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談判暫告一段落，營地內的幾近凝固的空氣，才再次恢複流通。

    回到人群後方，坐在馬背上的羅夏，不由長舒一口氣。

    其實，在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在想，如果達奇或者其他人突然向他開槍，這場對弈，他就已經失敗了。

    因為，無論被擊中的他死或不死，他的手下肯定會為他報仇，對範德林幫實行無差別掃射。

    就算達奇、亞瑟都有死神之眼，也不可能在一百多人的圍攻之下幸免。

    畢竟，一把左輪手槍，隻能裝六顆子彈。

    而範德林幫眾人一死，他就算不死，也可以提前宣布主線任務失敗了。

    雖然不知道主線任務失敗的後果，到底是什麽。

    但是，羅夏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大不了，就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最終，讓他感到慶幸的是，沒人開槍。

    也就是說，他剛才的那一番發言，多少也是有用的。

    但是，這種將自己生命置之度外的事情，下次還是少做。

    因為，實在是他嗎的太嚇人、太刺激了！

    正當羅夏內心一陣後怕之際，身旁手裏端著一把蘭卡斯特連發步槍的喬，突然開口問道：

    “老板，他們會投降嗎？”

    聞言，羅夏視線穿過人群縫隙，落在馬車後正在商量的範德林幫眾人身上，隨即搖了搖頭，如實回答道：

    “我不知道。”

    “不過，我希望他們投降…”

    。。。

    與此同時，大篷馬車後。

    “亞瑟，你剛才為什麽要拉著我！”

    麵對達奇的嚴厲目光，亞瑟並沒有躲避，隻是甕聲甕氣地應道：

    “我是為了讓你不做錯誤的選擇。”

    “不會的，隻要我們殺了阿諾斯，他手下那些烏合之眾就會一哄而散…”

    然而，達奇的話語，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如果是烏合之眾，羅夏手下這一百多人，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雙手放在可以隨時拔槍的位置，一聲不吭地靜靜等候著下一步命令….

    沒等達奇說完，一旁的何西亞，便直接打斷了他：

    “又或者，你和我，範德林幫的所有人，會立馬被他的那些烏合之眾直接射成馬蜂窩。”

    “何西亞，現在可不是表達不同意見的好時候！”達奇嗬斥道。

    然而，已經在心中作出決定的何西亞，態度平淡但堅決：“我不是在反對你，我隻是在嚐試救我們的性命。”

    “救我們？通過放下武器投降？”

    出言譏諷過後，達奇發現沒有人附和自己，卻是十分的意外。

    眼神從幫派成員們的臉上一掃而過，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眉頭一皺，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們該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吧？！如果我們放下武器，他會毫不遲疑地下令，將我們統統射殺的！”

    聞言，向來沉默寡言，很少發表自己意見，如同一頭黑色野牛般的查爾斯，突然開口道：

    “現在放下武器，被射殺，跟十分鍾之後拒絕投降，被射殺，又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我們如果現在拚死一搏，還有機會突圍，逃出生天！”

    看著達奇依舊看不清局勢的固執模樣，何西亞眉頭緊鎖，用沙啞滄桑的嗓音，接連問道：

    “突圍，怎麽突圍？”

    “對方有一百多個人，還有加特林機槍對準我們，隻要我們有任何想法，都可能被射成篩子。”

    “就算我們死了一大半的成員，僥幸突出了重圍，那接下來呢？”

    “繼續逃亡嗎？我們又可以逃到哪裏去？是回西部，還是去往更東邊？”

    麵對何西亞連珠炮般的靈魂拷問，達奇翕動了一下嘴巴，卻不知道如何作答。

    是的，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在這種絕境之中，帶領眾人突出重圍。

    更別說之後的計劃了。

    達奇隻是不甘於就這樣束手就擒，這有違他一直以來所推崇的信仰。

    一旦信仰崩塌，他這個人活著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看到達奇儼然一副無計可施的模樣，範德林幫眾人也終於醒悟過來。

    這一次，就連那位總說“我有一個計劃”的達奇，也沒有了所謂的計劃…

    “到此為止了，達奇…”

    “我已經這把年紀了，四處逃竄的生活，已經不適合我了。更何況，這不僅僅關乎我們兩個人，還有其他人…”

    說罷，何西亞便看向一旁的幫派成員，視線巡戈了一番，落在了一個臉上有著幾道傷疤的男人身上：

    “約翰，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做？”

    被點名的“小馬哥”約翰·馬斯頓，先是一愣，然後轉頭看了看身旁的老婆和孩子，隨即攤了攤手：

    “我倒是無所謂。但是，我不希望艾比蓋爾和傑克受到任何傷害。如果投降可以保住她們的性命，我願意試一試…”

    話音剛落，一旁的查爾斯，附和道：

    “我也願意試一試。我相信羅夏，他不是騙子。”

    “我也是。我願意相信阿諾斯，他並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偽君子...”

    “阿諾斯說不會有人死，也不會有人上絞架，或許我們可以相信他…”

    查爾斯、藍尼、家務三人組，與羅夏打過交道的幫派成員，都紛紛表態。

    而蘇珊大媽、廚子皮爾遜、施特勞斯、斯旺森牧師等負責幫派後勤的成員，也都讚同投降。

    其實，範德林幫的其他人，早就已經厭倦了被執法人員攆得四處逃竄，每天擔驚受怕的日子，都想要過上正常的生活。

    他們隻是被達奇的人格魅力以及口中描繪的美好世界，暫時蒙蔽了理智，才在這條不歸路上，盲目地繼續走下去。

    以前是沒得選。

    而現在，他們麵臨了前所未有的絕境，為了求生，他們必須作出選擇。

    到底是繼續跟著達奇，跟羅夏手上一百多人拚死一搏，大概率被子彈射成馬蜂窩？

    還是放下武器投降，尋求有可能的生存機會？

    這兩個選擇，腦子正常一點的人，都知道如何選擇。

    當然，除了腦子有坑的人之外…

    “如果讓我去坐牢，我寧願去死！”比爾如是叫囂著。

    但是，他一個人的意見，根本隻是大海中的一滴浪花，翻不起任何風浪…

    最後，何西亞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範德林幫成立以來，資曆最老，也是與範德林幫一同長大的男人身上：

    “亞瑟，你呢？”

    聞言，亞瑟的腦海之中，忽然浮現出了瑪麗那張笑靨如花的臉龐。

    而後，他又突然想起了羅夏曾經對傑米說過的一句話——你自己才是你人生的主人，沒有人能夠替你做選擇！

    抬頭看向達奇與何西亞這兩位近乎父親存在的男人，他抿了抿幹涸的嘴唇，終究還是做出了抉擇：

    “達奇，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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