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姝身體不好這是整個白雲書院都知道的事。
    她幾天沒去書院，全院上下都很擔心。
    白雲書院雖是宋綿綿和王夢姝一起創立的，但比起宋綿綿，王夢姝呆在書院的時間更多。
    付出的心血也更多。
    哪怕薑妙夫子去看了，說王院長隻是身體虛弱，書院眾人還是很擔心。
    往常王夫子就算身體不舒服，也會堅持去書院，極少缺席。
    書院人員眾多，可王院長卻記得書院裏每一個人的名字，甚至連有些人的家中情況都了若指掌。
    在辦書院這件事上，王夢姝是真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白雲書院，夫子辦公室。
    “薑夫子，王院長到底什麽時候回書院啊？”
    一位夫子手握著書卷，抵著下頜，眼中全是期盼，王院長不在，她們都有些不習慣了。
    “是啊。”另一個夫子點頭，“王院長從沒有請假過這麽長時間呢。”
    “我聽說王院長從小身體就不好……她病的嚴不嚴重啊？我這裏還有百年人參，回頭給王院長送去。”
    “我這有靈芝。”
    “……”
    眾人紛紛開口，都很關心王夢姝，壓力便來到了薑妙這邊。
    在場唯一一個在王夢姝請假後見過她的人。
    薑妙昨天去的時候王夢姝的身體還算不錯，並沒有病的很嚴重。
    “好了。”她出聲打斷吵鬧的眾人，“課都備好了？作業都批完了？”
    她環視一圈，眾人默默噤聲。
    “薑夫子。”
    此時，門外傳來小鹿的聲音，不隻薑妙，眾人都看了出去。
    小鹿輕輕頜首，走進來將一封信呈給薑妙，“我家夫子命我送來的信。”在書院，宋綿綿也一向被稱為夫子。
    不知怎的，看著這封信，薑妙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抿抿唇，動作小心的拆開信封。
    等看清信上所寫的內容，薑妙瞳孔睜大，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怎，怎麽可能？！
    宋綿綿用簡短的文字在信上寫了王夢姝的病情，除此之外還要請薑妙配合保密這件事，然後便是她的計劃。
    短短的一封信，薑妙卻定定的看了許久。
    看的屋內眾夫子都覺出不對勁，有人忍不住問：“薑夫子，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薑妙這才回神，下意識的就將信紙收了起來，不叫其他人看見。
    她攥著信紙的手十分用力，臉色也很難看，眾人一看都能不由猜測這應該不是什麽好消息。
    否則薑夫子的臉色不會這樣難看。
    “出，出了一些事。”薑夫子的聲音都帶了些顫音，她對著眾人勉強擠出一個笑，“先忙吧。”
    說完，給了小鹿一個眼神，匆匆往外走去。
    小鹿自是跟了上去。
    兩人回到薑夫子的房間，她這才卸下所有偽裝，“小鹿姑娘，信上所寫可是真的？到底是怎麽回事？王院長怎麽會忽然，忽然……”
    她實在有些無法接受。
    好好的一個王夢姝王院長，怎麽幾天不見人生就隻剩一個月時間了？
    她早知世事無常，但仍是做不到心平氣和的麵對。
    這還是薑妙來了白雲書院之後第一次情緒如此激動。
    小鹿低聲說：“王姑娘的身體一向孱弱，是從娘胎中帶來的病弱之症，無藥可解。”
    薑妙一時怔住。
    她，她來了書院這麽長時間，竟完全不不知道這件事。
    似看出她心裏的想法，小鹿微垂眼簾，“王姑娘不喜提及此事，自從創立了書院之後她比之前好轉了許多，所以薑夫子不知道也屬正常。”
    王夢姝心思靈巧細膩，她蓄意隱瞞，發現不了的確正常。
    但薑妙的心裏還是有說不出的難過。
    “王姑娘不喜歡大肆宣揚她的事，所以夫人才想說這件事不必讓書院人人都知道。但……王姑娘最放不下的就是書院，所以夫人才有此主意。”
    小鹿輕聲說：“還請薑夫子莫要太過傷懷，若是王姑娘知道了定會更難過。”
    薑妙眼圈發紅，“我知道了。”
    “小鹿姑娘，你回去跟沈夫子說，這件事我會辦好，不會讓她失望。”
    …………
    謝淵回家的時候天已泛黑。
    他剛到家，就看到祝玉枝迎了上來，擰著眉一臉的擔憂，“阿淵，你可算回來了！”
    謝淵忙問：“娘，出什麽事了？”
    “是綿綿。”祝玉枝往二兒子二兒媳的方向看了一眼，歎息著說：“綿綿從今天回來就心情不好，晚飯都沒吃，你趕緊去看看是出什麽事了。
    謝淵一聽這話還了得？
    連忙點頭，“好，我現在就去看，娘您別擔心。有我在，沒事。”
    謝淵一邊說著一邊往院子裏走，走了兩步又轉頭道：“娘，讓人去吩咐廚房趕緊做點綿綿喜歡吃的。”
    “備著呢。”祝玉枝立刻道：“我這就叫人送去。”
    “好。”
    謝淵說著，人已經走出了老遠。
    天色已晚，屋裏卻沒點燈。
    謝淵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一眼就看到坐在窗邊的宋綿綿，她單手托腮，一動不動，看起來心事重重。
    他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好似太大的聲音會驚擾她一般。
    “綿綿。”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聲音輕柔，“怎麽了？可是出什麽事了？跟我說說，嗯？”
    他循循誘哄著。
    宋綿綿抬眼看他，眼裏全是悲戚，“姝姐姐的病情複發了，太醫說……隻有一個月時間。”
    她說的極慢，聲音裏滿是哀傷，看著謝淵的眼裏蓄滿了眼淚。
    聽清原委，謝淵就知道宋綿綿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
    綿綿和王夢姝的感情的極好的。
    他伸手將人擁入懷中，緊緊抱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沒說什麽安慰的話，卻給了宋綿綿極大的寬慰。
    道理她都懂，她不需要什麽勸慰。
    謝淵這樣的陪伴就很好。
    許久，謝淵才說：“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王院長創立白雲書院，改變了許多女子的命運，給了她們安身立命的本事。”
    “她很了不起。”謝淵說。
    宋綿綿抿唇，她知道。
    她知道姝姐姐能找到熱愛的事並為之奮鬥過，努力過，還做出了一定的成績是多麽了不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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