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紫宸殿生死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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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卑臣鄆城縣尉秦烈,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滿朝文武勳貴大臣的矚目下,秦烈挺著腰杆,因為挨了板子,隻能強忍著疼痛,步伐略顯沉重的走上了紫宸殿。

    “平身。”皇帝趙佶自個就生的一副好皮囊,長得那叫一個風流倜儻。

    這會見秦烈身形挺拔,麵容俊朗,劍眉星目,態度不卑不亢,自是對他增添了幾分好感。

    “謝吾皇陛下。”秦烈起身之際,拉扯到傷口,臉上自是忍不住微微變色。

    “汝這是有傷在身?”趙佶見狀,微微皺眉。

    “回稟陛下,剛剛在大理寺挨了一些板子,但並不礙事。”

    秦烈如實躬身回道。

    “胡鬧,大理寺難道就是這樣審案的?沒有真憑實據之下,就嚴刑逼供?”

    趙佶雖然剛剛處理了大理寺卿張時和,但這會提起這事,仍然難掩怒色。

    刑部尚書範致虛見狀,隻得起身回道:“陛下,這事定是那些附會佞臣所為,自然不是常態。”

    “秦烈,看來這次確實委屈你了。”

    皇帝趙佶點點頭,表情親和的看向秦烈:“秦烈,你可曾覺得委屈?”

    “回稟陛下,卑臣不委屈,正所謂凡事實事求是,總會真相大白。”

    秦烈平靜的回道,因為他知道,這次他能夠上殿,那都是沾光了的。

    邀寵裝委屈博取同情,這些都不會給皇帝好印象,唯有表現出敢於擔當,勇於任事的特性,才會讓皇帝記住自己。

    “說的好。”趙佶欣賞的點了點頭,接著又揚了揚手中剛才朱孝孫,從大理寺審訊大堂上,帶回來的筆錄。

    “吏不畏吾嚴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廉則吏不敢慢,公則民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

    “秦烈,你這話可有典故出處?”

    趙佶剛才翻了一下筆錄冊,一眼就看出這句話不凡的意境,可他想了半天,卻發現並沒有想到出處。

    “回稟陛下,這是卑臣在鄆城擔任縣尉一年來,總結的為官經驗。”

    秦烈的回答,讓皇帝趙佶又是一愣,一個從九品的縣尉小吏,為官一年,竟然有此體悟,這不是大才,誰是大才?

    “秦烈,汝不愧為才子之稱。”趙佶欣然之餘,舉目環顧殿上眾臣,道:“諸位愛卿,前有我朝真宗先帝,立作勸學篇,教導世人立誌讀書,實現書友自有黃金屋這樣的目標。”

    “今有秦烈所立的為官之言,這很好,朕希望諸位愛卿回去之後,把這幅為官之言,銘記於心。”

    “謹遵陛下聖諭。”麵對皇帝的教誨,不管是情願,還是不情願,眾大臣紛紛躬身應道。

    “秦烈,剛才周愛卿向朕推薦了你四篇詞作,朕很喜歡。”

    趙佶一生快詩詞書畫,奇花異石,自詡文壇巨匠。

    所以對於秦烈這抄襲來的四篇千古名篇,他自是喜歡得緊,尤其是得知秦烈竟然在鬥酒之下,一蹴而就寫下如此洋洋灑灑的詩詞。

    更是心癢難耐,想要親眼見證一番。

    當下遂笑道:“秦烈,你這兩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豪邁而充滿淩雲決絕之誌,但這詩似乎並不完整,可還有前半闕?”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秦烈也不謙虛,反正已經抄襲了,那就幹脆繼續。

    說起來這首清末豪傑譚嗣同的獄中題壁,確實大氣蓬勃,充滿豪邁不屈之氣。

    當時秦烈在大理寺受審,心境多少有些受影響,故而脫口而出,既是表達自己的不屈,也彰顯出自己的豪邁之情。

    “陛下,卑臣當時在大理寺,自以為必死無疑,遂想起先賢,故心懷坦蕩,萌生生死何懼之念,倒讓陛下見笑了。”

    秦烈在高聲補充完這首詩詞時,又把當時的心路曆程解釋了一下,如此自是讓這首詩詞的意境,立馬上升了一個層次。

    “慷慨大義,淩雲不屈。”周邦彥悠然神往,撫掌盛讚道。

    大殿之上,這會可是滿朝文武雲集,所謂的才子文人,數不勝數,然而在這倉促之間,卻無一人能夠壓下秦烈的風采。

    大殿前排座位上的太子趙桓、鄆王楷等諸多皇子,以及蔡京、王黼、梁師成、蔡攸等人,在這一刻似乎都為之黯然失色。

    “秦卿家,不愧為才子之名,在此絕境之下,亦有如此豪情,詩才,朕心甚慰,”

    趙佶頷首欣喜之餘,當即道:“來人啊,給秦卿家賜酒。”

    不知不覺之中,皇帝趙佶已經改口,喊秦烈為卿家了,要知道卿家一般都是朝中重臣,皇帝為表器重親近之意,才會如此稱呼。

    像秦烈這樣的從九品小吏,哪裏夠得上資格。

    由此可見趙佶是真欣賞秦烈,而這就是趙佶的性情。

    當初的高俅,就是因為踢的一腳好蹴鞠,從而獲得趙佶欣賞,二十年硬是把高俅這樣一個跟班玩伴,升升提拔成為當朝太尉。

    “謝陛下隆恩。”秦烈躬身接過玉杯,掩袖一飲而盡。

    “白卿家,你是吏部尚書,你說說看,秦愛卿之才,可堪用否?”

