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羅刹”兩字，靈塵不由一楞。
    早在許久之前，羅刹妖族就被鏟滅一空，僅剩寥寥數幾逃落各處，連他自身都是混血遺孤。
    如今，羅刹舊地仍有大能在？
    又是哪位隱在其中？
    “三皇子自蜃牆歸來後閉關至今，現可隨時破開桎梏，晉入聖境。彼時對戰妖後自會殺她個措手不及！”程玉一邊說著，一邊翩翩飛舞引在舟頭。
    緊盯著羅盤的丁向左抬起頭來，微微搖頭示意白靈：並未察覺陣法波動。
    丁向右遠遠的瞄了眼背生雙翅如蝶似的程玉，小聲嘀咕道：“當年監天司堂堂一州鎮府，竟是妖族秘使？！虧我此前還曾與她多有交集，竟是半點未察！這位程大人……藏的可真夠深的！”
    “不然！”靈塵接道：“料想那時，她還不是妖身。應是……服了化龍珠後，才有這般模樣。傳說中，化龍珠能集百妖血脈於一身，小至蚊蟲魚鳥，大至虎豹熊羆，異形隨心。修至極處，還可脫胎換骨，化龍成鳳。”
    “凡人用之，壽可五百，修者用之，輕鬆入道。可卻受其所限，終其一世，八境難成。據說，火麟一族之先祖麒萬朝曾在天選秘境得獲一百零八顆，盡數傳與後世子孫。但有不器，服食一粒，也可堪成大妖！類似於人族道圖，此等神物，火麟皇族向來無比珍惜，多為隨身攜帶，至於轉贈他人……倒是從未聽聞。這位能得此物，想來必是三皇子最為器重信賴之人！”
    “靈塵長老果然博學多聞！”程玉一邊化蝶翻飛，一邊回道：“實不相瞞，在下幼時曾遇海難，幾經險惡，幸被三皇子所救。”
    “那時，三皇子防人算計，暗中裝傻，獨在孤島苦心修煉。朝夕無伴，僅我而已！整整二十三年，日夜相依。初為主仆，漸為知己。後來，三皇子晉入大妖境，再也藏不住，遷去火麟島與我作別時，送了這顆化龍珠。”
    “隨後，我幾經展轉入了監天司。特意選了揚州，隻為離得妖國更近些，好為三皇子多探些往來消息。不想，卻被妖後暗使察知。”
    “這麽說……”沈龍兩眉一擰：“那場揚州妖亂，實則由你而起？”
    “沈大人，話可不能這麽說。”程玉扭頭回道：“那時，為損秦家氣運，司無命接連各處作亂，揚州之禍，乃是將傾之水，定勢已成，有我沒我皆如此！”
    “自然，確有些妖族受了密令，想要趁亂捉我回去，以此脅迫三皇子。那時，我已生絕死之意！本想以身為注，引了監天司提早入局。可惜……林天官卻不想染了因果。”
    “最終，我不慎被秦家所擒獲，直到那時才知曉，秦家竟與妖後早是一丘之貉！揚州之亂，乃至天下之變，皆是秦家將計就計，順水行之！”
    “嗬！”
    程玉慨歎一聲道：“人也好，妖也罷，皆不過浮生一場。且如今，我隻求不負蒼天不負恩！”
    “與我有恩，不外有三。生我者父母，皆已亡去，無以報之。事我者沈宏，冤死早去，無以饋之，知我者三皇子，唯生盡之！”
    言辭之下死誌昂然！
    船上幾人肅然沉寂。
    妖有情，人有義，恩仇有報不外如是！
    彩蝶翩翩在前，靈舟掠影在後，一路越過千裏原野。
    穿過一層淡白色濃霧後，眼前赫然現出一片亂石灘。
    高高隆起的土丘城中，一個個灰白相間的巨大石窟圍成圓環，正在中心高高矗立著一座座百丈高塔。
    高塔下方，數以千萬計的熊族子民，或是人形仰望，或者熊坐遠眺。
    嗚！
    咚咚咚……
    號角錚鳴，鼓聲震天。
    似是為之舟上眾人助威壯行、
    “這是巨石熊族的領地。”程玉邊飛邊道：“再往前去就是妖法大陣第四道門了。”
    嗖！
    正這時，自下方一處高塔上猛然竄起數道白光，直向靈舟飛來。
    “嗯？！”沈龍大刀一橫擋在當前。
    “靈尊，沈天官！我等恭候多時！”
    白光頓住，顯出四道人影。
    沈龍及船上眾人定睛一看，懸在前方兩人身著七彩霞衣，男子玉樹臨風，女子美豔絕倫。
    正是鹿長鳴、鹿長虹兄妹。
    身後裏那兩個足有三丈高下，扛著碩大狼牙棒的乃是熊家兩子。
    此前蜃牆危急，沈龍曾與這幾妖並肩力敵，自是認得。
    “沈天官。”鹿長鳴拱手為禮道，“此處由我熊鹿兩家鎮守，再往前去便是鐵狼關，破之便可直達妖宮。諸位稍候。”
    說著，鹿長鳴自懷中掏出塊方形玉牌揚手一拋。
    唰！
    那玉牌迎風變大，化作一道橫跨天際的巨拱石橋，另一端隱在茫茫迷霧中，不知落向何處。
    “那盡頭，便是妖國內城。駐守此關的乃是整個妖國上下子弟最多，又是最為凶悍的鐵狼一族。與我熊鹿兩族向來不睦，甚有敵意。諸位隻能強而破之！”
    “那狼族雖妖法尋常，卻是最擅軍陣殺伐之道，諸位不可大意，小心為上！”
    “區區鐵狼……這‘凶悍’兩字又是從何談起？！”白靈笑道，“聖皇在時，限令一眾妖族退出九州。其他妖眾還曾聚起反抗過，唯有狼族最是怯懦，第一個舉族南遷。”
    “這數千年來，狼族上下唯唯諾諾，唯命妖皇。可有難時，卻是跑的比誰都快！上次來時，連個影兒都沒見過。走，且去見見這群狼崽子們所謂軍陣又怎樣！”
    白靈玉手一揮，靈舟散去，徑直落在橋上。
    耿冉一把抓起鼬老九，迎頭仍向鹿長鳴道：“先押在你這！”
    隨即與其他幾人一並跟上。
    四下方圓皆是茫茫迷霧無邊無際。
    唯有那座宛如長虹般的石橋橫跨天際遙遙遠去。
    一行八人順著橋麵疾行如風，三注香後，眼前霧氣漸漸散開，豁然露出一座威然大城！
    連綿群山豎立為牆，巨石密壘鐵壁高懸，威威壯闊數百丈！
    一麵麵黑底紅字的大旗迎風飄揚，一口口精亮長刀映出道道寒芒。
    一匹匹狼妖身著玄鐵重甲橫豎成行，一顆顆各樣符咒浮空如星，列滿上方。
    好一個妖族重城，鐵狼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