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芙蓉麵色一僵。
    她沒想到宋綿綿居然這麽敏銳，一下就察覺出問題所在。
    她這麽說確實沒有跟蕭霽商量過。
    榜上有名的人並不是留在京城就會有最好的前途，還要看在哪個部門。
    而蕭霽作為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後台的人，就算留在京城也不一定能去最好的地方。
    蕭霽考慮的是如齊承業那般外放幾年，做出一些政績，到時候再往上升雖然緩慢，但穩當。
    他是有抱負的。
    但謝芙蓉卻私心裏不願這樣，她的孩子馬上就要出生，她不想和孩子分開，更不想跟夫君分開。
    她與蕭霽成婚到現在，蕭霽沒有過別的女人，但要是外出任上她卻不能跟著……那就不一定了。
    謝芙蓉想要謝淵給蕭霽安排一個留在京城裏還有前途的位置。
    她覺得堂兄就是管這個的，又深得陛下寵愛，這麽一點小事應該不為難。
    所以她才會跟宋綿綿提出來。
    可沒想到宋綿綿一語點破最關鍵的地方，倒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二嫂，我……”
    謝芙蓉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麽，隻能輕咬著下唇，眼中浮上些許淚光。
    “我不想跟夫君分開。”
    她聲音細細弱弱的，沒半點威脅，隻顯得可憐。
    宋綿綿輕歎一聲，“芙蓉，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
    謝芙蓉沒再說話，低著頭默默垂淚，那樣子看起來愈發顯得可憐了些。
    宋綿綿看著她哭的樣子，一個頭兩個大。
    她倒是寧可謝芙蓉再像當初在青山村跟她鬧那樣，嬉笑怒罵，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默默哭泣。
    就……人都是會變的。
    宋綿綿從未對這句話感覺這樣清晰過。
    “你懷著孩子呢，別哭了。”宋綿綿從知梅手裏接過手帕給謝芙蓉遞過去，“哭多了不好。”
    可不知是不是被安慰的關係，謝芙蓉不僅沒有停止哭泣，反而還哭的更放肆了一些。
    祝玉枝：“……”
    楊立夏：“……”
    宋綿綿：“……”
    就，無語。
    三人一下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還不能勸嗎？
    越勸哭的越厲害。
    就在宋綿綿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時候，謝淵和蕭霽已經聊完，從書房走了過來。
    遠遠的就聽到女子的哭聲，兩人皆是麵色一變，加快了腳步。
    等看到廳中情況，謝淵微微鬆了一口氣，蕭霽則是愣住。
    “芙蓉。”
    蕭霽大步走到謝芙蓉身邊，蹲下身看她，聲音輕柔，“怎麽了？怎麽哭了？”
    在場都是謝芙蓉的親人，蕭霽自然不會認為謝家人在謝家欺負她。
    他更清楚謝芙蓉自來了京城之後脾氣愈發古怪不可控，眼淚說掉就掉。
    祝玉枝咳了一聲，說：“侄女婿，這……”
    “嬸娘放心，我明白。”蕭霽接話，“大夫說芙蓉有身孕之後情緒波動大是正常的。”
    看來是個明事理的。
    眾人都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見蕭霽，謝芙蓉一下靠在她懷裏，抽抽噎噎的說：“我，我，沒事。”
    她不想哭了。
    可止不住。
    蕭霽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柔聲哄著，“沒事就好。”
    不管是不是做給謝家人看的，他對謝芙蓉的確算得上溫柔體貼。
    既然來了，又這樣親，謝家人自然是要留著蕭霽和謝芙蓉用晚飯。
    聊完正事又讓人領著小夫妻倆去午休。
    宋綿綿給安排的是沒人住的杏園。
    剛進杏園。
    謝芙蓉就眼巴巴的看向蕭霽，“夫君，二哥哥怎麽說？”
    蕭霽眼裏劃過一抹笑意，輕輕頜首，“堂兄應下了。”
    他想外放，想讓謝淵幫他尋一個好一點的地方，謝淵答應了。
    可謝芙蓉聽到這樣的話卻並不覺得多開心，她緊緊攥著蕭霽的衣袖，“夫君，那我與孩兒怎麽辦？”
    蕭霽輕輕拍著她的手，說：“無妨，距離下旨上任還有幾個月，等你生了孩子為夫帶著你與孩子一同上任。”
    謝芙蓉張了張嘴，眼底還是有些遲疑。
    來京之前，她跟著蕭霽去府城見識過。
    可就算那樣的情況，跟在京城也完全比不了，更別提縣城一類。
    在京城多好啊。
    偏要去偏遠地方吃苦嗎？
    “二哥哥他也真是的，怎麽就不……”謝芙蓉的話還沒說完，就因為蕭霽的眼神而啞然。
    蕭霽漆黑的眼睛看著她，眼裏帶著不悅。
    他可以請謝淵為他尋一個好一點的地方，但不代表他準備靠著謝淵在官場立足。
    他有自己的驕傲。
    他也是寒窗二十幾年考出來的，自有做一番事的心氣。
    別說謝淵隻是堂兄，就算謝淵是謝芙蓉嫡親的兄長，他也不願意被別人說靠著舅兄。
    “芙蓉。”蕭霽的聲音沉了沉，“這不一樣。”
    “你放心，用不了幾年，我會帶著你風風光光的回到京城。”
    謝芙蓉心裏不管什麽想法此刻都隻能壓下去，她靠在蕭霽懷裏，聲音軟軟的，“夫君，我相信你。”
    ……
    蕭霽謝芙蓉夫妻倆走了，宋綿綿和謝淵也聊起這件事。
    謝淵攬著妻子的肩，輕聲問：“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宋綿綿將謝芙蓉的話說了一遍，有些無奈的說：“其實我也能理解她。”
    不過那不是謝芙蓉的前程，是蕭霽的前程。
    沒人能為他做主。
    謝淵輕笑著搖了搖頭，說：“蕭霽是想做事的，我看他的樣子，也是能做事的。”
    “如今瞧著四海升平，但不少地方仍有不少禍事，占山為王，這幾年天災人禍接踵而至……蕭霽必能很快做出一番政績。”
    謝淵很看好蕭霽。
    宋綿綿挑眉看他，“這麽有信心？”
    謝淵點頭，“隻要他不行差踏錯，將來朝堂必有他一席之地。”
    他看人眼光素來很準。
    宋綿綿點了點頭，“我瞧這位妹夫是比芙蓉有分寸，明事理。”
    她話音剛落，謝淵看著她的眼裏就帶了委屈與控訴。
    就像在質問：怎麽能誇別的男人。
    還是當著他的麵誇！
    宋綿綿無奈失笑，“夫君，可是你先誇的，我就是附和你而已。”
    謝淵湊近她，“綿綿，你都沒這樣誇過我。”
    宋綿綿愣了下，“是嗎？”
    她記得她誇過吧？
    不過她誇過謝淵的話太多了，現在倒有些想不起到底誇過些什麽。
    她想了想，說：“夫君，你為何自降身份？”
    “在我眼中，外麵那些男子都不配同你比較。”
    謝淵開心了，唇角止不住上翹，整個人就跟翹起尾巴的貓兒，一臉的滿足。
    謝淵點了點頭，“夫人說的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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