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染染的話說出來。

    屋裏一片死寂。

    蕭天宇僵屍般躺沙發裏，麵紅耳赤，恐懼喘息，好半天……

    “你，你胡說八道什麽？淩染染，你這個死崽子，你滿嘴噴糞，誰，誰殺蕭顏了，她明明是出車禍死的，你，你別亂說啊！”

    他豁然跳起來，凶神惡煞的喊。

    那模樣，仿佛隨時會暴起打人般。

    但是，淩染染完全不怕他。

    做了兩輩子父女，她太清楚蕭天宇就是個外強中幹的料子，仰起脖子，稚嫩小臉一派冰冷惡毒。

    她嗤聲道：“你否認有什麽用？”

    “事實就是事實。”

    “你和蕭颯然做的那些破事，可沒有你們想象中的完美無缺，你以為誰不知道呢？”

    前世，她靠依靠這秘密，從他們父子手裏榨出上千萬，今生，她照樣可以憑借此事，重新獲得一切。

    “你別想堵我的嘴，我不是蕭顏那樣的蠢貨，明明懷疑你們了，卻不提防什麽，我敢跟你挑明，自然是有證據，有準備。”

    淩染染冷笑，昂著小臉兒，大眼睛直勾勾盯著蕭天宇，“你也別想殺我，聞人譽現下……他雖然不管我，但終歸，我是他恩人的女兒。”

    “我沒事，他不會插手，可是，我一旦死於非命，爸爸，我敢跟你保證，他一定會調查，會替我報仇的。”

    “至於你害蕭顏的罪證，我也放到妥當的地方，所以，除了聽我的。”

    “你沒有選擇！”

    她一字一頓，腳步逼迫上前。

    稚嫩小臉彌漫惡毒、凶狠，完全不像正常孩子……

    蕭天宇嚇的汗毛倒豎，滿背都是冷汗。

    他驚悚看著淩染染，“妖怪，你，你是誰？”

    “你是什麽東西？”

    “你，你……”

    你才6歲，你為什麽會這樣？

    他顫聲，終於感受到蕭嬈當時的恐懼。

    “你管是我什麽？我就是你女兒，驗DNA都是！現在，你聽我的，否則，我就送你下地獄！”淩染染咆哮。

    猙獰恐怖。

    “聽，聽你的？你要幹什麽？”

    蕭天宇抱著酒瓶，瑟瑟發抖。

    “我要殺掉蕭嬈，親手殺了她，她把我害到這個地步，憑什麽能過的好？”

    “殺掉她，她的財產，她的一切都是你的，是二哥的，而你們……都是我的！”

    淩染染眸子猩紅，偏執叫嚷。

    “殺人？不，不行，我殺不了！”蕭天宇猛地搖頭，惶惶說道：“我能殺蕭顏，是因為她沒對我設防，如今，蕭嬈恨我，我根本靠不到她身邊……”

    “我殺她，會被發現的。”

    “我會坐牢。”

    他顫聲拒絕。

    淩染染鄙夷冷睨他，嗤聲嘲笑，“誰讓你殺她了？”

    “憑你也配？”

    “嗬嗬！”

    “我說的是我，我來動手，我來殺人，我要親自把蕭嬈送進地獄！”

    “你？”

    蕭天宇驚聲，“這怎麽可能？”

    他連連搖頭，不敢置信。

    “為什麽不可能？嗬嗬，隻要運作得當，沒有人會防備一個6歲的小孩兒，而……我6歲，我未成年，爸爸，我殺人……”

    “是不犯法的。”

    “我完全可以殺掉蕭嬈，然後，全身而退。”

    “到時候，到時候，哈哈哈哈哈……”淩染染眯眼，笑的猖狂又瘋癲。

    蕭天宇嚇的兩股顫顫，“可是，可是，我，我們怎麽運作，怎麽把蕭嬈叫出來？”

    “她，她恨我們，她不會出來見我們。”

    否則，他早就跪地道歉，抱著大腿求饒了。

    哪會落魄至此啊。

    “沒關係，我們叫不出來，二哥哥可以啊！蕭嬈那個蠢貨，她不是缺愛到把二哥哥接回去照顧了嗎？”

    “我們去見二哥哥，讓他把蕭嬈叫出來啊。”

    淩染染陰冷的笑。

    “啊？用颯凜？他，他不會願意吧，上回咱們倆把他拋棄了……”蕭天宇猶豫。

    淩染染眉頭一挑，“爸爸，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你和大哥哥把二哥哥當‘狗’訓了那麽多年，總不至於打一回……”

    “狗就跑了吧！”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對嗎？”

    她慢吞吞的，低聲呢喃。

    仿佛惡魔的音調。

    讓蕭天宇瑟瑟發抖。

    此時此刻，他終於後悔了，他發現，他帶回家的，並不是什麽貼心萌寶，乖巧小棉襖，而是一個貪婪又瘋狂的小妖怪！

    但，來不及了。

    自己釀下的苦果，終歸要他自己吞。

    ——

    蕭家別墅。

    一樓客房。

    蕭颯凜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

    他的胳膊依然包著綁帶，手腕僵硬疼痛。

    他垂頭，眼神陰鬱的凝視著手機視頻。

    “我不想見你們，我和你們的關係，在你和淩染染拋下我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在我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是嬈嬈不計前嫌的接我回家，照顧我，救下我，哪怕我曾對不起她，她……也討厭我。”

    “但，她依然幫了我。”

    “我明白了，這才是親情。我承認的親人，隻有嬈嬈。”

    “所以，你們別在來找我了，我不想見你的。”

    他低聲，嗓音黯然。

    他成了一個頹廢、痛苦、自責的人，那股‘神醫大佬’自帶的意氣風發，徹底消失殆盡。

    “颯凜啊，哎啊，你怎麽成這個樣子？”

    “爸爸真的好心疼啊！”

    視頻裏，蕭天宇沒接蕭颯凜的話茬，而是捂著臉，痛哭流涕懺悔，“我的兒子，爸爸真是個廢物！”

    “我就是個窩囊廢，是個膽小鬼，當初，你媽媽在的時候，我就被罵吃軟飯，沒個男人樣，爸爸一直不服氣，但是如今……”

    “我發現，我真的沒用啊。”

    “我眼睜睜看著我兒子被打，我當時沒想到會那麽嚴重……但是，哪怕如此，我都不該跑啊，我不該害怕，那是我兒子啊，我怎麽能那麽懦弱？我怎麽能對人性的弱點投降？”

    “我為什麽啊！”

    他捶胸頓足的嚎著，伸手‘啪啪’打自己耳光，抽的嘴角都流出血來。

    蕭颯凜的眸光，閃出一絲動容。

    “颯凜，你不原諒爸爸是對的，我不值得你原諒，我不配當一個父親，我，我就是個普通的窩囊男人，困難當前，我隻顧想著自己和弱小的養女，把兒子給忘到腦後……”

    “可是，颯凜，爸爸跟你發誓，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他們會踩斷你的手，如果，如果我早知道這些的話，我就是拚了拚命不要，都會去幫你的！”

    “爸爸是愛你的。”

    蕭天宇聲嘶力竭。

    蕭颯凜嘴唇微顫，好半晌……

    “爸。”

    他呢喃。

    客房裏，裝飾畫後頭，冷冰的監視器無聲運轉著，將發生的一切，如實傳到它的主人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