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事情過去四天，距離他出所過去兩天，這兩天y門口來人不斷，都是些晦氣貨，鍾泊客套幾句也就打發了。

    修車修著修著他就生出個念頭，一個離開這的念頭，不是在這混不下去了，而是不想在這混了。可警察明令規定案子尚未結案前，與案件相關的所有人員不得擅自離開，原地待命隨時聽候傳喚，唉！真特麽難！

    “泊哥。”聲音突然，鍾泊看到來人臉色唰就變了，“有事？”他丟了手中扳手，點上根煙，蹲久了正好坐會，犒勞犒勞自己。

    “泊哥，三金他…你知道他現在在那嗎？他都消失了半個月，我找他有急事。”眼前女孩語氣急臉色也急。

    鍾泊十分滴不屑，對於不知道真相的他，自然會將大部分責任怪到她身上，若不是她，三子會走這些歪路子搞錢？三子會落到如今果個下場？他覺得就是她毀了他。

    “怎麽？什麽急事？”他咧著嘴皮，“哦哦哦，是不是又沒錢了？要找他要？”他笑了，他特麽真為三子感到不值。

    “泊哥，我…我真找他有急事。”手術還有三天就要開始了，半個月隻弄到一萬多塊，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三金身上，可三金自從上次急忙找過她後就沒影了，和蒸發了一樣，怎麽找都找不到，她急啊！她隻能找她最不願意找的鍾泊。

    “你是真傻？還是擱這和我裝傻？”

    “鍾泊！我知道你對我成見大！可我現在找李三金真的有急事啊！”唐蕊朝地上的痞子吼道。

    這回該輪到鍾泊犯懵了？難道李三金這小子什麽都瞞著她的女朋友？“你…你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請你現在立刻馬上告訴我李三金在哪？”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唐心如今危在旦夕，她沒有任何時間和他在這耗。

    請字用得好，把這距離拉得真開，“嗬嗬，李三金現在在醫院，在派出所，在監獄。”話說完，煙抽完，鍾泊起身朝店裏頭走去，唐蕊愣在原地，醫…醫院，派……派出所，監………監獄。

    唐蕊快步跟上他的腳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鍾泊，你在說什麽？”他輕輕扯上她的臂膀卻發現扯不動，他隻好大力甩開她的臂膀。“嗬，看來三子還真啥也沒和你說，挺好，一個人扛下一切，是個真男兒。”鍾泊的語氣嘲諷滿滿。

    唐蕊怔在原地，委屈巴巴地看著他，“別和我來這套，你這套對三子有用，可在我這一點卵用都沒有，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一聲，現在三子身上背了條人命，被警察抓了，也別多問，問就是偷車被人抓個現形，被逼無奈也好，失手誤殺也罷，總之人死了，這段時間來，三子偷車偷賣我估摸著數量有點多，還有y的車子也是被他偷著大量低價賣出，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麽值得的，值得三子這麽拚命去搞錢，值得他被抓之前都是要拚著命逼我給他十萬好給你送來，我也不知道你是個什麽富家大小姐，開銷開得如此之大，現在情況就是這樣，結局已經焊死了，莫得一點辦法，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可以走了，我還有事不送。”鍾泊朝外頭一揮，示意快點走人。

    猶如一個巨型tt丟在人群裏，這個消息帶來的殺傷力是巨大的，“你說什麽？三金…三金他…他…他殺人？嗬嗬，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鍾泊…鍾泊！你是騙我的，對吧！”

    唐蕊腿軟整個摔倒在地上，嘶啞的抽泣聲傳入某人耳中，擾動著某人的心神，女孩掩飾著鼻子，淚水將她的整個麵部掩埋，她持續發出著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啼噓。

    騙子，就是個騙子！他一直在騙她，他不過十七，怪她，怪她貪財，怪她太過在意她弟弟，怪她徹底忽視了他！他出手一次便是幾萬，自己為什麽要騙自己，為什麽要騙自己相信他那些拙劣的理由，為什麽自己不去阻止他啊！自己為什麽要放縱他在毀滅的道路上漸行漸遠啊！

    現在好了，唐蕊，現在好了！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親手造成的！是你一步一步將他推向了深淵！你為何要生出利用他的心思，你怎麽如此下賤啊！你早就不幹淨了，你配不上他，配不上……

    地上的人微搐著，悲傷的哭泣聲仿佛是從她靈魂深處抽出的一般，散布在屋裏，編織出一幅暗色的悲哀，鍾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求求你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死人了呢！”

    說不哭就不哭，唐蕊從地上艱難爬起，鍾泊被她盯得有點起雞皮疙瘩，“你想幹嘛？”“泊哥，借十萬給我，過些日子，我一定還上。”這無理的要求來得突然，鍾泊本來還給她哭得感動了一波，可這？他都不想她。

    “門在那，不送。”離譜，一個個的都問他要錢，他的錢是天上掉的？是地上撿的？“泊哥。”“別喊我泊哥，也別沒事找事哈！三子的事我都沒找你算賬，你倒是好，還給我來個本性暴露，反客為主問我要錢，你搞清楚現在的情況，？”

    “泊哥，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我可以給你寫借條，你要我做什麽我都可以，我隻求你現在能借十萬給我。”唐蕊朝他靠近兩步，鍾泊後退數步，他一臉嫌惡，“嗬嗬，別，我可不是你的客人，再說我要你的借條有卵子用？一張紙換我十萬？你在想屁吃？”

    難聽的話她聽得多，聽多了就不流淚了，“泊哥，我有個弟弟，他叫唐心。”“你有個弟弟管我什麽事，我還有兩個小弟勒！”“唐心今年十歲，他今年該上小學四年級了。”“行了，行了，別說了，快走吧！”“泊哥！他不該躺在醫院裏的！”鍾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本打算硬趕她走，他又不是什麽慈善家，他的錢也是血汗錢，可這句話……