    在與秦烈的一番交談之下,本就有些酒意的趙佶,高興之餘,帶著醉意的笑問道。

    “回稟陛下,秦大人年輕有為,理應賜同進士出身,曆練幾年,足以擔當重任。”

    吏部尚書白時中可是老官油子,善於溜須拍馬,察言觀色。

    他見皇帝對秦烈欣賞,附和之餘,卻又點了點秦烈的出身,以及年輕資曆不足。

    但又順從了皇帝心意,可謂是麵麵俱到,誰也沒有得罪,卻又誰的麵子都給到了。

    “白卿家所言甚是。”

    趙佶雖然是皇帝,即便再欣賞秦烈的才華,但也不可能真的一下子就拔高秦烈。

    畢竟任官有任官製度,自然需要一步步走。

    “擬製,開封人氏秦烈,才思敏銳,才堪大用,賜同進士出身,敕授承事郎。”

    隨著趙佶的一句話,秦烈就無異於鯉魚躍龍門,成為天子門生,進士出身,並一舉提升為正八品的承事郎。

    雖然承事郎隻是文散官,享受正八品俸祿,也就是說秦烈從現在起,他哪怕天天在家躺著,也可以享受朝廷正八品的俸祿。

    “卑臣叩謝吾皇天恩。”秦烈當即再次跪倒在地,大禮跪拜表達著臣子,對皇帝的知遇之恩。

    “秦愛卿免禮。”對於趙佶來說,這事自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看到秦烈那感動的表情,他還是相當滿意的。

    讓他不覺有種天下英才,盡入彀中的暢快之感。

    “謝陛下。”秦烈叩謝之餘,卻沒有起身。

    因為這個時候,他想起昨日收到朱仝從鄆城送來的信函。

    得知宋江死於張文遠之手,但同樣濟州緝捕何濤,率領的濟州數百廂軍,被晁蓋擊敗,何濤如今下落不明。

    何清、張文遠身死。

    而晁蓋、吳用等人、在截殺了官軍,扶宋江靈柩上了梁山。

    濟州知州得知此事,隨即派出濟州團練使黃安,率領一千兵馬前去圍剿梁山。

    結果確實損兵折將,黃安這個團練使也死於亂軍之中。

    如今鄆城人心惶惶,因為城中謠言四起,說梁山賊寇,要血洗鄆城,為宋江報仇。

    而鄆城知縣時文彬,因為被知州彈劾,畏懼憂慮之下的時文彬雖然還未免職,卻已經病倒在縣衙無法理事。

    縣丞胡瑁也是毫無主張,以至於鄆城上下,如今已經亂成一團。

    “陛下,卑臣有個不情之請,請陛下恩準。”

    秦烈知道他現在的身份,當麵上奏政事,不但屬於越權上奏,而且製度也是不允許的。

    所以他隻是表達著請求之意。

    “愛卿請說。”趙佶這會也就是高興,倒也沒有在乎。

    但皇帝同意了,不代表大臣們會允許秦烈如此放肆。

    想想他一個從九品芝麻官,堂而皇之的進入大殿,眾大臣已經很不爽。

    現在你還要來個不情之請,這難道是要上天?

    在蔡京的授意下,禦史中丞李回當場站了起來。

    “陛下廣開言路,這是陛下的聖明,然秦烈一介小吏,陛下對他的恩寵,已屬於皇恩浩蕩,豈能任由他胡言亂語?”

    “如此豈不違背朝廷章法,請陛下將此等人心不足之徒,逐出大殿。”

    李回身為禦史中丞,他顯然是有權利站出來說話的。

    “請陛下將此狂徒,逐出大殿。”緊接著侍禦史蔡祜也站了出來。

    隨著兩位禦史的站台,剛剛還是眾人眼中焦點的秦烈,瞬間就打回原形,成為風暴之中的棋子。

    可以說若是皇帝趙佶這時隻要點頭,那麽秦烈不但前途盡毀,還會成為眾人眼中不識時務的笑柄。

    “官家,此人不過是會幾首詩詞,卻公然持寵而嬌,如此品性,豈能擔當大任?”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站了起來,提著鴨嗓子的梁師成,躬身附和道。

    年過半白的梁師成,身為中貴人也就是太監,但此刻卻是當朝檢校太傅,乃是名副其實的重臣。

    他一旦開口,即便是皇帝趙佶,那也是需要斟酌一二的。

    “陛下……”麵對朝臣群起攻訐,武康軍節度使朱桂納,臉色也是為之一變,慌忙上前跪拜在地納頭拜道。

    “朱愛卿,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趙佶揮了揮手,卻打斷了朱桂納的求情。

    以頭伏地,跪在大殿上的秦烈,這會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確實過於莽撞了。

    後背發涼的他,知道這會要是再不開口,自己隻怕真的要萬劫不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