,擔心的還是別人。”
    聽了這話,簫逸心裏更加不是滋味,隻覺得心裏麵發堵,堵的他渾身都沒了力氣。
    蘇雲卿的小手很暖和,動作輕柔,從頭發到麵頰,直到將簫逸臉上的雨水徹底拭淨,蘇雲卿這才捧起他的臉龐輕聲道。
    語氣竟是那麽罕見的溫柔。
    “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心甘情願。”
    “你沒必要自責,也沒必要糾結。”
    “我已經看到了生活中另一種色彩,它讓人癡迷,讓人瘋狂,讓我覺得乏味無聊的生活中竟然還有這樣一種癲狂的快樂,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不會破壞你和妹妹的感情,也從來沒有想過。”
    “因此,你沒必要苦惱這件事。”
    是啊。
    蘇雲卿這句話已經將話說的很明白了。
    以她的性格也不屑於和別的女人搶男人,就算是搶這世上又有幾個女人能做她的對手?
    更別說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孿生妹妹。
    聽了這話,簫逸沒有回應,他枕著柔軟的大腿,看著窗外紛亂的雨簾,突然感覺很迷茫。
    他喜歡蘇雲卿嗎?
    應該是有的,但絕對沒有到愛的程度。
    更多還是因為見色起意,這一點簫逸從來不曾否認。
    可如今羈絆已經種下,該如何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簫逸卻沒了章法。
    低頭看著簫逸那沒有焦距的瞳孔,蘇雲卿淺淺一笑,隨後點火啟動,紅色跑車在轟鳴聲中緩緩對著山穀外駛去。
    ………
    回程之際兩人都沒有怎麽說話。
    蘇雲卿認真開車,簫逸則是安靜枕在她大腿上。
    約莫半個小時左右,車子駛進了蘇州。
    來到虎丘所在小區,蘇雲卿將車子停在簫逸的家門口。
    她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輕聲道。
    “簫逸,到家了。”
    是啊,到家了,可卻不是她家。
    這一路上她不止一次的想直接把車子開回自己的公寓,可到了最後還是沒有這樣做。
    嗯了一聲,簫逸軟綿綿的直起身子,他看著近在咫尺,伸手可觸的這張俏臉,在內心中醞釀好的措辭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遲疑了好一會才看似隨意道。
    “雲卿,昨晚的電影沒有看成,明天還要去看麽?”
    聽了這話,蘇雲卿忽然就笑了起來,笑容很美,美的像雨夜裏幽然綻放的曼陀羅花,妖豔而又嫵媚絕倫,可笑著笑著,清眸中又克製不住的氤氳起層層的水霧。
    她強忍住落淚的衝動,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看姐姐心情。”
    說完,便不由分說的將簫逸推出了車外,似乎並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窘迫的一幕。
    她可是蘇雲卿。
    天底下獨一無二的蘇雲卿。
    端莊,高貴,豔麗,又豈會將自己的脆弱輕易示人?
    哪怕這個人是簫逸,也不可以。
    ………
    ………
    客廳裏很安靜,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在空氣中彌漫。
    仿佛在一瞬間從地獄回到了天堂一般。
    艱難的挪動著腳步,簫逸頭重腳輕的一頭栽在了沙發上,許久都沒有動彈。
    聽見開門的聲音,本就無心睡眠的薑清漪被驚醒,她披著外套走出臥室,隨即便看見了那個沙發上一動不動的人影。
    略微怔神之後,薑清漪也沒有打擾他,而是悄聲的走進了廚房。
    兩勺紅糖,幾粒枸杞,半塊生薑。
    十分鍾內,一碗熱氣騰騰的薑茶便已經被薑清漪做了出來。
    她端著湯碗小心翼翼的走到簫逸的身邊,將湯碗放在茶幾上,隨後坐在他的頭頂,動作輕柔的將他摟在懷裏,輕聲道。
    “怎麽弄成這副模樣了?”
    “下這麽大的雨,怎麽也不知道躲著一點?”
    聽著這熟悉而又安寧的聲音,簫逸苦澀的笑了笑,這笑容落在薑清漪眼裏不由讓她心裏一緊。
    她知道簫逸必然是遇到什麽事了。
    不然以往那個不羈放蕩的小學弟又怎會露出這般模樣?
    她也沒有出聲詢問,隻是看著簫逸那幹裂的嘴唇,輕輕歎了一聲,隨後端起湯碗放在嘴邊吹了吹,這才舉著湯勺遞到他的嘴邊。
    “喝點薑茶,去去寒。”
    “不然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屋外的雨勢依舊不絕,反而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狂風暴雨拍打著窗戶沙沙作響。
    客廳裏薑清漪沒有說話,隻是抱著簫逸坐在沙發上,將他的腦袋埋在自己的胸口,輕輕的用小手拍打著他的後背。
    ………
    這一夜簫逸生了一場大病。
    高燒的厲害。
    雖然身體已經沒有了力氣,可是簫逸的腦子卻很靈活。
    他很無奈,明明自己已經經過了係統的多番體質加成,竟然也會生病。
    雖然他在大雨中淋了很久,可是簫逸他也知道,他這場病並不是因為他的體質太弱,而是他的心病。
    經過今晚的這一夜,簫逸突然發覺自己好像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身邊的女人了。
    允卿的善良,雲卿的癡狂……
    清漪的溫柔,婊婊的灑脫……
    他突然恨自己為什麽不是生活在古代,這樣自己就不用再受這些世俗的拘禮了。
    他有著太多的話想要找個人傾訴,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向誰訴說。
    無窮無盡的話語積壓在他的心頭,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原本婊婊是個可以很好的傾述對象。
    可是如今………
    婊婊已然成了局中之人。
    薑清漪,蘇允卿,蘇雲卿,趙雅欣,一團團,一縷縷,一樁樁,如同亂麻,如同纏絲,把他束縛在一張大網之中,讓他窒息,讓他溺亡。
    這一夜同樣辛苦了薑清漪。
    小學弟臥病在床,高燒不退,她忙前忙後著一遍遍用溫水擦拭他的身體。
    直到黎明漸蘇之際,簫逸才在沉沉的困倦之中緩緩睡去。
    看著睡夢之中的小學弟依舊緊緊凝結起的眉頭,薑清漪很心疼。
    她知道簫逸有很多心事,也知道他因為疼愛自己從來不願意讓自己知道,在自己麵前永遠是那副沒有煩惱沒有憂愁的孩子模樣。
    ………
    窗外已經破曉,院子裏搖碎了一地的落花。
    一場大雨似乎將天地徹底的洗刷了一遍。
    嬌嫩的鮮花被風雨摧殘,碾落成泥。
    白霧繚繞在山巒之間。
    人間煥然一新。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