    “我是如你說得不堪，可我也是個女生啊！我難道就很想去做那種下賤的事情嗎？我也不想啊！可手術費要五十萬，我沒辦法啊！我隻能去做，爸媽死得早！我不過十來歲的小孩，要學曆沒學曆，要錢沒錢，去銀行貸款也貸不到，你說我總不可能去借高利貸吧！李三金他是個好人，至少對我來說，他是個好人，我虧欠他，我對不起他，我配不上他！可現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也改變不了什麽，我現在隻求你借十萬給我，我以性命擔保，以後一定會還上，還有兩天，也就是這個星期五，唐心的手術就要開始了！”情緒大起大落，聲音有高有低。

    “什麽病。”過了好一會，鍾泊淡淡開口。

    “白血，我測過骨髓配型，和他是半相合，手術費預估三十萬，現在有個全相合的，我想給他匹配這個全相合的，手術費預估…預估五十萬。”

    鍾泊嘴角抽著，五十萬倒真是敢想，把整個y當了也不過二十萬，“唉！算我倒黴好吧！呐！你快點走。”他給她那張他給李三金的銀行卡，“十萬，不多不少，其實…害！就這樣吧！走吧！趁我還沒有反悔。”

    唐蕊接過，她膝蓋半彎，“別來這種陋習，密碼是……鍾泊就是個傻叉你知道吧！淨喜歡當些大好人。”他狠狠咒罵著自己，唐蕊走了，她走得很快。

    鍾泊握著拳頭，想給牆壁來上一拳，可是會痛，他鬆開拳頭。離開是不用想了，李三金是他兄弟，他跟了他五年，五年來兩人有過爭吵不和，也有過大打出手，可更多的還是同心協力，y不是靠他一人撐起的，y是他和他的心血。

    鍾泊知道三子是真心喜歡唐蕊，不然他不可能在發生了這麽離譜的事情下還選擇與她同行，可造成兩人最終這樣的結果…或許都是因為…是因為病魔吧，他一點也不懷疑唐蕊說話的真實性，自己也算從開頭至結尾都在誤會兩人。

    總歸來說，他…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十萬是補償，是給李三金的，是給唐蕊的，是給唐心的，錢沒了可以再賺，命隻有一條，自己不是個文化人，說不出什麽大道理，簡簡單單希望三子懲罰能輕點，他老婆以後日子能好點，他老婆的弟弟手術能成功，好像就這些……

    鍾泊搖搖頭笑笑，他來至外頭，他撿起扳手後又丟掉，他想抽煙，他拿出那包藍芙，他打開盒子，寥寥可數，他還是點燃根抽上。

    抽完了再買唄！沒錢就賣車賺唄！多大點事！生活不一樣還是得過，總不可能就果樣了吧！況且他又不是什麽都沒了，他還有兩個小弟，他還有y，至於三子，等他唄！

    ……

    錢到位，手術自然到位，唐蕊累了也不想再去管什麽，結果就交給天吧！做姐姐的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也沒有什麽虧不虧欠，能熬過是命，不能熬過也是命，她決定不了他的命。

    幾天的化療，幾個小時的手術，幾周的恢複，幾年的康複，時間很久，術後更是麻煩，可終究是熬過最難的，也算是迎來新生，不是嗎？

    ……

    可能是看謝子天等人正值期末考，肖軍很懂味地等幾人正式放假後才是將案件有關人喊回了警局，其實還不如在考試期間發出召集，這樣可以避免考試，多好！

    會議室中開上兩個小時，來龍去脈清清楚楚，這起案件算是徹底結案，肖軍告訴了幾人李三金的判決結果，還能怎樣，不長不短，得在某個地方耗費上三年光陰，這是代價，他做錯了事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沒辦法。

    出了局子，幾人分道揚鑣，鍾泊徑直入到白皮卡車內，他又在抽煙，謝子天、肖城軒、黃芷涵在另一頭等滴滴。

    謝子天心裏頭愧疚，是對李三金的，他覺得他不該幫助警察的，他感覺他把他害得有些慘，若當時他沒有跳出嚇他，他起碼還可以完成他的最後一個心願，他看著車窗口的鍾泊，也不知道這方世界的犯人是被關押在何方，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被流放，也不知道能否靠錢財打理關係同他見上一麵，他以前做事，無論對錯，都不會心存任何愧疚之心，可這……他其實想和他道個抱歉。

    “走了，子天。”肖城軒朝他喊道，謝子天回過神來，他到頭來還是沒有邁出他想邁出的一步，以後再說這四個字代表著的是一個未知數，皮卡發動，滴滴發動，兩車匯入自己該匯入的車流，迎著陽光朝著遠方駛去。

    ……

    李三金是個黑戶，鍾泊幫他想了很多辦法都是沒有成功幫他上戶，可笑的是，捅了個人，判上次刑，這戶口穩穩妥妥就來了。

    手術很成功，出院後不久，唐蕊帶著唐心同鍾泊一塊去看了次李三金，平頭的他還挺精神，交流時間不多，隻有十五分鍾，李三金表情有些平靜，唐蕊卻哭成了個淚人，他靜靜聽她說了很多，在鍾泊看來最重要的或許就是她這句我會等你以及他這句等我，最後的一分鍾，鍾泊才是有所表示，他朝他說了句他在y等他，李三金笑了，他笑著回複他說好，時間到，他被帶走，三人離去，大鐵門處，幾人回頭看了看裏頭的空間，接下來的三年李三金便要在這“一畝三分田”裏過日子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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