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綿綿進門，一眼就看到王夢姝的眼神看著院子方向的窗戶。
    雖然窗戶關著。
    不用多想她也知道，王夢姝這是在看程瑾。
    饒是她進來了，王夢姝也沒有立刻收回視線，而是定定的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向宋綿綿。
    畢竟宋綿綿早知道這件事，皖革命書也不覺得有什麽好隱瞞的。
    若連綿綿都不能信，那她能信的也沒幾人。
    “姝姐姐。”
    宋綿綿在她身邊坐下，侍女立刻送上茶，王夢姝平複了下方才的心情，對她揚起笑。
    今天的確熱鬧，就算她們在後院之中，也隱約能聽到前院的喧囂。
    “我已與瑾表兄說清，讓他不必掛念我，專心科考。”虧得她今日精神許多，說的話程瑾這才信了。
    要是像前幾天一樣纏綿病榻，麵色蒼白，她是不願意見程瑾的。
    宋綿綿心裏明白，卻更心疼這個姑娘。
    宋綿綿來的時候跟老夫人打了招呼，後麵就沒再出去，王夢姝的性子也很高，甚至連午憩都沒。
    兩人一直聊到晚飯時間。
    也不拘什麽，有什麽聊什麽，聊小時候的事，聊身邊的人，聊未來的夢想，聊遺憾，聊情感……
    暢所欲言。
    兩人都覺得暢快。
    “夫人。”外麵傳來聲音，兩人才驚覺時間過的飛快。
    來的正是程夫人。
    她嗯了一聲，走進了屋，看見宋綿綿還陪在王夢姝身邊，縱然是她，心情都有些複雜。
    “姑母。”
    “舅母。”
    兩人同時出聲，起身行禮。
    “快坐下。”如今程夫人自然舍不得王夢姝再行禮，忙扶著小姑娘坐下。
    瞧見王夢姝的精神仍舊不錯，她對宋綿綿好歹有了個好臉色，“今天辛苦綿綿了。”
    宋綿綿倒也不稀罕她這好臉色，她陪著王夢姝也不是為了程夫人。
    “舅母客氣，這是我與姝姐姐昨日就說好的，自不能食言。”
    程夫人扯了扯嘴角，沒再說什麽，又轉頭看王夢姝各種殷切叮囑。
    這樣的話王夢姝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從小就聽著的，如今這段時間更是一天聽個十回八回的。
    每次程夫人看了她總要說這些。
    王夢姝心裏想說，如今再注意這些也沒有見用，她的命數已定。
    但又知道姑母叮囑這些都是因為擔心她，又不好反駁傷姑母的心。
    宋綿綿也聽得多，便是她都覺得有些煩。
    她想了想，主動開口，“舅母，姝姐姐的情況更需要一個積極的健康的心態。”
    程夫人愣了下，想反問宋綿綿懂什麽。
    可一想從昨晚王夢姝看了宋綿綿準備的孔明燈之後的確是精神了許多，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轉而問王夢姝，“姝姝，那你喜歡什麽？可有什麽想要的？盡管同姑母說。”
    她是真的很想為現在的王夢姝做點什麽。
    可她越是這樣，王夢姝的心裏負擔反而越重。就好像身邊隨時有個人提醒她：你就快要死了。
    就快要死了。
    王夢姝微垂眼簾，認真的想了想，“姑母，我想出門。”
    “我想去書院。”
    從她與程瑾的事發到現在，她就昨日出過一次門。
    她原是不想去書院的，她害怕。
    可昨晚的事之後，她又想去了。哪怕隻剩下最後的不多的時間，她也想在書院度過。
    那個她二十年來唯一一個真正讓她開心快樂的地方。
    不行！
    程夫人想這樣說，她的話甚至已經到了嘴邊，但她看著王夢姝眼裏的期待，忽然有些說不出口。
    是她自己問的。
    是她自己說無論什麽都能答應。
    最要緊的是，姝姝似乎真的很期待，很向往。
    程夫人抿唇。
    宋綿綿也在一旁道：“舅母，您覺得對姝姐姐好的，她不一定會覺得好。”
    “隻有姝姐姐自己覺得好，那才是真的好。”
    程夫人覺得，她這個從小就聽話的侄女自從認識宋綿綿之後，就越來越叛逆了。
    可仔細想想，這麽多年來王夢姝都不如這一年來開心。
    唉。
    她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想去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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